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焰火将司命府装点的如梦似幻,喝的找不着北的沈蕴彻也被声音吸引了过来,靠在门边上看着焰火傻笑。
申屠回头看见他虚软着脚步几欲往下载,便要上前扶他。
刚走几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顿住了脚——沈蕴彻仰着脸,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但申屠走进了才瞧见,火焰燃起的光映到他脸上,他已满脸是泪。
申屠想过去安慰他,可他偏偏又笑的那么纯粹,让人找不出破绽。
沈蕴彻看见了她,偏头朝着她继续笑。以为申屠没有发现他的泪珠,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申屠也朝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沈蕴彻不想让她看见,她就看不见,这是她给沈蕴彻,最基本的尊重。
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沈蕴彻像是脱力一般,顺着门板直直滑到地上,灿烂的笑脸终于崩坏。
府中每一个人都开心着,申屠享受这份热闹,在他们中间,笑的也好似那绽放的焰火一般,炫目、美丽。
申屠没等焰火结束便回了房里,她又开始头晕,又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她进了卧房,将被子铺好,直把床弄成一个大窝,轻轻一碰便会陷下去的那种。这样她才不会半夜被冻醒。
申屠躺进层层叠叠的被子里,暖化一身的风雪气息。
第二日一早申屠就起来了,远处近处,接连不断地诈响着的鞭炮声宣示着今天的喜庆。今天,所有人都有礼而豁达,所有人都快乐而幸福。
申屠甫一出门,候在门外的管家就将门房外的鞭炮点了,噼里啪啦声就炸在申屠耳边,申屠不得不把耳朵捂上。
管家拿了根桃树枝,沾了融化的雪水往申屠眉心轻轻点了点,扬声唱道:“逃(桃)灾(栽)祛病!”
继而拿了个荷包,荷包里面掏出个杏核,将杏核在雪水里滚了一圈,给申屠别再腰间,再次唱道:“幸(杏)福(核)安康!”
这是大英王朝过年的习俗,由长辈准备桃枝和杏核,给家中幼小体弱的孩子如此一番,来乞求来年无病无灾,平安康顺。
在场的都欢欢喜喜地拜了年,在场的皆比申屠年长,申屠得了好几份红包,欢天喜地的说早膳不吃了,要去外面买糖吃,吃到饱。
沈蕴彻穿戴整齐,正要去皇城,一出门刚好看见申屠捧着好些个红纸包,喜滋滋地往外走。她近日身体不好,出门都要人跟着,今天见她身边没个人,便问她:“今个好些了,这是上哪去?”
申屠白了他一眼,首先弯了腰拜了他一拜,道了声:“恭喜发财!”直起腰才道:“今个过年,第一句话要祝福,而后才能说别的话,知道了么?”
沈蕴彻撇了撇嘴,学着她的样子也弯了弯腰道:“阖家欢乐!”而后直起腰,一甩袖子道:“就像这样?”
申屠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道:“嗯,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跟贫道修仙去吧。”
沈蕴彻白了她一眼,问道:“做什么去?这红纸包是何讲究?”
申屠将红包全背到身后去,嫌弃道:“不是,你不是十好几岁的时候才去西凉的么,大英王朝的规矩忘光了?”
沈蕴彻脸色一讪,尴尬地道:“我少时也不曾见过此物。”
申屠诧异道:“哈?宫里的人这么抠啊,过年不给压岁钱么?”
沈蕴彻这才明白,展颜笑道:“压岁钱啊,我当时什么呢,给啊,不过,不用红纸包着。”
申屠想了想,皇宫给的压岁钱,多大的红纸包的住啊?
见沈蕴彻华服加身,更衬得一张脸艳丽非常,便道:“你吃早膳了么?走走走,兄弟给你买糖糕吃。”她摇了摇手中的红包,道:“用压岁钱哈哈哈。”
沈蕴彻愣了愣,道:“可,我的压岁钱还没领呢。”
申屠眨了眨眼睛,道:“用我的啊,诶,不是,吃个糖糕而已啊还要这么啰嗦?”
沈蕴彻一噎,他好想说:“我要赶去皇城,明天陪你吃怎么样?”
但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要和他分析压岁钱,用不多的红包买东西给他吃。想到这,他再也拒绝不了。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街上,那儿有家风雨无阻的小摊,申屠从小吃到大。刚往糖糕摊前前一站,摊主便迎了上来,忙道:“新年好,祝两位大人升官发财名利双收。”
申屠跟沈蕴彻对视一眼,笑眯眯地回道:“生意兴隆,生意兴隆,那个,王叔啊,六个糖糕,两碗豆腐脑。”
两人坐下后,申屠问沈蕴彻,道:“吃过豆腐脑么?”
沈蕴彻点头道:“吃过的,小时候跟……”一下顿住了,笑容也止了。
申屠识相地没有追问,将话题引开了,道:“我跟你说啊,这家的豆腐脑可绝了,特别好吃,诶,你要咸的要甜的。”
沈蕴彻笑道:“甜的。”
申屠又夸张地道:“诶,我跟你说,我也就爱吃甜的,感觉特别幸福哈哈哈,王叔,这边两碗都是甜的哈~”
摊主应了,专心炸起糖糕和盛豆腐脑。
等吃食送上来,摊主还送了碟凉菜。
申屠与他客套道:“什么时候收摊回家过年呐?”
摊主笑眯眯地答:“不急着收,慢慢吃。”
糖糕炸得金黄酥脆,一咬,咔吱一声,外皮酥脆,内里的糯米糕软嫩细滑,糖浆的香甜简直让人觉得世界都明亮了。
申屠正吃着,就听见身旁沈蕴彻“嗷”的一声,不住地咳,而后拿起桌上的水杯一股脑就要往嘴里灌,申屠“诶”了一声,想提醒他“摊主刚给他们换了热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沈蕴彻“噗”地一声,刚入嘴的茶水全数喷了进去,而后便举着水杯,不再动作了。心中不止一次骂自己:“你再跟申屠这煞星出来你就是猪!”
此时,“煞星”放下糖糕,伸手去掰他的下巴,他也不动。
于是申屠便看见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微张着嘴,嘴角微微抽搐,手中还定定地举着个水杯。
真是越看越像门童小吴。
申屠拍拍他的脸,道:“怎么了,烫着了?我忘了告诉你了,糖糕里糖啊,特别烫,你这么大口咬下去,糖灌进嘴里还好,要是灌进肚中,肚皮都给你烫破了哈哈哈。”
沈蕴彻:“……”
心中咆哮道:“所以你是在幸灾乐祸么?”
申屠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糖糕,吃的要多香有多香,完全不考虑一下,身边满嘴是泡的沈蕴彻的感受。
沈蕴衡一嘴都是泡,疼的他后背都麻了,鸡皮疙瘩从脚起到头顶,只能微张着嘴,动一下就痛十分。
只好僵着背,忍着疼,含糊不清地质疑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今天我要进皇城吃年夜饭的诶,这样叫我怎么见人?”
申屠看了他一眼,机智地提议道:“说你赶不过去,楚王人家不就是么?年年赶不过来。”
沈蕴彻简直要气死:“他在云南,我在皇城门口,就是只乌龟吧,爬上三四个时辰也爬到了吧?!”
申屠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那倒是哈,四皇子你可比乌龟爬的快多了。”
沈蕴彻:“……”
这话听着好别扭啊那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