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演习
三个月的期限很快就到了。不过由于是崇祯二年的春节,军队也要放假。演习的时间推迟了。转眼过了年十六的时候,天津周遇吉的总兵衙门异常热闹。所有的军官包括周文瑞都一早来总兵府报道兼拜年。周遇吉今天也脱下戎装,穿上了二品的朝服。正正经经地坐在大堂上接受部下的拜年。
周文瑞是来晚了,他十五才动的身。原因是皇上十五与众官同乐,把他也叫去了,并对天津的皇家近卫军发了五万两银子的“压岁钱”算是犒赏禁军将士。所以高起潜和周文瑞是一起来的。高公公颁完旨也不敢停留,和周遇吉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回京了。他是司礼监大太监,也就是皇上“第一秘书”,朝中内阁奏章与皇上中间沟通的桥梁。十六已经开朝,估摸着要不是文瑞面子大,高公公是怎么也不会自己亲自出京的。他和周文瑞之间的沟通也在来天津的路上谈完了。
周文瑞和众将士进了大堂按官职坐定。周遇吉就升帐了。今天第一天开门办公,皇上的嘉奖就到了。不能不说是个好兆头。周遇吉坐在了堂上,下首左面坐着的是黄得功,王胜,李继勇,俞斌一班新军在编的将官。由首坐着周文瑞,吴三桂,郑明,西蒙这些文官和外面体系的将领。郑明是由于船到东江,毛文龙不愿战所以才随船队返回的。他也是唯一没能回家过年大明的将领。不过他们常年在海上也早习惯了。
周遇吉开场惯例说了些吉利话和鼓励将士为国为君效力的常话,接下来就问到文瑞,三桂他们练兵的情况。文瑞客气让三桂先说,三桂想推辞但在堂上,周遇吉又是严厉出名的。自己外来的。在公事上这般推辞反叫人看轻,所以就先站起开口说了。
“禀大帅,骑兵营训练共九十七日,原选拔军士三千零二十一名。属下自关宁军带来的马军教师两百名,现实际骑兵营共两千五百七十三人。其他的是个种原因淘汰的,有训练不合格的,也有训练中受伤的。马匹训练五千两百四十七匹,其中淘汰六百七十七匹,本将从辽东自带马匹三百匹,现军中合用军马共四千九百匹。骑兵营随时等候大帅检点。”话说的虎虎有生气。周遇吉和一班将领都觉得到底是生在将门,长在前线的有那么一股子悍气。
周文瑞是今天刚到的,也来不及调查现在火器营的实际情况。他又不掌管实际训练,所以听了三桂的报告也是脸上一红,心内暗自惭愧。他只能让西蒙讲下训练的情况,然后由坐在他下首的通译转述。西蒙已经从通译那知道吴三桂的报告情况。也先起身向在场的高级军官行了个西式军礼。然后也把火器营的最新情况报了一遍。由于有周文瑞的淘汰和选拔制度,火器营现在还是五百人,火器的掌握情况为一分钟可装填发射四发,有效射程为80-120米。而且严格按军事守则学会了阵型,也对刺刀拼杀术有了一定基础。西蒙最后认为,这五百名战士现在就能上战场了,只要经过一两次作战,他们就是精锐之师。通译已经讲他的话打了不少的折扣。在场众将除周文瑞和俞斌外都撇撇嘴以示不屑。
文瑞看了俞斌一眼,俞斌暗暗点了下头,周文瑞才算放下心来。周遇吉听罢皱皱眉。看看黄得功。黄得功因为实在不太懂火器,西蒙那班洋人他也搞不到一块,所以很惶恐的看看遇吉,不敢说什么。周遇吉是把火铳兵当远程兵种对待的。古代训练一个步弓手没两年是出不来的。马弓手那就更难练了,不是简单说加多少时间能够练出精兵的。淘汰率很高。就算是步兵马前卒要练好阵型也是没半年不成。现在西蒙居然说三个月把农民变成精兵而且有迫不及待拉上战场的架势,一时让周遇吉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今天大家也是才完假,又是第一天不便说的过重。所以就让周文瑞和吴三桂稍作等待,其他人就散会离场了。
等人都走完,周遇吉就想责备文瑞。但有三桂在很多话不便说。只是问文瑞,火器营能否实战?周文瑞想前世新兵营都是三个月,基本能有一个兵的素质。真要打仗那就在打仗里练兵那是最好的。点头称是。周遇吉又问三桂骑兵营是否能实战。三桂答不太可能。现在的骑兵营只能初步掌握马术。要想实战的话还要练弓箭和马上劈刺。而且军马没上过战场,不演练的话,上了战场听到战场上的喊杀声,金鼓声,炮声很容易就惊了。根本不能形成战斗力。
周遇吉听罢点点头,他是从小兵做起的。传统练兵的这一套方法是完全知道的。但文瑞说他三个月练的兵能实战。他不敢相信,但周文瑞老是创造出点他意料之外的事,而且没有吹牛的习惯,所以他也不能直接说他是信口开河。反正说好三个月步骑一起演习的。那就战吧。不过他还是问了下吴三桂。如果让他选五百骑兵对付火器营的五百军兵能不能对抗。吴三桂也是年少气盛,想着步骑一样人数,同样训练时间,要是不能胜过步兵,那啃食、定让人笑话。而且他是有底的,他带来两百亲兵都是老兵。跟他们父子多年。他想的是就凭这些老兵也能冲垮文瑞的火器营。所以一口答应,而且说对付火器营不需要这么多骑兵,有三百足以。
演习自然不是上阵厮杀,所以要尽量避免伤亡。三人就开始讨论怎么来订演习的规则和演习的内容。最后规定双方演习以两军不接触为底限。双方各出五百名军士隔一里对阵。双方对攻,如在双方距离在距十步的时候。火器营能填发两次,而且击发完后排成对付骑兵的方阵,那就是火器营胜,骑兵必须止步。并规定火器营必须在一百五十米首发,提前不算。当然是不能装弹。反之则骑兵营胜。周遇吉为了显示对这次演习的郑重特令全体将士在演习场观战,还拿出皇上赏银中的五千两来奖励得胜的一方。约定三天后在军营外的海边的荒滩上进行演习。
周遇吉提前一天让王胜领着自己亲兵队去清理场地和封锁现场。第三天的午时,演习的对阵双方在场地上布置完毕。周遇吉命王胜点燃号炮。双方演习正式开始。
骑兵营一边是吴三桂亲自上阵,虽然谈不上久历战争。但他好歹是在前线长大的,而且自己也确实上过战场。骑兵的战术他是了如指掌。让全体骑兵慢慢加速,逐渐向对面的火器营靠拢。
而火器营一边是由帕里奥和俞斌两人指挥,俞斌在帕里奥布置的火枪兵阵型后二十米掌旗准备在此布置对付骑兵的刺刀方阵。这边号炮一响,帕里奥就命令全体装弹,前排瞄准后排装备。这是他特意为对付骑兵冲锋设立的两列火枪兵的线性阵法。
骑兵营在吴三桂的带领下逐渐接近两百米时,吴三桂下令冲锋,顿时他身边的两百名老兵迅速跟着他提速形成了一个锋锐的骑兵楔形突击阵型。从两百米到一百五十米他的精锐骑兵只用了三秒多点。
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骑兵对于新兵训练成的火器营官兵来说,不恐惧那是吹牛。那如雷般奔腾的马蹄声,和骑兵口中由远而近的呼啸声都震撼着新兵的内心。这时俞斌在阵后大声吼道:“稳住!记住你的铳一发杀不死敌人就会被敌人所杀。稳住!”终于在一百二十米处帕里奥发出开火的指令。一时火铳声响成一片,战场的火器营一方腾出一片白烟。“换枪”前排的火铳兵把射空的枪往后一递,换到了后排早已装好火yao的火枪。三秒内火铳营第二次击发。
在第一次击发的时候。骑兵营中的那些新兵新马终究还是有些慌乱,有十几匹马惊了。但吴三桂带领的亲兵毫不减速两声枪响时已经进到双方距离八十米处。吴三桂并不惊讶对面很多的时间内能击发两次,因为三段式的射击方法早就被明军所掌握。他认为火器营已经败了,因为他的骑兵已经冲到八十米处,就算火器营再击发一次,他的骑兵将面临的是完全成散兵线的火铳兵,在战场上基本都已经把铳扔了向后奔走逃命去了。明军原有的火铳在与建奴的野战中的杀伤力他是知道的,如果有很大杀伤就不会成就关宁铁骑的威名了。所以他毫不减速直冲对方阵营。
火枪营在击发第一枪以后反而不再恐惧了,因为阵前腾起的烟雾阻碍了铳手的视线,将火枪兵完全笼罩在战争迷雾中,第二枪向后根据事先的安排前排火铳手迅速从后排的两侧奔向俞斌的旗下,上刺刀结成方阵。吴三桂并没在事先约定的地方停住。他求胜心切,径直再往前冲,这时第三声枪响起。吴三桂知道这一枪才是战场上最致命的一枪。因为实在是太近了,很多骑兵就是倒在这声枪响下,但明军有能力在与骑兵如此近距离开枪的估计还没有。他认为这是新兵傻,没见过战场上的血腥所造成的。为了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他让骑兵稍稍减速冲入迷雾。他也怕骑兵冲锋伤了火器营的步兵,毕竟是演习不是实战。就是因为他的这一举措使他完败。当他冲出迷雾时一时楞住了,他的前锋骑兵的马差点就撞上了已经结成方阵的火器营士兵的刺刀上。
周遇吉和周文瑞都在高处用望远镜看到了整个过程,虽然只是一千人之间的演习,但由骑兵参与声势比在台湾雨中那场对战毫不逊色。周遇吉心里还是很认可文瑞火器营的表现,但他对吴三桂骑兵今天的表现也感到满意,虽然他有些破坏了演习的规则,但毕竟带出了一支能够保持冲锋阵型的骑兵。对近卫军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过了片刻双方演习的现场指挥将领来到了周遇吉面前交令。周遇吉很中肯的表扬了双方,特意又从皇上那笔赏银里拿出五千两奖赏骑兵营。吴三桂执意不受。他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他想要是他不减速可能那个阵就真的形不成。但理智告诉他,他就晚了两秒时间,这个火器营是他所见的很强的步兵营。输了虽然不服气,但输了就是输了。他不肯要周遇吉的赏银。
文瑞看出他的不服气。就对周遇吉说。这次演习的实战意义还是不大,我准备让火器营再来一次单独的演习,让这些士兵见见血。我才能放心让他们上战场。众将领听了都一愣想这哪来的对手啊?天下虽然不太平,但京畿附近的顺天府和天津卫最近还是没有什么大的盗贼怎么个见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