你道那黛石镇是何处?
相传隋炀帝游江南时,强征民间十五六岁的“殿脚女”为他拉彩色缆绳,那殿脚女中又有个极出色的女子,若论容貌也是上等,尤其是两弯不描而翠的长长蛾眉生得格外精彩,隋炀帝见之心喜,立即将她纳入后宫,极为宠爱,日给螺子黛五斛以供画眉,号为蛾绿螺子黛,此黛出自波斯国,每颗值十金。
此女便是隋炀帝之妃崆峒夫人吴绛仙。
虽然螺子黛出自波斯,但黛石镇确是因吴绛仙得名,自此后常有文人雅士到此一游,又兼地处扬州,自古以来皆产黛石,因此繁华热闹,是个极大的镇子。
黎留白之所以觉得这里熟悉是因为在上古之时这里乃是一处恶鬼往来频繁的极阴之地,只是后来几经沧海桑田化作了明山秀水,便再也不加理会了,世事无常,没料又兜兜转转又到了这里。
青鸾宫的众人都在镇外的山头落下,远远望去只见镇中屋舍俱全,只是没有丝毫的人气,笼罩镇子的黑气几乎化为实质,黑气中偶尔闪过一张哀号的人脸,立马又被吞没,那是冤死的灵魂不得解脱的惨叫。
气宗弟子有些害怕,都远远立在一旁,靠近一步也不肯,惹来剑宗弟子的嘲笑,黎留白冷哼一声,却走到垂羽面前,乖巧地行了个礼,稚声问道:“垂羽师祖爷爷,敢问师兄和我是留在您身边还是自去找个地方先休息?”
垂羽微笑道:“你们是我气宗弟子,素来功夫也不在这降妖除魔之上,自然该让有能力的人出手,先下去休息吧。”
“弟子知道了。”黎留白又行了个礼。
于是身为弱中之弱的慕容辰和黎留白坐在远远的一边,一面看剑宗弟子有些愤恨的脸色,一面看着垂羽向其他人布置任务,这时慕容辰笑道:“看来传言有误,咱们青鸾宫的这位宫主无论容貌还是能力在蜀山定然不出前三。以往不曾有交集,原来他也是个伶俐人物。”
黎留白看他一眼,说到:“我倒不知道师兄也这么以貌取人。”
慕容辰淡淡笑道:“这有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平生所见之人除了一个世间绝无仅有的就数垂羽宫主最出色了。”
“哪个人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拔起一株蒲公英,黎留白说,“便如这蒲公英,即使千丝万缕也找不出一处相同的地方来。”他轻轻一吹,一小团一小团的蒲公英便飞了起来,在微熏的和风中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慕容辰依然笑道:“这话倒极是,便如师弟你,在师兄看来也是独一无二的。”
黎留白无奈地叹道:“我到今日才相信师兄你和四师兄果然是嫡亲的兄弟。”
慕容辰并未接他的话,只是笑到:“即便是世间无两,那也是有区别的,或高贵或低俗,或秀雅或俗滥,师弟聪慧,怎么反倒不解了。”
黎留白正要反驳,慕容辰一把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悄声说到:“嘘,那边要出事了。”
黎留白向黛石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雾翻滚,突然开始猛缩,不过眨眼之间便缩作了方寸大小,黎留白暗道不好,果然,那方寸大小一块的黑色又猛然炸开,直冲霄汉,只是一个眨眼间便将整个黛石镇笼罩得严严实实,不仅笼罩的面积更大了,那颜色也愈深了。
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听得人心里渗得慌,这里来的几乎都是气宗弟子,只有几个行监管之名的剑宗弟子,却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气宗弟子长年在山上修身养性,哪里见过这些阵势,已经乱了阵脚。
垂羽身边站出来一人先稳住了局面,然后转过身去商量,黎留白也顾不得慕容辰还在身边,盘膝坐正,灵识向黛石镇探去,所及之处漆黑异常,黑得太过深沉,不似凡间能出,突然一片银光闪烁,黎留白猛然睁开眼睛,是何宝物被压在了黛石镇中心,被困于此还是本身就是阵眼,如此耀目的光芒,竟然莫名觉得熟悉。
正自思索只见,却见几个同门向那边走去,黎留白心中一凛,刚想要出声阻止他们,却被慕容辰紧紧抱住,动弹不得,一时之间,竟然连法力也难以施展,黎留白心中大骇,拼命挣扎,慕容辰在他耳边轻声说到:“莫要忘了,你现在叫黎留白。”
黎留白一怔,只觉心中一阵空落落的,万分疲惫,他不由得放弃了挣扎,有些疲惫的靠在慕容辰怀里,拉开慕容辰的手问到:“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师兄。”慕容辰亲亲他的发。
“师兄。”
“恩?”
“师兄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黎留白疲惫的闭着眼。
“愿闻其详。”
“我最讨厌的。”黎留白睁开眼,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仿若琉璃,他笑到,“就是受人威胁!”
话音未落,他身上便爆发出极强的光芒,一下震开了慕容辰,慕容辰反应也不慢,在黎留白震开他挥手布下结界的时候就已经掐好诀,一连数个咒法让黎留白不得不暂避锋芒,忙身影一晃落到旁边,人未站稳抬手便是数道木霄神雷,慕容辰轻笑两声,手腕一翻手上就多了一把黑色长剑,剑身轻颤,剑气荡开将神雷截住,然后长剑一展向黎留白袭来,黎留白不敢大意,祭出飞剑一挡之后飘然落到了慕容辰的身后,他素来不擅长战斗,慕容辰的力量强横又出手毫不留情,自然不宜硬拼,轻轻念动咒语,两人之间竖起了一道道结界,听到长剑砍到结界上的闷响,不由得心一紧,手中结印的速度陡增,一连十二道结界铸好,黎留白不敢大意,随即祭出护身法宝,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正要召出其他几样法宝时突然腰上一紧,人已经被慕容辰拦腰抱在怀里,慕容辰低声笑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没有学乖。”
黎留白突然眼前一黑,沉睡之前只听到慕容辰低低的声音:“乖,一觉睡醒就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