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浓重而刺鼻,弥漫在叶琳娜的周围,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而周围的一切,也清楚地告诉了自己——这里是在医院。
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质地的窗帘柔和地照射进来,轻轻地洒落一地。
叶琳娜发现周楚牧正趴在床边安静地睡着,眉头似乎因为烦心事而紧锁,他英俊跋扈的脸如今看来,多了几分温柔。
叶琳娜没有惊醒他,缓缓地走下床,走到窗前,缓缓地拉开窗帘,让阳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深吸一口气,暗自叹道:竟然还活着……
她以为自己可以就这么死去了,以为一切的黑暗都结束了,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叶琳娜,或者是霍钰彤。
可是上天哪会那么容易让人如愿。
叶琳娜把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这样的温暖,总会让自己想起叶城,那样贪恋的少年,她多么想,回到他的臂弯里。
蓦地,有一双手从她的腰间穿过,紧紧地抱住她。
叶琳娜一惊,转过头,才发现是周楚牧。
“别动,让我抱一会。”周楚牧低声道。
叶琳娜静静地站着不动,周楚牧把头贴在她的背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而温柔。
两个人都不说话,微风徐徐吹过耳际,扬起发梢,吹乱了周楚牧的心。
叶琳娜开口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周公子,我还是那句话,放我走。”
周楚牧的手紧紧地握着叶琳娜的腰,恨恨地回答道:“不可能!”
叶琳娜冷笑道:“你可以用什么留住我?我的母亲已经被你害死了!”
“我周楚牧想留住一个人,她必定逃不掉!”
“那就请周公子试试看好了。”说罢,叶琳娜恨恨地推开了周楚牧的手,转过身来道:“周公子,我平生最看不起两种人,忘恩负义之人,抛弃结发之妻之人,你不要让我看不起。”
周楚牧冷笑一声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忘恩负义,我抛弃结发妻子,是吗?”
“是,你今日的成就,大部分靠大少奶奶的父亲当年投入的股份,没有那些钱,你的生意可能像现在这么大吗?你的势力可以盘踞半个沪上吗?大少奶奶出身名门,富家千金,嫁于你为人妻,你就该好好护之呵之,珍惜眼前人。”
周楚牧并没有为这些话所动容,转而反驳道:“那我问你一句,拆散他人家庭的人,你就看得起?”
叶琳娜不知道周楚牧所指何人,便答道:“这样的人,我一样避之不及,深恶痛绝。”
“呵,你不就是这样的人?你想离开我,无非是想去南京找叶城,倘若叶城见到你,必定放不下你,到那时日,他必定为了你,抛弃结发之妻。你说你是不是拆散了他人的家庭?”
叶琳娜被周楚牧这么一说,确实无言以对。她忽然想起叶城的妻子,那个女孩与自己有几分神似,她已经怀了叶城的骨肉,她马上要为人母了……
是啊,自己怎么可以去拆散她的家庭?怎么可以让别人失去丈夫?她不可能成为这样自私无情的人。
可是,一想到叶城,叶琳娜的心就忍不住痛起来。
要怪的话,只能怪命运无端地捉弄他们,让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天各一方,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从此陌路。
叶琳娜叹息道:“天下之大,总归会有我的容身之处罢,周公子不必多虑。”
“留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我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这乱世里,你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说道这里,周楚牧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叶琳娜,紧紧地拥着她,道:“琳娜,我爱你。”
叶琳娜的眼里突然有泪,她按捺着情绪,依旧冷漠,叹息道:“周公子,我今日变成这样,有一半是萧家害的,另一半则都是因为你,倘若那****拦你车的时候,你就爱护如此,我大可不必成为如今这样肮脏不堪的女人!是你让我成为你的工具,是你命令我去杀人,让我一次又一次地和男人玩乐!周楚牧,我是该有多么恨你啊,可是现在,你却对我说,你爱我?你觉得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周楚牧后悔地说道:“是,都是我的错,我以为……我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心,我以为,我只是个适合谈笑风生于风月场所中的男人,我以为,我的心不会为谁而停留。从那日初见,我一直在按捺着自己的心情,我不愿意承认我对你动了心,我不愿意承认我周楚牧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卑微起来,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所以我才会让你成为了我的工具,我让你去杀人,让你成为那么多男人的俘虏。可是你知道吗,你每完成一次任务时我的心情吗?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愤恨,我恨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恨自己为什么不敢告诉你,我开始喜欢你了。直到岳宇告诉我,你在南京遇到了叶城,那一刻开始,我变得无端敏感起来,我害怕你会舍弃这里的一切,害怕你会离开我,害怕我无法成为主宰你的人。所以,我只能用你的母亲来威胁你,对不起,这件事情,真的是意外,你倘若恨我,恨一辈子也好,我这辈子会慢慢补偿给你的……”
叶琳娜愤恨地打断他的话,道:“我根本不需要你的补偿,你再多的补偿,我母亲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周楚牧,如今的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是,都是我的自作自受,我谁都不恨,我只恨上天,为什么要安排那天晚上,让我遇见你!”周楚牧的情绪也差到了极点,他的眼神里氤氲着怒气,没有发作出来。
叶琳娜望向窗外,看着随风而飘洒下来的落叶,叹息道:“是啊,我也谁都不恨,恨只恨,上天如此这般愚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