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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陈纪

陈氏兄弟争嫡

南朝陈的开国皇帝陈霸先去世后,他的侄儿被立为皇帝,也就是陈文帝,陈文帝之后做皇帝的是他的弟弟陈宣帝。陈宣帝在位十四年,他临终之时,他的九个儿子都想当皇帝。于是,一场争夺皇位的斗争开始了。

陈宣帝在位时,选立的太子是大儿子陈叔宝,老二陈叔陵和老四陈叔坚都不服他。陈叔陵是个虚伪之徒,每天白天拿着书装模作样地读着,其实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他的心思全然不在书上;到了晚上,他就花天酒地闹得四处不得安生。他被封为始兴郡王,负责三个州的军政大权,他一直没有放弃过篡夺皇位的想法。陈叔坚的野心也是昭然若知,他被封为长沙王,也掌握着很大的地方权力,他在自己的领地内拉帮结派招兵买马,随时准备着叛变。陈叔陵和陈叔坚的手下都集聚着一帮不务正业的亲信,他们每天除了摆阔气压对方的威风,就是讲究大排场,炫耀自己的威风。家丁们借着主人的威风更是了不得,在路上相遇了总是相互找茬大打出手,到处寻衅滋事。两帮人闹腾得很厉害,当地的百姓都苦不堪言。

公元582年,陈宣帝病重。陈叔宝这个人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是他很孝顺,尤其是被选立为太子之后,他更加细心地照顾陈宣帝。陈宣帝病重,他常常守在父亲身边嘘寒问暖。陈叔陵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也学着陈叔宝的样子天天去探望父亲。但是他心里也打着小算盘:只要父亲一咽气,他马上就杀掉陈叔宝,夺取皇位。

有一天,陈叔陵见父亲快不行了,就对负责调配药物的官员说:“切草药的刀钝成这个样子,你去把它磨快一些吧。”陈宣帝没有挺过去,第二天就死去了。陈宣帝这边刚断了气,陈叔陵就大叫着:“来人,把刀拿来!”侍从以为他要举行为皇帝送终的仪式,找了把木剑给他送了过去。陈叔陵很无奈,当天也没动成手。

在陈宣帝的丧事中,有一天太子陈叔宝正扶着陈宣帝的棺材哭得涕泪交流,在一旁观察多时的陈叔陵突然抄起切草药的刀朝陈叔宝砍过去。陈叔宝的脖子上挨了一刀,鲜血马上流了出来,昏倒在地上。陈宣帝的皇后看到陈叔陵行凶马上扑过来阻止他,不想也被他砍了几刀晕倒在地。陈叔宝的奶娘也赶紧在陈叔陵的背后拽住了他的胳膊,让他无法再挥刀,地上的陈叔宝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急忙逃跑了。陈叔坚看到陈叔陵要杀陈叔宝,急忙冲上去想夺他的刀。陈叔坚人高马大,力气也比陈叔陵大得多,他制服了陈叔陵,脱下自己的衣服把陈叔陵捆绑在大厅的柱子上,然后向陈叔宝请功去了。

孰料陈叔坚前脚刚走,陈叔陵就挣开束缚逃跑了。陈叔陵的主要势力在他的三个州郡,建康城里都是陈宣帝和陈叔宝的势力。本来,陈叔陵有足够的时间逃到自己的驻地,再带兵反叛,可是他求胜心切,逃到东府城他的几个部下那里。他派人封锁了东府城和台城之间的所有通道,为了壮大自己的力量,他把监狱里的囚犯全都放了出来,将他们编入军队,给他们派发武器,发动了政变。陈叔陵披上铠甲,亲自登上东府城的城楼,用高官厚禄来引诱百姓们支持他争夺皇位,引诱王公贵族们支持他的谋反。可是他平时为人狠毒,作恶多端,又纵容手下扰乱民生,所以上至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没有一个人拥护他的。愿意臣服于他,听从他命令的只有一千多人,他们跟着他叛变,寻找机会进攻皇宫。

陈叔宝因为伤重,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手握大权的人自然是陈叔坚。陈叔宝交代陈叔坚,不要和他硬拼,要见机行事。陈叔坚看到陈叔陵众叛亲离孤军作战的状况,知道他成不了什么气候,而且陈叔陵一死,不管自己当不当皇帝,朝中大权也会落到自己手中的。于是,他派出萧摩诃去平定陈叔陵的叛乱。

萧摩诃带领五千兵马围住了东府城,陈叔陵知道萧摩诃是善于领兵打仗的大将军,指挥军队的本事比他高得多,自己这点人连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的。于是他派人给萧摩诃送礼,想引诱他为自己所用,还说:“陈叔宝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他根本就挑不起国家的重担。只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打败陈叔宝,将来我做了皇帝,荣华富贵、金钱美女都少不了你的!”萧摩诃顺势答应了他的要求,带领了两千兵马去投奔他,让他打开城门。陈叔陵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不辨真假就让守城将军戴温打开城门。萧摩诃进了城就拿下了戴温,又杀了几员大将,守城的士兵看到主将都死了,便纷纷放下武器投降。陈叔陵这才知道有诈,急忙弃城逃跑,想要去北周寻求投靠。萧摩诃自然不会让他如意,还没等他跑出多远,萧摩诃就追上他,将他就地斩杀。

一场争夺皇位的斗争终于宣告结束。公元583年,陈叔宝登上了皇位,这就是历史上的陈后主。

陈叔宝荒废朝政

陈朝自武帝开国以来,天下渐渐安定,江南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位置而逐渐富庶起来。公元582年,陈叔宝即位,为陈后主。陈叔宝“生于深宫中,长于妇人手”,没有吃过苦,更别提经受磨炼了,他即位之后只知道沉迷于酒色之中,渐渐地荒废了朝政。

陈后主的后宫美人如云,张、薛二淑媛,以及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等人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他的龚妃有花容月貌之美丽,而孔妃要更胜一筹,陈后主曾对孔妃说:“古人都说王昭君有沉鱼落雁之美,但在我眼里,爱妃你才是最美的。”陈后主最宠爱的妃子叫张丽华,她才貌双全,人长得十分漂亮,乌黑的长发及地,肤如凝脂般光彩耀人,眼眸流转间勾人心魄,而且她为人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能言善辩,深得陈后主的喜爱。

陈后主在殿前修建了三座楼阁:“临春”“结绮”和“望仙”,高数十丈,宽数十间,窗户墙壁都用檀木制作,装饰用的金玉珠翠更是不计其数。阁前堆石为山,蓄水为池,水边植花草树木。极尽奢华,恍若人间仙境。陈后主自居临春阁,张丽华居结绮阁,孔妃和龚妃居望仙阁,三个阁楼中间又有复道相连接,陈后主可在三阁中随意穿梭往来。嫔妃们闲来无事临窗远目之时,恍若天仙下凡。

除了宠爱妃子,留恋女色,陈后主还将朝中的一干文臣全都召进宫来,天天从早到晚都和他们在一起饮酒作乐,赋一些颓靡奢华的词作。著名的亡国之音《玉树后庭花》就是陈后主在这个时候写下的,写好之后他还专门挑选了上千名宫女习歌学舞。朝中每天歌舞升平,靡靡之音笼罩了整个朝堂,国家大事被抛至一边。

南陈一派颓靡之色,然而北朝的隋文帝杨坚正大举任用贤臣、广泛进言,减轻了人民的赋税,时时操练兵马,整饬军备,准备攻下江南。陈后主丝毫没有把杨坚放在眼里,他说:“王气在我这里,他们能奈我何呢。”孔范也附和他说道:“长江自古以来就是天险,将南边和北边分开了,今天隋朝攻打我们,难道他们还能飞过来不成。”君臣二人用这种幼稚的说法相互麻痹,视隋文帝的雄心为无物,继续自己的享乐。

陈后主如此荒淫无度,自然也引起了正直的朝臣们的不满。大臣毛喜对陈后主的这种行为痛心疾首,屡次进谏,终于惹怒了陈后主而被贬黜。将军傅縡不满施文庆、沈客卿这些人把持朝纲,花言巧语蒙骗陈后主,遭到了施文庆的算计被诬下狱。即便身在狱中,傅縡依然上书劝告陈后主不要再荒淫无度,否则王气终究会被他消耗殆尽,落得一个国破家亡的结局。陈后主看过之后大怒,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对傅縡说:“我可以免了你的罪,但是以后你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傅縡回答道:“即使我表面上不会再说这种话,但是我的心理依然是这么认为的。”对于这样的忠良将相,陈后主居然毫无怜悯爱惜之心,当下就将他赐死狱中。祯明初年,章华在给陈后主的奏折中说:“皇上您到现在即位五年了,却丝毫不考虑先帝得来这个天下有多艰苦,不知道上天给人的命运都是可贵的,您被酒色迷惑,不去寺庙祭祀,只临幸嫔妃后宫,不清除奸佞而远离忠臣。现在隋朝的军队已经快要兵临城下,皇上您再不痛改前非,只怕真的会国破家亡了。”陈后主收到奏折,二话不说就让人将章华斩首。朝中的大臣们看到这样的情形,再无人敢向陈后主进谏。大家都三缄其口明哲保身,冷眼看着陈后主继续玩物丧志。

忠臣良将们都沉默下去,得意的当然就是那些奸佞小人了。他们千方百计地迎合陈后主,极尽阿谀奉承之事。尚书顾总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在五言七言诗方面十分精通,但他尤其喜欢做艳诗,有好事的人将他的艳诗争相传抄,效仿他作诗的手法。如此颓靡之人,陈后主却很喜欢他,举行游宴的时候总会叫上他。孔范也是个奴颜屈膝的小人,他的文章中堆砌了很多华丽的言语,瑰丽万分。而且他善于为陈后主文过饰非,所以陈后主很宠爱他,认为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孔范曾对陈后主说道:“那些在外带兵的将领们都是行伍出身,只会逞匹夫之勇;让他们运筹帷幄,那他们是万万做不到的。”从此,带兵的将领们只要稍有一点过失,陈后主就会剥夺他们的兵权,边界和城外的防备因而更加薄弱。文官和武将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士兵们无心再为陈后主效命,朝廷的统治体系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陈朝的国力一天比一天衰弱,而隋文帝的雄心壮志即将在江南大地上展开。陈后主荒废朝政不听谏言,听信奸臣妄杀忠良,穷奢极欲的生活最终堆砌起来一方墓碑,将陈后主的浮华风流和陈朝的历史皆葬其中。

红颜祸水张丽华

张丽华是南朝陈后主陈叔宝的宠妃。她出身贫寒,本是贫苦人家的孩子,父亲和兄长以织席为业养活一家人,生活十分不易。陈叔宝还是东宫太子的时候,张丽华被选入宫,在陈叔宝的爱妃龚妃那里做了一个小小的侍婢。张丽华此时年仅十岁,却已经是个懂事又成熟的小姑娘了,她为龚妃端茶倒水,更衣叠被,让龚妃十分满意。然而龚妃没有想到,这个伶俐的小丫头最后会成为自己的情敌。

有一天,陈叔宝到龚妃那里看望她,他一眼就看到了龚妃身边这个光彩耀人的小姑娘。只见她低眉顺目,显得乖巧可爱;黑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像一只百灵鸟。陈叔宝的心痒了起来,略带责怪地问龚妃:“如此尤物,为什么你不让我早些见到呢?”龚妃回答说:“我觉得现在让殿下您见她还为时过早。”陈叔宝大为不解,问她原因。龚妃说:“她年纪还太小,还不到能供您采撷的时候。殿下您也不用着急,等她长大了,迟早都是您的人啊……”陈叔宝看着张丽华站在龚妃的身边,稍微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仿佛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什么,这模样惹得陈叔宝更加爱怜。回去之后,陈叔宝想起来张丽华的美色就觉得食不知味,他作词一阕,写在金花信笺上,派人去送给了张丽华。

张丽华虽然年幼,但是天资聪颖。吹弹歌舞,看一遍就能学会;诗词歌赋,读一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没过多久她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出落得越发漂亮,身影婀娜多姿,脚下步态轻盈,容貌艳丽,举止优雅,一个回眸都能令人酥到骨头里面去。陈叔宝见到这样的美人,哪里还能坐得住。没过多久,他便借着醉酒的机会和张丽华同寝。从此,两个人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恨不得每分每秒都不分开。陈叔宝有时候批阅公文,都要让张丽华坐在自己腿上,只是美人在怀中巧笑倩兮,哪里还有半点办公事的心思。

不久,陈宣帝驾崩,陈叔宝即位。他对张丽华的宠爱又上了一个台阶,册封其做了贵妃。始兴王陈叔陵叛乱时,用刀砍伤了陈叔宝的后颈,陈叔宝卧于承香殿养伤,皇后和所有嫔妃都不能进入侍奉,唯独张丽华可以随时出入承香殿,侍奉在他的左右。可见陈叔宝对其宠溺的程度。

张丽华也并不是只靠美色就夺得了陈叔宝的心思,她的聪明伶俐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陈叔宝对她的迷恋。身边有如此美人作陪,陈叔宝当时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朝政之上,就算心血来潮要上朝,也会让张丽华坐在自己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大部分时间,所有的奏折和上书都由蔡脱儿和李善度这两位宦官先行查看阅读,有必要的他们才会给陈叔宝送进来。有些地方这两位宦官记不清楚的,或有些遗忘的内容,张丽华都可以条理清晰地说出来,没有丝毫遗漏。这样才貌双全的妃子,陈叔宝当然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

随着陈叔宝对她越来越没有底线的宠爱,张丽华的权威也越来越大。起初,她只是执掌后宫内事,渐渐地她开始干预朝政。后宫有的人的家属犯了法,只要向张丽华祈求,让她代为求情,这个人就会得到赦免或轻判;朝中的大臣有谁惹了张丽华不痛快,只需要她在陈叔宝面前言语一声,这位大臣轻则降级罢免,重则脑袋搬家。朝堂之上,宗庙之下,一时间人们不知道有陈叔宝,只知道有张丽华。整个陈朝贿赂成风,赏罚无度,朝廷法律和纲纪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公元589年,隋军攻破建康。陈叔宝见大势已去,慌慌张张地抱着张丽华躲到后花园的枯井中。隋军在大殿中四处找不到人,很快地找到了后花园。陈叔宝在井中瑟瑟发抖,听隋军在外面恐吓道:“再不出来我们就填井活埋了你!”吓得陈叔宝急忙出声投降。隋军扔下井绳,将陈叔宝和张丽华拖了上来。张丽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嘴上的胭脂蹭在了井口的青石板上,后人因此将这口井叫做“胭脂井”。

隋文帝杨广觊觎张丽华的美色很久,在攻城之前他就告诉将军高颖留张丽华一条命。高颖对张丽华这等祸国殃民的女人显然没什么好感,他说:“当年武王灭了殷朝后就诛杀了妲己,今天我们灭了陈朝,怎么能够留下张丽华。”一剑将张丽华斩杀在青溪的大中桥边,一代红颜就此香销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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