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被他这一番话震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她看着沈蕴衡的双眼，坚定，执着，里面倒映着她的模样。
她轻轻抚上他刚毅的面颊，问道：“不管我是男是女，或好或坏？”
沈蕴衡将脸朝她手心里蹭了蹭，道：“不管你是男是女，或好或坏……”
申屠一笑，竟有些温柔，她张开双臂，拥进他怀里。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给静谧的天地穿上了洁净的白衣。马车内暖炉烧的正旺，偶尔传出木材燃烧的哔剥声，火光照在马车内，将紧紧相拥的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司命府很快就到了，两人不得不短暂地分别。
沈蕴衡将她狐裘前的系带打了个好看的结，领她下车。沈蕴彻已经下车了，在司命府门口等着，见申屠下来了，便要去迎。
沈蕴衡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双手扶着她的腰，一提，便将她稳稳地放在地上。带着人往司命府里走，交代道：“这几日，除非皇帝传唤，其他的都一概不理，我帮你办好。”
沈蕴彻瞧着两人背影，怔忪在地，还是管家斟酌着说了句：“外头风大，四皇子里面请。”沈蕴彻这才察觉失态，随着管家进了司命府。
申屠皱了眉，抱怨道：“你说你爹怎么想的，怎么就惦记上我的婚事了呢？”
沈蕴衡一笑，道：“北陆大势已去，他们的公主哪个皇子愿意娶？这才惦记上了大臣家的儿孙。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是亡国公主，但却比一般的官家小姐还是强些的，而且她远嫁千里，娘家鞭长莫及，婚后还不任由男方为所欲为？”
申屠点点头，婚事的确也是管家子弟仕途上的重要环节，娶个有权有势的自然能助其加官进爵。只是，她又不求升官，也不求发财，皇帝那双精明的老眼怎么就盯上她了呢？
沈蕴衡一掀嘴角，道：“太子素来于你交好，有此等好事，自然先想着你了。这便向皇帝提了你尚未娶妻之事，别人家的公子都贬低的贬低，鄙视的鄙视，看的上眼的可就你一个。”
申屠瞧着沈蕴衡想笑却憋着笑的脸，无语凝噎。
她啧了一声，那手指戳他，气鼓鼓地道：“你这表情怎么回事？谁不让你笑了怎么的？你想笑我交友不慎是不是，嘿！你还好意思怪我，我都没跟你算账，谁让你哥哥那么蠢的？”
沈蕴衡摊摊手，道：“这你要问皇帝和太子母后，我怎知？”
申屠踏进烧了地龙的厅中，伸手将左一层又一层的狐裘解了下来，递到一旁，整个人窝进宽大的椅子里，舒适地叹了声。
拿眼睨着站在厅中的沈蕴衡，道：“你回吧。”
沈蕴衡望着她，笑着点了点头，接过自己的那件狐裘，转身走进漫天的大雪中。出门时还和刚进门的沈蕴彻碰了个头。
沈蕴衡拍了拍沈蕴彻的肩膀，道：“在这好好的，哥哥过两天来找你玩。”而后像是劝诫又像是怜悯地道，“前提是你撑的过两天的话。”
沈蕴彻看着他唇上的伤口，愣愣地“嗯”了一声，没仔细思忖他话里的意思。
几步进到厅中，看见申屠四仰八叉地躺在椅子上，唇上果然也有一块伤口，与沈蕴衡那块位置相差无几。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在了申屠下首的位置。
侍从递来醇浓的茶和精致的茶点，又躬身恭敬地退下了。
申屠捏了块桂花糕嚼着，问管家：“九方回来没？”
管家摇了摇头答：“没有呢，不过，老司命交代了，说若是您自己回来的，就让您第二日去‘赤薪岛’，若是有客来，就让您哪也不必去，好生招待客人，他过几日便回。”
申屠点了点头，皱了皱眉，道：“这都要交代？我像那种照顾不好客人的人么？”
管家“呵呵”地干笑，恭敬地答道：“自然是不像的，您本身就是那种照顾不好客人的人。”
申屠一瞪眼：“你你你，你放肆！”不停地给管家挤眼睛打暗示：“我这有客人呐，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管家又“呵呵”了两声，道：“老奴这就下去了，四皇子您请便，有事唤老奴一声便是。”
申屠在他身后“喂喂”地喊：“走了怎么也不跟本司通报一声？本司才是管你饭的人啊，你到底有没有觉悟？！”
管家淡然地转过身来，嘴角噙着温和而固定的微笑，道：“给工钱的是账房，给饭吃的是厨娘，老奴有的是觉悟谢谢。”
申屠捶了一下桌子，咆哮：“那账房和厨娘都是谁请的？！”
管家笑的更加温和，更加公式化了：“您忘了？府中上到九方公子，下到扫街的门童，都是老奴亲自挑的人。换言之，是老奴请的。”
申屠差点双膝一软栽在地上。她扁着嘴，抬眼看向管家那笑的满是褶子的老脸，咧出一个更加明媚的笑容，恭敬地道：“张叔您辛苦，您快去休息吧，慢走不送，哈~”
最后那个“哈~”差点把尾音扬到天上去。
沈蕴彻：“……”
管家走了之后，申屠将脸一捂，开始对着沈蕴彻诉起苦来：“对，没错我就是这么被欺负大的嘤嘤嘤，你听见他对我‘呵呵’了么？他天天这么对我笑！还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在鄙视我！”
说到激动处，将茶碗一尥，又道，“你看见墙根那条狗没，曾经把我咬的差点不治身亡，现在见我就冲我大小声地恐吓我！每次那条狗一咬我，管家就给它肉干吃，我在这条狗的不如啊嗷嗷嗷！”
沈蕴彻：“……”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啊喂！
见申屠还有要跟他絮叨的架势，连忙道：“诶，那个，我内急，先走一步！”沈蕴彻将手中茶碗一放就要往外冲，跑到门边才想起来，没人告诉他，他今晚睡哪。
申屠吹吹杯中的茶叶沫，看着他：“管家着人给你收拾房间去了，你现在还是别去找他了吧，他肯定去看大黄了。来，俺们一边聊天一边等啊？”笑意盈盈地拍拍旁边的座椅示意他坐。
沈蕴彻“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道：“没事，我还是去问问吧，呵呵呵呵。”我不要和你聊天，我不要！
申屠起身要来拽他：“诶，你千万不要觉得麻烦我，我师父都交代我了，一定要好生照顾客人，我可不敢违背他老人家的嘱托，来吧，咱们秉烛夜谈。”
沈蕴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