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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挽狂澜吴玠保宋,杀金坪声威震虏

北宋钦宗靖康元年(1126)闰十一月,金兵猖獗南犯,攻入京城开封。北宋遂亡。太上皇徽宗赵佶和皇帝钦宗赵桓双双当了金人的阶下囚,连同皇后、皇太子、公主等3000多人被押上囚车北去,宫廷内外的冠服、宝物、古器、地图、书籍、府库蓄积被掳掠空。这就是宋朝历史上那个“靖康之耻”。次年五月,康王赵构在南京(今河南商丘)建立了南宋政权,旋即又南迁临安(今杭州)。赵构就是宋高宗。

建炎元年(1127)冬,金兵分三路南下,由娄室、撒离曷率领的西路军直指“秦川之地”。建炎二年正月,攻入长安。二月取陕(今河南陕县)、华(今陕西华县)、陇(今陕西千阳西北)、秦诸州,金人所到之处,宋将不战则逃,节节溃败。高宗穷愁无计,急忙派知枢密院事张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开辟西北战场,以图使韩世忠防守的淮东、岳飞防守的武昌,与川陕连成一线,挡住金兵南下。张浚年少气盛,疏于谋略,刚愎自用,不顾川陕将领的反对,盲目调集永兴路经略使吴玠、环庆路经略使赵哲、泾原路经略使刘琦、秦凤路经略使孙渥、熙河路经略使刘锡,合兵40万,马7万匹,以刘锡为都统制,发动了大规模的“富平之战”。富平之战以惨败告终,丧师30万,失地60州,宋军辎重全被夺走,金人所获珍宝钱帛堆积如山。秦陇几乎丢失殆尽,川蜀危在旦夕。

就在金兵强势压境,宋军狂潮般退逃的危急关头,著名抗金将领吴玠和弟吴磷,勇敢地担当起抗金保蜀的重任。

吴玠(1093—1139),字晋卿。祖籍德顺军陇干(今静宁县),后迁水洛城(今庄浪县)。在抗金斗争中,他与韩世忠、岳飞等一样是彪炳史册的抗金英雄。富平败退后,陇南成为抗金保蜀的主战场。张浚置司阆州(今四川阆中),秦凤路统领关师古退保岷、巩;刘锡屯阶、成;秦凤副总管兼知凤翔府的吴玠和他的弟弟吴磷带领数千名散卒驻扎在大散关东的和尚原。

富平之战前,吴玠之名已威震金人。在建炎二年的泾川之战中,南宋大将、陕西节制司兵马都统制曲端命吴玠为先锋,进据青溪岭。金虏出大散关,略秦、雍,所遇城邑辄下,敌势甚张,凤翔陇右都护张严邀战失利,敌势逾甚。吴玠领兵逆击金兵,大败后,追奔30里,初战告捷。敌始有惧怕吴玠之意。金人攻延安府,曲端命吴玠攻击华州,以荡其巢穴,又被拔取。入城后,命将士无杀掠,居民安堵。再战又捷,金虏更闻吴玠惊恐。建炎三年冬,蜀贼史斌攻战汉中,不克,引兵欲取长安,曲端命吴玠截击后斩杀。建炎四年春,金帅娄宿与撒离曷长驱入关,至麻亭,谋取环、凤二州。曲端遣吴玠接战于彭店原,士殊死斗,几经雌雄失而复得,撒离曷败而惧泣。

富平之战,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合五路兵,欲与金人决战,驻师富平。吴玠以地势不利,主张择高阜待弊而拒之,不听,军遂大溃,五路皆陷,巴蜀为之大震。吴玠收散卒保散关东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而守,坚壁重兵,与诸将饮血誓盟,严防金人越关,为再战金兵,收复失地积蓄了力量。

自绍兴元年(1131)开始,吴玠与金人在保卫秦陇川蜀的斗争中,进行了数十次艰苦卓绝的战斗,取得辉煌胜利,其中最著名的战役有:

和尚原保卫战。和尚原在今陕西宝鸡之南、大散关之东。绍兴元年春三月,金兵攻破阶州,向兴州进兵。阶州统领杜肇收复阶州。金将没立率锐兵犯和尚原,被吴玠击败。五月,金兵合数万之众出散关,吴玠严阵以待,战3月,大败而去。金人又攻箭舌头,吴玠率兵追击。六月,关陇六路地皆为金人所占,只阶、成、岷、凤、洮五州及凤翔和尚原、陇州方山原尚为宋有。朝廷以吴玠为陕西(包括今甘肃)诸路都统制。十月,金虏四太子宗弼(兀术)会诸道兵10余万,造浮桥,跨渭水,自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以解吴玠常胜之愤,谋必取玠。向和尚原发动了三次规模巨大的进攻。吴玠兄弟针对金兵顽强耐战的特点,选用“驻队矢”战法,劲弓强弩,轮番迭射,矢发如雨,敌稍后退,又以骑兵邀击,绝其粮道。如是者三日,敌退走。又伏兵于神岔,纵兵夜袭,乱箭齐发,彻底打败了金兵。此役宋军杀死和俘虏金兵以万计,宗弼连中两箭。俘其将羊哥、勃堇及酋领300余人,尸填坑谷者20余里,获铠仗数万件。这是宗弼入侵中原后遭到的一次最大的失败。吴玠因功授镇西军节度使,吴磷为康州团练使、泾原路马步军副总管。

饶凤关之战。饶凤关在今陕南石泉县西、西乡县东北。绍兴二年(1132)十一月,兀术潜兵入高山丛林间,出其不意,踩冰雪破和尚原。吴玠拔寨屯兵河池。十二月,金将张中孚破阶、成二州,撒离曷攻破金州。金朝派宋降将李彦琪驻秦州,牵制宋军,窥取仙人关(今徽县之南),又派兵骚扰熙河,拖住关师古。撒离曷则从商州直捣上津(今湖北郧西西北),对宋军形成夹击之势。绍兴三年正月,金人攻取金州(今陕西安康)、明州。二月,撒离曷长驱直入洋、汉等州,吴玠退驻仙人关。驻守兴元的刘子羽急命田晟防守饶凤关,并发驿书召吴玠来援。吴玠提兵倍道疾驰,自河池日夜300里赶往饶凤关。为了挫败敌人锐气,吴玠派人送一批黄柑到金营说:“大军远道而来,聊以解渴。”撒离曷大吃一惊,以杖击地说:“他怎么来得这样迅速!”双方在饶凤关展开激战。金兵披重铠,向上仰攻,前面战死,后面接着攻。吴玠军营弓弩齐发,大石砸压,如是者六昼夜,金兵死者山积,但仍猛攻不止。金人败归时,吴玠遣兵在武休关(今陕西留坝南)邀击,金兵堕涧死者以千计,尽弃辎重而去。朝廷以吴玠为利州路及阶、成、凤州制置使,又加检校少保。奖赏吴玠并诏书抚谕川、陕将士。

仙人关决战。饶凤关之战后,宋军重新布防。秦、凤至洋州,由吴玠防务,屯仙人关;文、龙(今四川平武东)至威(今四川汶川西北)、茂(今四川茂汶县),由刘琦防务,屯巴西(今四川绵阳);洮、岷至阶、成,由关师古防务,屯武都;金、房(今湖北房县)至巴(今四川巴中)、达(今四川达县),由王彦防务,驻达州。

绍兴四年正月十九日,金兵侵入宕昌、临江寨及花石关,关师古遣统领河池人刘戬分兵拒敌。

绍兴四年二月,乍暖还寒,寒风料峭。宗弼(兀术)、撒离曷和伪齐刘夔忙不迭率10万骑入侵,入两当,破固镇,自铁山(今徽县青泥岭)凿崖开道,循岭而下,进犯仙人关,绝计陷关破隘,一路南下直取蜀川。自元帅以下皆带家眷而来。吴玠移驻仙人关侧的杀金坪,吴磷驻守在阶、成之间的七方关(今康县七防关)。吴玠在杀金坪垒关筑壁,严阵以待。金兵铺天盖地而来,吴玠以万人当其中。其弟吴磷轻兵由七防关倍道而至,与金兵转战七昼夜,始得与玠会合。敌首攻玠营,被玠击败。又以云梯攻垒壁,派杨政以撞竿撞碎云梯,用长矛刺杀金兵。金兵分东、西二军,其势锐不可当,夹击吴营。吴磷率兵以一当十,左萦右绕,随机而发,血战数日。后又退居第二道防线,强弩迭射,矢如雨下。金人披重铠,铁钩相连,鱼贯而上,死者堆积如山。金将又命攻西北指挥楼,吴玠遣姚仲登楼酣战,楼倾,以帛为绳,挽而复正。金人以火攻楼,随被扑灭之。晚上,吴玠遣统领田晟以长刀大斧左右击杀,明炬四山,震鼓动地。然后,大兵出击,分紫、白二旗杀入金营。金人阵营一时乱了阵脚,忙不迭连夜向北逃去。吴玠又派兵于横山砦、河池以优兵截杀,扼其归路,大获全胜。金兵狼狈逃去,根据凤翔,分田屯守,多年不敢妄动。

仙人关大捷,吴玠以3万之众战10万铁骑,创造了我国古代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震慑了敌人,保卫了蜀门。形成宋、金对峙局面,基本稳定了南宋王朝西北边境局势。宋高宗甚为嘉叹,特赐吴玠亲札曰:“朕恨不能抚卿背也。”

吴玠接连几次破敌立功,收复了秦、凤、陇三州之地。五年初,金帅撒离曷进犯秦州,吴玠遣川陕宣抚后军中部将阶州人牛皓,与敌军战于瓦部谷,牛皓卒不满200,下马步战死。金人相谓曰:“真健儿也。”

绍兴七年六月,宋高宗诏吴玠及川陕转运使李迨讨论四川经费,以供给军队,体恤民力。

吴玠抗金保蜀,功盖千秋。正如宋史吴玠列传所称:富平之败,秦、凤皆陷,金人一意睨蜀,若无吴玠当其冲,则无蜀矣。建炎初为泾源路第二副将,很快擢升为陕西诸路都统制,川、陕宣抚副使。绍兴九年(1139),宋金议和,朝廷加封各路功臣,特进东路岳飞、西路吴玠并开府仪同三司,以吴玠为四川宣抚使。九年六月,吴玠病逝于仙人关,年四十七岁。高宗罢朝三日。吴玠葬于河池城北之吴山(今徽县城吴山)。赠少师,谥号武顺,追封为涪王。二十六年,工部侍郎兼直学士院王伦为吴玠神道碑撰文,其碑文深得宋高宗赵构称赞,赐“宸翰褒宠”四字。碑成,立于吴玠墓前。

吴玠家世源远流长,出身显贵。纵观碑文始末,吴氏的始祖为周代吴国之祖。周太王长子,与弟公子札同避江南,断发文身,建立吴国,始称吴姓。后世皆为良将,“起守西河,芮国长沙,汉封广平”。及至北宋,三世封赠,赫然功名,彪炳史册。吴玠曾祖吴谦,赠太子少保,祖父吴遂赠太子太傅,父亲吴扆赠少保。世以德顺之陇干为故里。德顺今甘肃静宁县,宋置德顺军,元改静宁州,陇干为庄浪县城水洛镇。吴玠自小沉毅,有大志,熟知兵法,骁勇善骑,才识过人,未冠之年已从泾原军,在抵御西夏,讨伐方腊,进击河北群盗等战事中,力战有功。西夏攻怀德军,吴玠以百骑突击追杀,斩首146人,威名大震。夫人张氏,封永宁郡夫人,生男五女四。

吴玠用兵,不离孙吴兵法,又能知其变化,务图远大而不求近效,故能保其必胜。誓守仙人关,更是他深谋远虑的战略卓识。宋人马景夷《蜀口形胜论》对仙人关形势有极精辟的描述:

大散关在宝鸡县之南,为秦蜀往来要道。两山关控斗绝,出可以攻,入可以收。和尚原凤州之东境,抵凤翔不百里。仙人关兴州(今陕西略阳)之东境,距利州(今四川广元)才7日。自利州抵剑阁百里嬴,倘弃和尚原而退守仙人关,则蜀之险要所失过半。敌得和尚原,或直攻仙人关,一处破坏则他处震动矣。而仙人关外,自成州经天水县出皂郊堡直抵秦州,地势平衍,因为壕堑引水纵横,名曰地网,以遏敌冲;自两当县直出凤州取大散关,距和尚原才咫尺,敌尝凭原下视如蚁蛭,故其势难守,所恃缓急有仙人关耳。

在马景夷笔下,仙人关已是力挽狂澜、势控蜀门的前沿阵地。一旦仙人关失守,金人则可领兵南下,南宋朝廷即成惊弓之鸟。

吴玠治军有方,作战骁勇,而且体察民苦,设置屯田,注重发展生产,深得百姓爱戴。碑文载:“与敌对垒具十载,常患远饷劳民,屡汰冗员,节浮费,岁益屯田至10万斛。”“治褒城废堰,灌溉民田,复业者数万家。”仅绍兴五年九月,吴玠治废堰营田60庄(五顷为一庄),计田854顷,岁收粮25万石以助军需,受到朝廷嘉奖。又据《宋史·胡世将传》载,绍兴七年(1137)二月,吴玠置银会子于河池,进行白银汇兑,朝廷虽未批准,但吴玠一直坚持未撤。这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实行的银本位纸币。吴玠大军数10万驻守陇南,粮饷由四川、汉中运输供济。四川军粮溯嘉陵江漕运千余里,半年始达,军粮时有不足。吴玠与四川安抚制置使胡世将改转搬折运之法,军储始充,公私均便。

吴玠去世后三年,即绍兴十二年(1143),河池军民在虞关的吴王城建祠立碑,追念他的显赫功绩。吴王城是吴玠在仙人关设帐屯兵处。四川宣抚使胡世将撰文。《忠烈吴公祠记》是吴玠墓碑之后所立的祠碑。祠碑主要揭示了吴玠与其弟吴磷,在强虏压境,国家垂危之际,弃内而处险,守蜀于咽喉之地仙人关,使川蜀安的彪炳功勋。吴玠之功德为大功大德,既为天下之功德,又是一方之功德。保蜀所以保宋,而河池与敌接壤,受害尤甚,河池免受奴役之苦,保蜀犹在保河池百姓。河池百姓不能报答吴玠的恩德,故而在此建祠立碑。吴王城现存石城垒数阶,残碑仍立于田中。

西和州文庙有《靖公堂碑记》,记吴玠一生显赫战功。西和为抗金保蜀北大门,关陇六路尽陷后,金人“数千骑掠白石镇”。宋金在西和的拉锯战持续近一个世纪。吴玠、吴磷转战西和时,在今朝阳观对面构筑吴营堡,在隍城山构筑十二连城。后人在隍城根下挖掘出的铜棋,据说是吴玠、吴磷兄弟镇守西和时对弈的象棋。这副铜棋为赤铜铸成,共32枚棋子,两面有字,均为楷书,国内独有。

西和人感恩戴德。碑文中说:

为忠节公用武之地,故庙食于此,而忠节公弟,今都统制利州西路安抚使。吴公之像,绘于廊庑之下,尘昏雨剥,殆不堪视。一日,百姓王圯、杜寿等周览蹙额,相与鸠工别建一室,绘公之像,请郡文学未居一作记”。绘像立祠在前,别建立碑于后。明代诗人刘璜曾在《观吴公玠、磷保蜀城》一诗中感叹道:“节铖曾标保蜀功,故城荒垒草蒙蒙。英雄万古勋犹烈,兴废今朝事已终。落叶乱流秋雨后,忠魂常卧夕阳中。阿孙不识经常节,忍使孤忠扫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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