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暴雨即将到来。长安,这座古城,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原因,就是这座城里蕴含着所谓的帝王之气。在不久的之前,这座古城的主人又换人了。不过这一些,对于生活在最低层的广大老百姓来说,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尤其是长安这样大城里的百姓。
“李大哥,今天到底是处斩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都不准我们出城去看。”
“哎,谁知道阿,这不是又换了个皇帝吗?肯定要砍几个人的头啊,有什么奇怪的。小三,劝你别去看了,免得自找麻烦。”
“我当然不去了,换来换去都是他们胡人,我们的朝廷大臣们还在建康搂着媳妇睡觉呢,哪会想到我们啊。”
“你小声点,当心被听到也抓去砍头了。”
雨,还没有下来。
长安城内忽然出现了一支队伍,队伍的前排是整齐的骑兵,队伍的中间有一辆囚车,囚车中的人精神萎顿,耷拉着脑袋,队伍的尾部是步兵,整支队伍看来就是去执行这个囚犯的死刑。
队伍转眼来到了城门口,前排骑兵中间有一人排众而出,正是氐秦王爷,当今皇上苻坚的亲哥哥苻法,他大叫:“本王奉皇上旨意,押解重犯苻图前往十里坡处斩,快开城门。”
守门将士已经接到过圣旨,不敢怠慢,连忙把城门打开。苻法一挥手,队伍缓缓出城。
十里坡位于长安外城以南十里,此处树木茂盛,历来是狩猎,练兵的好场所,而极少作为行刑之用,这次苻坚选择在这里处决苻图,很多人猜测是苻坚对苻图是恨之入骨,想要在一个最显眼的地方处斩他,好让尽可能多的人来看。但是苻坚又下了一道旨意,所有人不得前往观看苻图行刑,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缘由,只有苻法,司马奕等少数人知道。
队伍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走,来到了十里坡,这里已经摆好了行刑的工具和监斩台,苻法吩咐解开苻图的刑具,让手下倒了两杯酒,走到了苻图的面前。
“苻图,你我也算主仆一场,今日我送你上路,望你我来生还能再见。来,是爷们的喝了这杯酒。”
苻图缓缓抬起低着的头,也不说话,接过酒杯,看了苻法一眼,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往地上一摔。苻法见状,也将酒一口倒进了嘴里。
苻图又看了苻法一眼,他似乎看到苻法对着自己眨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甚至看到了苻法嘴角露出了微笑。
在苻图还在心中纳闷之时,右侧不远处传来了忽然传来了呐喊声,不多时一群身穿劲服的武士冲了出来,苻图诧异不已,这些人莫非是来救自己?是什么人呢?这些人都蒙着脸,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忽然,苻图想起苻法的笑容,再向苻法望去,他果然没有一点惊慌,原来苻法还是念着自己的,特意找一些人来救自己。
苻图果然没有任何的慌乱,他对着手下挥手道:“有乱民出现捣乱,杀退他们。”
“是!”旁边一位裨将拔出宝剑,冲着手下指挥道:“你们,上去杀敌,你们随我保护王爷。”说完跳到了苻法的身边。
“啊!”这个裨将发现惨叫声是从自己的口中发出,而不是预想中的苻法,接着,就看见苻法的宝剑插在自己的肚子里,他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我苻法就算死也要战死在沙场之上,怎么会死在你这样的宵小之辈手上呢。”
更让苻图吃惊的是,几声惨叫声接连响起,苻法带来的人当中,大约有三分之一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动手的正是和他们一起的士兵。这时,那群武士才刚刚来到众人面前,领头一人拉下面巾,露出真面目,赫然是东晋的王爷司马奕,再看剩下的人,有一部分自己是见过的,就是司马奕的手下。
苻图越来越糊涂,先是苻法的手下自相残杀,再是司马奕的出现,看来今天远不是处决自己这么简单。
苻法和司马奕互相点了点头,苻法对着苻图道:“你肯定很困惑,稍后我再和你解释,马上有一出大戏要上演,你等着看吧。”
说完,苻法对着不远处的密林出叫道:“二弟,皇上,你出来吧。”中气十足,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
过了没多久,沙沙声响起,慢慢的,马蹄声响起,密林出现了无数的人影。也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大哥,三弟,你们好厉害,居然能识穿我的计划。”
话音刚落,氐秦新任皇帝苻坚已经率领人马和苻法司马奕相对了,苻坚身后是最精锐的禁卫军,人强马壮,让不知道苻法真正实力的司马奕心中不免担心起来。
但苻法似乎并不担心这些,他对着苻坚道:“阿坚,从小到大,我有哪一次不是让着你,就为让你知道,我不会和你争,无论是女人,皇位,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苻坚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硬着头皮道:“不和我争?那你为什么要在我娶了小玲后还有和她来往,就是我要杀苻图这么一个下人,你也要千般阻挠,这是不和我争吗?至于皇位,如果大哥你没有想法,又怎么会和我们这位东晋的王爷小弟一起,还为他隐瞒身份呢?”
苻坚果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司马奕终于彻底相信苻法所说。
苻坚转头对着司马奕道:“我的王爷三弟,怪不得你从来不对我许下的封号感兴趣,原来你已经贵为王爷,恐怕你有兴趣的也是这万人之上的皇位吧。”
事到如今,司马奕也不怕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而且自己也只能和苻法同一立场,借助他来保护自己了。
正要答话,苻坚叹了口气,道:“大哥,三弟,我真的很怀念我们刚结拜的那会,无所顾忌,开怀畅饮。我们怎么会搞成今天这样。”
苻法似乎有所触动,司马奕看出苻坚是打亲情牌,希望减少损伤达到目的,连忙低声对苻法道:“大哥,事到如今,他不会放过我们,今日如果你心软,回去之后必备其害。”
苻坚看到司马奕在低声说什么,笑了一下,道:“我的三弟,你一定还在想着怎么回到东晋做你的王爷吧,二哥劝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因为你的东晋已经不认你啦,我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苻坚拍拍双手,人群中走出一人,此人汉人打扮,皮肤甚白,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司马奕正在纳闷自己似乎没有见过此人,苻坚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弟可能没有见过此人,但是他却带来了三弟非常不想知道的消息。”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令符,对着司马奕晃了一下。
“此人是你们东晋的使者,叫孙卫国,他带来了你们桓大将军的口讯,只要将你的人头带回,东晋就会和我大秦修好,永为友邦。孙卫国,是吗?”
孙卫国大声答道:“正是如此。”
此话一出,不要说是当事人司马奕,就连苻法也觉得十分诧异,司马奕在两年前的东晋北伐大战中可是皇室的代表,而当时的指挥大将正是桓温,传闻两个人的关系十分之好,知道司马奕没死,应该大喜才对,怎么会带来一个必杀令呢?
司马奕心里还算清醒,虽然心中如遭重锤,这个将令当年随桓温出征时见过,虽然此刻和苻坚有点距离,但还是能看出令符是真的。但这个消息实在太过突然,如果说原来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的护身符的话,那现在就是催命符了。
看了看苻法,他应该是事先收到一点消息,不然不会告诉自己苻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现在唯一的是不能让苻法改变主意,不然自己真的是性命堪忧了,因为自己和苻法的谈判条件就是自己回到东晋要和苻法当皇帝的氐秦修好。
倒是苻法还算清醒,知道苻坚现在是在精神上打击两人,出言道:“二弟,既然你不念兄弟之前,也休怪为兄无情。将士们听好了,谁能砍下苻坚的脑袋,封王,其余人赏千金!”
身后众人轰然应诺,人数虽然较少,倒也士气高昂。
苻坚也不急于攻击,似乎在等待些什么,忽然,身后响起了喊杀声,后面的禁卫军队伍顿时混乱了起来。
禁卫军将军邓羌来到了苻坚的身边道:“皇上,我们身后有大量的城卫军杀来。”
苻坚奇道:“查到属于哪个将军的吗?有多少人?”
邓羌答道:“是属于城卫军右军的,带兵的将军是苻立。看情形不少于五千人。”
苻坚笑了笑,道:“原来是他,吩咐姚襄,依计行事。”邓羌点头称是,领命而去。
司马奕看到苻坚遭到伏击,不慌反喜,心中叫糟,连忙对苻法道:“大哥,形势不对,他似乎早有准备。”
苻法也有点担心,但他还是镇定的道:“应该不会,我这个内应苻立,平时极为低调,也从未露出任何痕迹,怎么会暴露呢?我们再看看情势。”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会的功夫,苻坚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混乱也渐渐停止。苻法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圈套,苻坚借此机会要把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这时,苻坚再次喊道:“大哥,你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你还是投降吧,无论是苻立还是其他的人,都斗不过我的。你们投降吧,我答应大哥让你安享余生,至于三弟,只要终身不出长安,我也可以饶你不死。”
苻法大怒,道:“今日我和你拼了。”说完拔剑就要冲过去,司马奕还没出手阻止,一边的苻图就死死拉住了苻法:“王爷,我们只有几百人,这么硬拼死定了。”
苻法也知道今日凶多吉少,急道:“那怎么办,反正是死,横竖我要拉一些人陪葬。”
苻图道:“我还有办法,我们回长安,今日的城门守将是苻全,此人的妻子曾经被苻硕看中,苻硕要杀他,是我设计救了他,他欠我一条命,此事苻坚肯定不知道,因为刚才我们出城时我见到他了。只要进了城,苻坚就不敢公然杀我们,而且我们的密道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司马奕一听,也连忙劝道:“就按苻图的方法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苻法把司马奕的话在嘴边念叨了几遍,一挥手道:“走。”率人立刻撤退。
苻坚看着苻法等人远去,也没有立刻追赶,这时,从后军上来一人,此人脑袋硕大,身材魁梧,臂长肩宽,手持银枪,骑着一匹大黑马。对着苻坚道:“皇上,我去了?”
苻坚看着苻法等人远去的方向,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去吧,照我们之前说的做,做得干净点。”
此人点点头,一挥手,带着一队骑兵追踪而去。
苻法和司马奕本来还打算死战突围,可是苻坚并没有急于追踪,倒是出乎众人意料,策马向长安奔去。走出不远,后面有马蹄声前来,苻法分出一部分人前去阻截,司马奕扭头去看,追来的人并不多,一员大将一马当先,飞骑而来,手提银枪,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已经挑杀几十人,无一人多于一枪,司马奕想起了一个人,就是张蚝。
身边的苻坚同时转头,见到此人,脱口而出:“姚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