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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张大千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须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

张大千(1899~1983年)国画家。四川内江人,早年在北京、上海举办画展,并赴敦煌考察,晚年移居美国,在台北逝世。作品辑有《张大千书画集》。

国画家张大千,原名张正权。大千是他1919年到江苏松江(今上海松江区)出家当和尚时的法号。那时的张大干已经读了不少佛经,所以当住持法师问“大千典出何处”时,他回答说:“语出佛家经典《长阿舍经》:三千大千世界。佛说,以须弥山为中心,以铁围山为外敦,同一日月所照的四天下为‘小世界’,合一千小世界为小千世界,再合一千小千世界为中千世界,合一千中千世界则为大千世界。”他是很喜欢“大千”这个法号的,以后就用名“大千”,还刻了一个闲章“千千千”。

读书养性自出新意

张大千六岁就开始读《三字经》、《千家诗》、《唐诗三百首》之类的启蒙读物,以后又读“四书”、《左传》、《史记》等书。每天还写楷书临帖五页,他的哥哥规定,少一页打一个板心,但他是很少挨打的。经营百货的父亲一再教诲他,要好好读书。在家乡四川内江县的初等小学堂,张大千学算术、英语、地理等课程。每天吃过晚饭,做完老师布置的功课,他便看自己从城隍庙买来的《三国演义》、《封神榜》、《山海经》之类的闲书,并着迷于书中的绣像、先蒙着描,仿照着画,以致于他的钟馗像,大多为乡邻们赞赏。在求精中学读书时,重庆的盛夏似火炉,他课后看《芥子园画谱》,晚间宿舍熄灯了,他用被单遮住身子,打着电筒继续看,全然不顾炎热。十六岁那年,他被匪徒绑架,被逼做了“百日师爷”,一本《诗学函英》作伴,读诗学诗作诗,学业不断。二十岁时,变相拜师,做了“百日和尚”,与当时名重一时的精通古典诗词和理论的逸琳法师,深研屈原、宋玉、司马相如、李白……,夜深人静,两人在长明灯下趺坐长谈,此情此景,令大千终身难忘。成名后的张大千在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当教授时,还以此开导学生说:画画千差万别,水平的高低,关键是看“每个人的知识,用功程度,天分,看积累”。所以要“读书养性,摆脱尘俗”,才能“自出新意,力去陈腐”。他认为,“作画如脱俗气,洗浮气,除匠气,第一是读书,第二是多读书,第三须有系统有选择地读书”。

张大干一生从书的海洋中吸收有益的营养。他行路所至,必携带书籍。40年代初,他三上敦煌莫高窟,各弟子们为莫高窟作编号,共计三百零九号。因为张大千有深厚的佛学和历史文化知识,得以对各个时期的作品分类比较,确定绘画风格、画派源流;考订时代,了解历史人物的家族姻亲关系;弄清各朝代的衣冠制度、风俗习惯。张大千临摹壁画二百多幅,还撰写了长达二十多万字的《敦煌石室记》。

晚年定居巴西的张大千,仍是手不释卷。他把自筑的居室,取名为“八德园”。这是一座完全按照中国庭院风格修建的园林,来客就园名进行了讨论:有人说,是取自中华传统文化四维八德;也有人因张大千信佛教,认为出自佛典。盖佛经有“须弥山下的大海中有八功德水”……张大千摇摇头说,“哪有这么高深”。他指着园中几株柿子树,轻描淡写地说:“鄙人因柿安家,八德园因柿得名。唐朝段成式《酉阳杂俎》曰:柿有七德,一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落叶肥大可用以书。近来劳作之余,翻翻医书,才知道柿叶煎水可以治胃病。柿子树岂不是有八种功德吗?”这一席话实是张大千多读书、精读书的写照。可不是吗?他竟连唐人笔记以至医书都读,且应用自如贴切。

在八德园的大画室里,迎门正中墙上,挂着一副张大千自己书写的对联:

细注虫鱼笺尔雅,于收草木续离骚。

这幅对联原挂在四川内江老家,是张大干哥哥撰写的。这次张大千是将原起首的“旧学”改为“细注”。这两字之改,反映出张大千的志趣:他是要认真读书的。而八德园内有画室,有书房,张大千经常阅读的,就有司空图《诗品》、《诗经》、《易经》、《文心雕龙》等古书;《苦瓜和尚画语录》常放案头。

司空图是唐末诗人、诗论家,其《诗品》是关于诗歌理论的著作,与刘勰的《文心雕龙》异曲同工,比肩齐美。张大千“平生好诵司空表圣诗品,往往拈来作画。”“侬家自有麒麟阁,第一功名只赏诗”,张大千读到司空图的这两句诗,不觉拍案称好,以为与自己十分相契。他爱读《诗品》,尤对于《诗品》中论诗的几个字“超以象外,得其环中”更感贴切。论诗讲“神韵”,作画亦如此,这与刘勰《文心雕龙》所倡导的“隐秀”比较,确是异曲同工,张大千把“神韵”作为评判文章诗词以至绘画的重要标准,这成为他毕生追求的至高境界。

练绝活:书法、读画、临摹

中国传统认为向来“书画同源”,画家必须是“诗书画”三绝的全才人物。

张大千在家乡自幼爱画画,还喜欢练字,少年常常临写《石门铭》,书体浑穆沉实,纯正漂亮。他到上海后,先后拜名震上海滩的书法家曾熙和李瑞清为师,在“学三代两汉金石文字,六朝三唐碑刻”的基础上,融合隶篆魏碑、狂草真楷,并参以黄山谷的体势笔意,逐渐形成了苍劲飘逸、潇洒爽利、瑰丽奇秀自成一家的行书字体“大千体”。他还学会并且练就了“绝活”——用左手书字作画。

“七七”事变,日本帝国主义入侵北平,已出名的张大干客居北平,不幸被日本宪兵队关押。他以种种理由推诿,不为侵略者作画。虽然环境艰险,条件极差,但他仍练字不缀,默写的内容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爱国诗章,如岳飞的《满江红》,陆游的《示儿》,文天祥的《过零丁洋》、《正气歌》,于谦的《石灰吟》等。他以此来抒发自己忧国怀时的满腔悲愤,并用这些诗句来鞭策和激励自己,要“粉身碎骨全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练字又诵诗,身陷困境,学艺不止。

临摹名画是一种形象的学习,张大千十分重视临摹名画对于学画的重要。他自己就是“临摹石涛画不计其数,仿石涛,几可以假乱真”,被当时称为“今之石涛”或“石涛再世”。连大画家黄宾虹都把他的仿石涛画作误为真迹收藏。张大千总结自己的经验,向青年学子多次讲道:“学习传统极为重要。我们中国,有悠久的绘画艺术传统,有历代大家遗留下来的许多名迹,这都是他们在不同的社会里,用了一生的精力,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我们要把这些丰富的经验学到手,再在艺术实践中加以运用,再加以发展,以逐渐形成自己的风格。”

张大千根据自己的绘画实践,提倡凡初学绘画,必须从临摹入手。临摹有了深厚的根基,才能谈到创作。“临摹,非得下苦功夫不可。从临摹中既能学到历代的笔墨技法,也能领会古人如何师法造化来写万物和立意创境的表达方法”。他说,“临摹是向前人学习,不能随心所欲,必须得其意,忠共形,传其神。临摹前人作品时,一定要不怕反复,要临到能默得出,背得熟,能以假乱真,叫人看不出是赝品。只有这样,才能学到笔墨真谛,学到前人的神髓与长处。”他认为:“临摹,这种绘画的基础训练,是叫做做有本生意。“有本生意”能做得长远,做得大。而‘无本生意’做不得也!”张大千这种“学习前人,师法一定要高”的“取法乎上”的做法,合乎艺术的基本规律:先稳定基础,再求发展;基础打得越深、越牢,发展就会越好。这个道理对任何艺术创作都有启迪。张大千的临摹就是读画,“就是得古人的笔法、墨法、用色、构图等等,透过一张又一张的画作,仔细观察它的变化,并加以了解、领会、深入内心,达到可以背出的程度,然后经过背临过程,使自己对古人的技法运用自如,最后把古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

游遍山河畅读自然

张大千一生周游世界,故国异乡风景,大自然的奇妙造化,任张大千尽情阅读,给他的艺术提供了数不尽的创作灵感。张大千这样认为:作为一个画家,必先要体会自然,了解自然,才能表现自然。他说:“要领略山川灵气,不是游历到那儿就称完事了,实在是要深入其间,栖息其中,朝夕孕育,体会物情,观察物志,融会贯通,所谓胸中自有丘壑之后,才能绘出传神的画!”对大自然不但要观,更要读,就是要仔细认真地研究大自然,“譬如画山,要了解南北气候的不同,土质的各异,于是所生的树木,也就迥然不同。因此种种的关系,山石的形成,树木的出枝发叶,一切一切,各自成就它的姿态。如画花卉,有向阳者,有向阴者,向阳者必定要有挺拔的姿态,喜阴者必定有荏弱的意态……”张大千“搜尽奇峰打草稿,细读自然绘绝品。”

钱朝阳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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