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说是好生照顾客人,就真的对沈蕴彻无微不至,尤其在吃食上——早中晚饭外加宵夜顿顿全面,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申屠甚至拿出了她偷藏在床底下一溜的三十年往上的佳酿。
沈蕴彻对此表示十分感动,并表示实在不敢太过麻烦少司命,叨扰多日已是不该,差不多该选个时候去烦一烦他的兄弟们,比如沈蕴衡了。
申屠闻言,将酒杯往桌上一顿,严肃地道:“哪儿不满意?说!”
沈蕴彻已经喝的双眼发直,手中还举着个酒杯,闻言,立马挺直了腰杆,道:“没,没,太满意了,简直面面俱到!”
申屠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为何还要走?你不知道我现在被皇上逼婚不能出门只能在府中屯着么?”而后做出一副秒懂的模样,“哦”了一声,道:“是不是怪我没带你出去玩?没关系啊,你想出去你说啊,我叫看门的小吴带你去,小吴!”
沈蕴彻连忙止住她道:“不是,我不想出去玩,不想……”
开玩笑,小吴嘴歪眼斜,满脸麻子,蹩手跛脚,说话还不全乎,让小吴带他出去玩,除非他有被人围观的癖好。
申屠皱了眉:“不想出去玩?那你想干么?我可是把这坛准备在我婚宴上开的女儿红都拿出来跟你分享了诶,五十年哒!”还张开手掌比了个五,眼睛瞪的大大的。
沈蕴彻眼眶一红,咕哝道:“怪不得!怪不得……”
申屠得意地一笑,摸摸他垂下去的脑袋,道:“感动吧?诶诶,差不多行了,再感动也不能哭啊!”
沈蕴彻无声哀嚎:“怪不得我只喝一杯就晕成了个陀螺!!”
申屠拍拍他的肩膀,把着他的手肘将那杯酒倒进他嘴里,也不管那清冽的酒水全数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又给他满了一杯。
大方地道:“我可是使尽全身的力气来招待你了啊,你要是不满意,我那还有六十年的汾酒,六十年的状元红,七十年的桂花酿……”
申屠这边兴奋又自豪地报着酒名和年份,沈蕴彻却双眼含泪地悲愤忧伤着。
他实在想告诉她:“我不喝酒,我不喝酒!喝酒什么的真的最讨厌了啊啊啊!我来这三天了,三天来我走路都没走过直线,脸色一直紫红紫红像中毒,说话一直大着舌头,而且总是抑止不住地流!口!水!我都有种‘自己是狗’的即视感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
他抬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我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啊,你把我毁成这样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么?我都醉成这样了,你还要给我喝六十年的汾酒,六十年的状元红,七十年的桂花酿……你是人么?毁灭帅哥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干不出来的好么?!”
申屠还在用方才的方法往沈蕴彻嘴里倒酒:一手把着他的手肘,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往上一弯,摆出要往嘴里倒酒的姿势。然后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往下一拽,嘴张开了,很好。继而轻轻对他的手腕使一个巧劲儿,沈蕴彻又成功喝进一杯欧耶!
两人这边吃的格外和谐,看门的小吴忽然跑了进来,小吴一手呈鹰爪状别在胸前,另一只手呈兰花指状竖在耳边,歪着嘴含糊不清地道:“&*@,#¥*%&@……”
申屠为了照顾他,转过身跟他翻译道:“小吴告诉我说:‘少司命,太子府来人啦!’诶,这大中午饭点儿的,太子府的人往我这来干么?蹭饭?”
沈蕴彻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别开了脸,捂着嘴欲哭不哭。其实他刚才全部都听懂了,天哪,他现在不用翻译都能听懂小吴说话了!!而且看小吴说话时口水直流,白眼直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自己。
此刻他真的想上去问小吴一声:“陪少司命喝酒喝得吧?他给你喝的是珍藏了多少年的毒药?不对,佳酿?”
但是小吴只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匆匆跑出去了,管家将太子府来的人请了进来。
用以挡风保暖的厚重被帘被人从外面拉开,外面大风卷着雪花“呼呼”地往里灌,像是一头饿了许久的凶兽朝着里面示威地咆哮一般。申屠将脸埋在厚厚的毛领里,直往后缩,躲着那刺骨的寒风。
院中一片白茫茫背景间走进来一个人,十四五岁,申屠认得他,太子府跑腿的,姓何,经常往她来。
那人见了申屠,忙跪下行礼,道:“小的见过少司命大人,见过……”他看了看沈蕴彻,卡壳了,歪着脑袋皱着眉,怎么也没认出眼前这直着脖子,紫红着脸,翻着白眼,还歪着嘴的男人是谁。
申屠挥挥手让他起来,拍了拍沈蕴彻的肩膀,道:“这位是四皇子殿下。”
那人“嚯”的一声赶忙拜下了,高呼:“见过四皇子殿下,殿下英姿勃发,小的眼拙!”
沈蕴彻:“……”你!给我滚!!!
申屠安抚似的顺顺沈蕴彻的背问那人道:“这大中午的,你这急急忙忙的所谓何事啊?”
那人这才想起正事来,连忙在地上磕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斗,不停呼道:“少司命大人救命,少司命大人救救我家太子妃!”
申屠心中一惊,眼神便是一凛,锁着眉怒斥那小孩,道:“住嘴,休得胡说,太子妃吉人天相,自然无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连忙掌嘴,“啪啪”地打了七八下,又是砰砰地磕头,哆哆嗦嗦地道:“太,太子妃动了胎气,眼下怕是要早产!这大冬天的,唯恐,唯恐……太子这便让小的来寻您!”
申屠心中一阵一阵地泛着抽,心中担心着文萱儿,还未等那小孩说完全部,披上狐裘就往外奔。
还未到门边,就听身后“嘭”的一声,旱雷一样大的动静,沈蕴彻整个人栽在地上,仓皇间带倒了桌子,被压在了桌子底下,汤汤水水洒了他一身。
申屠连忙回去拽他起来,关切地问:“没事吧,你怎么了?”
沈蕴彻整个人都是茫然的,空洞着一双眼,任着申屠将他拽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浓雾糊住他的眼,渐渐搅成一团粘稠的白,他心中一痛,眼前一黑便大头朝下直往地上载。
申屠两面着急,一时竟慌得没了个章法,连忙唤来管家扶着沈蕴彻,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掐指算了算,得知并无大碍,便差人去请太医。而后让他躺在里间的软榻上,除了他外面被汤水洒的透湿的外衣,又抱来好几床被子一股脑裹在他身上。
自己跟着那何姓小哥,往太子府匆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