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凤架亲临,代天子嘉奖考核获胜学子,这无疑是对南鼓书院及众学子的一种肯定,并不知内情的学子们忙着张灯结彩,生怕会怠慢了皇后娘娘,哪里知晓宫里的那些秘闻,以及镇宁县之事。
捋着花白的胡须,南黎院士站在书房前,看着窗外的学子连他老人家清修的院子都不放过,眉头轻挑了起来,自从爱妻过世之后便不曾有过任何喜庆的色彩,在南黎眼中一切不过是灰色罢了,早已没了两样。
“爹爹,我可不可以告假两日?”南为君走了过来,若非是开口说话,那轻巧的步伐倒是不容易被发现。
“胡闹。”南黎呵斥了一声,拍下南为君蒙着他双眼的玉手,对这个生性顽皮的女儿无可奈何的紧。
“爹爹啊,君儿真的不想每日的三拜九叩,这些礼节都烦死人了。”南为君说着,又一次的嘟起嘴来,委屈看着南黎。
“早些习惯的好。”南黎意有所指的说着,却忍不住的叹息了起来。
“习惯那些作甚,我又不入朝为官,更不会入了后宫。”南为君嘟囔了一句,转身坐在书案之上,很是不淑女的拿起一颗苹果便咬了起来,吃的滋滋有味,还不时的啧啧有声,好像在馋一脸纠结的南黎似的。
望着父亲那深沉而又复杂的目光,南为君似是意识到什么,小脸一红,立即从桌子上弹跳了起来,口中的苹果还没有咽下,便含糊不清的说道:“爹爹还是断了这念想吧。再大的恩情,偿还便是了,以身相许可不是玩笑,君儿的性子爹爹是最了解的,怕是害了恩人也说不定。”
话落,南为君便将剩下一半的苹果塞在南黎口中,以免听到他再说些会让她害怕的话来。
逃也似的离开了,直到出了南黎的视线之内,南为君在靠着墙大口的喘息了起来,小手不断的拍着胸口。
十几年的恩情,南黎一直放在心上,也正是因此才让南鼓书院牵扯到政治当中。但是,南为君那时才出生而已,一切都是听南黎口述罢了。
虽然她是很喜欢他,但嫁给他必然是两情相悦的前提下,而不是为了报恩,不是因为那个婚约的存在,否则难为了他,她便真的是南为君了。
喜欢一个人,便是希望他幸福,更希望这份幸福由自己来给。但前提是,自己是他所想要的那个人,而非是迫不得已的在一起,不是吗?
“我会让你喜欢我的,一定!”手心里攥着定亲的玉佩,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这块玉佩并非寻常之物,不能给他人瞧见了,否则便会招来杀身之祸,尤其会害了那人。
只是,南为君虽如此笃定的说着,眼神里却没有那般的坚定。
看着不远处牵着手走路的两人,南为君明亮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若是细看的话,还有几分的酸意,也承载着痛楚。
他,可是真的喜欢她?
“原来是南公子,也是来找院士?”伍灵儿笑着开口,虽然知道南为君并不喜欢她,但还是热情的打招呼,毕竟是院士的女儿,还是客气点的好。
“本公子做什么,需要与你交代吗?”南为君冷声说着,便大步离开,只是在擦肩而过的时候,若有似无的撞了一下李卿的肩膀。
“难不成,连院士的爱女,也对你有了心思?”伍灵儿斜眼睨着李卿,一脸审视的味道,可眸子仍是噙着笑意,没有丝毫的不悦。
“灵儿可真是爱吃味,看来这求娶一事是拖不得了。”李卿感叹的说着,好像很是无奈,可眸子里却是宠溺的光芒。
凝视着离去的眼眸,仿若是泉眼一般,清澈见底,却又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想要进入,沉溺在其中不再出来。
这个男人,明明身份特殊的很,自小便是机关算尽求生存,为何能有这样纯粹的眼神?
伍灵儿看着,竟是忘记了来此的目的,只是想要探究更多,却在李卿温柔的笑意中惊醒,顿时俏脸一红,怎么就如此痴迷了呢?
娇羞的清咳了一声,伍灵儿有些不自在的望着院士的书房,对李卿说道:“你自己去就好了,我不喜欢听之乎者也。”
“院士何时之乎者也过了?”李卿挑眉反问,很是喜欢看伍灵儿现在的模样,更像个女子。
“想离开书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伍灵儿依旧不肯移步,她可是被李卿给拽了来的,只不过在遇到熟人的时候有表现出哥俩好的姿态罢了。
“但必须离开书院的人是你,不是我。”学着伍灵儿的口气,李卿解释道。
“是你要我离开,又不是我自己要离开。”伍灵儿依旧不依。
“是你不肯乖乖的待着,本公子也是为了保护你。”李卿仍旧柔声。
“李卿,你不可以干涉我的自由。”伍灵儿微怒,望着李卿的眼神里也带着怒气。
“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安全我负责。”李卿态度不变。
“我还不是你的女人,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不是。”伍灵儿反驳,若不是所处的位置不益大声,定会喊出来的。
“走。”李卿不再反驳,拉着伍灵儿的手便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干嘛。”伍灵儿疑惑的看向李卿,可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的便放弃,定是另有预谋。
“让你在实质上变成我的女人。”李卿头也不回的答话,脚下步伐也更快了些。
“李卿!”伍灵儿惊呼,现在这算什么,怎么好像是她急于变成李卿的女人了呢?
用力的抱着回廊上的主子,伍灵儿很是耍赖的不肯前行,任由李卿如何的拉扯,就是不松手。
见伍灵儿如此,李卿也不再为难,而是双臂环胸的看着伍灵儿耍赖的样子,好像是玩树枝的猴子,一双精灵灵的眸子闪烁个不停,小嘴紧抿着,才滑了下去,便又急着往柱子上方爬,奈何没有支撑点,还是会滑落。
就这样的看着伍灵儿反复的重复这一个动作,李卿打着呵欠问道:“不累吗?”
“累。”伍灵儿如实答话,但就是不放弃,和李卿叫着真。
“老实的站在那,咱们商量一下。”李卿无奈的比划了一下,自己则是坐在回来的栏杆之上,不去看伍灵儿的滑稽。
两人初次交锋时,伍灵儿的沉着和冷静,李卿一直记在心中,也因此而一直的防范着。但随后的相处,发现伍灵儿在他面前会不时的表露一下与年龄相符的真性情,比如此刻,真是叫他哭笑不得。
若非是学院里有眼线在,李卿真想掉头就走,当然是扛着伍灵儿的前提下,省得在这里陪她丢人现眼。
“商量什么呢?”宇文戬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听的伍灵儿瞬间从柱子上滑落,虽然不喜欢宇文戬,但这一刻宇文戬也算是她的救星。
瞥了宇文戬一眼,李卿脸色不怎么好看,也不打算回答,便给伍灵儿睇了个眼色,示意她自己去编造谎言吧,他李大公子没兴致。
“记得幼时曾听过一句话,叫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灵儿想要李郎证明真心,也不为难他去磨铁杵,不过是要他去磨根干柴以表心意,他却推却。”伍灵儿指责的说着,只是念头一闪,便想起了这件事情。
曾经,便是在这南鼓书院中,宇文戬不顾太子身份,为她磨了多少根干柴,终是打动了她的芳心,可她效仿之换来的却是生命的终结。
心内苦涩,痛并恨着,但伍灵儿委屈的垂下眼帘,却是将一切都掩饰了。
“无聊。”李卿配合的说了一句,可眉头却挑了起来,总觉得伍灵儿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不对劲。
“那是灵儿自幼的心愿,便是要嫁给一个肯为灵儿磨杵的人。”伍灵儿猛地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说道。
前世,她的确这般说过,伍丹儿也是知晓的。
“灵儿,那不过是你幼时的玩笑罢了,岂能当真。”伍丹儿上前,拉着伍灵儿的手,柔声的劝说着,不想伍灵儿任性的惹恼了李卿。
“灵儿在佛祖面前发过誓的,也在母亲灵前起过誓言,此生定要嫁一个愿意为灵儿磨杵之人!”伍灵儿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不知情的人定以为她在执拗,唯有她自己清楚,是多么后悔前世因这个誓言而误了终身啊!
只因幼时听母亲将这话的时候,逗了伍灵儿一句,灵儿长大后嫁给一个愿意为你磨杵的男人可好?如此有恒心的夫君,必定会对灵儿细心体贴,爱护有加的。
母亲温柔的话语还在耳畔,这么多年从不曾忘记过。可是,那个磨杵的男人却不是母亲所说的那般,根本不是她的良人啊。
“灵儿不是任性,灵儿就是要嫁一个为灵儿磨杵的男人!”伍灵儿一跺脚,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转身便奔跑而去,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李卿,也留下了留心的宇文戬和冷笑中的伍丹儿。
母亲,灵儿不要再嫁给为灵儿磨杵的人了,都是骗人的,灵儿不能听母亲的话了。伍灵儿跑着,心里却真的酸楚了起来,眼泪也不再是做戏,而是真的流淌了出来,她的心真的好痛,即便每天都在笑,可谁能看到她笑容背后的眼泪呢?
“我去看看灵儿。”见李卿并不追上,伍丹儿急切的跟了上去,不论何时都要扮演好姐姐的角色,可不能有半点引人起疑的。
并未做声,宇文戬只是看看李卿,又看了看伍灵儿消失的方向,转身离去。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这样的一句谚语,又一次的成为宇文戬心中的希望,只是两世的心态不同,但目标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