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是真后悔那天洗澡让他撞见,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能让沈蕴衡这么恨她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胸长得太奇怪把他恶心到了?她再次想起沈蕴衡那天那膈应的像吃了苍蝇似的表情,为自己捏汗呐!
申屠手扶着腰,没再理他们,只转过头跟前来送行的景凉说话:“等九方回来,你照实和他说。记得叫他千万别去找我,前线不像都城,蛮乱的很,我若惹了祸,他肯定为难,还不如不让他知道。”
景凉点了头,瞧了她攥紧了牵绳的泛白指节,轻声道:“这队伍长着呢,晚走一个时辰都丢不了,你先别跟,我去找辆车来。”挑衅地瞧了沈蕴衡一眼,嘲讽地道,“司命府又不是出不起这辆车!”而后又换了轻和语气,对申屠道,“等会儿我。”
说着,正准备走,却叫申屠拽住了。
申屠笑了笑,道:“不用了,我自然省得司命府财大气粗,但是啊,咱们不在这些鸡毛蒜皮上逞强。”继而看进景凉乌黑的眼珠,语气轻佻却豪情十足地笑道:“老子既上了战场,自然是要倾尽全力,守家卫国!”
景凉瞧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潮——他这顽皮的小师弟,长大了啊。
他轻轻点了点头,抚了抚申屠的后脑,难得地啰嗦道:“嗯,你且去吧,家中有我照拂,你放心。”想了想,道,“师父舍不得你,不敢来送,你千万别多想。到了那儿,定要时常写信回来,免得师父记挂。”
申屠一一应了。
又听他道:“你既然知晓边关不若都城,荒夷蛮乱。你在都城惹了祸,还有师父、九方给你兜着,在边关可不行。”
他顿了顿,知道自己的确是啰嗦了些。原来在分离时,是有多的说不完的话要交代。
他放任了自己这啰嗦,继续道:“万事都要仔细着,对人客气些,别淘气惹事,别得罪人……”说到这,瞧了沈蕴衡一眼,暗示意味明显,“一切小心!”
听见众人整装待发的声响,又沉默了,来来回回摸着申屠的脑袋,一万个担心和不舍。
察觉到沈蕴衡嘲弄讽刺的眼神,这才松开了手,轻声道:“平安回来。”
景凉向来是个不苟言笑的冷硬做派,眼下这幅伤感的模样实在难得一见。染得申屠也有些难受,只好不停地用手抚着马儿前额的软毛转移自己逐渐崩坏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了一事来,于是抬起头,歪着脑袋可爱地冲着景凉笑,压低了声音道:“师兄,等弟凯旋归来,便向皇帝求你和黎凤公主的婚事。”
景凉脸色微变,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自己中意沈蕴嘉之事。只笑道:“说什么胡话,六公主岂是能随意玩笑的。”他虽中意沈蕴嘉,但沈蕴嘉喜欢申屠这事,举国皆知。
申屠笑了笑,忽然凑近了他耳边,狡黠地道:“哥,弟实话告诉你吧,弟啊,喜欢男人。”
说完,也不看景凉那像见了鬼一般惊异错愕的眼神,径自笑着,走到沈蕴衡身边站定了。瞧着前边高厚坚固的城门,兀自思索。
片刻后,沈蕴衡轻巧地翻身上马,回过身来注视着整齐有序的兵阵,雄姿英发,霸气外露。鹰隼一般的眼神一扫,像是看见了每一个人的心里。他举着手中长枪,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于天际骤亮,黑暗褪去之时,他带着不可忽视的逼人气度,对着一众整装肃然的士兵朗声喊道:“大获全胜!”
他手中金枪直指浩瀚天界,稳稳地坐于马上,高贵无匹。艳红的初阳自东方升起,正照着他英朗俊美的脸部线条,映得他愈发高大伟岸。
——他是大英王朝的不败战神!
坚定的气势让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挺起腰杆,随着他大声应和:“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
众人自发的扬声高喊,是期盼,是信念,是激励。异口同声,万众一心!渴望胜利与和平的声音响彻都城,随着他们每一个掷地有声的音节,士气高昂,军心大震。高亢嘹亮的喊声于大英王朝上空久久回荡,天地都为之震慑!
豪迈雄伟,气壮山河!
申屠趴在不断颠簸的马背上,撅着屁股,要死不活。
这才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就已经浑身无力,直冒冷汗,腰都直不起来了。
胡非只比她落后了一个马头,瞧见她这幅样子,眼中的轻蔑藏都不藏一下,对着身旁俊秀的黑衣男子道:“糖圆诶,我跟你缩跟你缩,有时候啊,啧啧,你还真不的不信命呢。”
被他称作糖圆的男子也掀了掀,连瞥一眼他都欠奉,吊儿郎当地偏头看风景。
胡非继续他的话:“有的人吧,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拼死拼活豁出命去,顶多给他家里人二两银子,说声死者长已矣。”说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而后瞥一眼申屠,鼻间哼一声,“有的人吧,生来就是等着死后追封的命,哪怕他是吃肉撑死的,天道不公呐。”
申屠权当没听见他的嘲讽,反正被他笑话也不是一两回了,何况她现在疼的没力气说话。
她没反应,胡非却是嗷的一声喊出来了,“死糖圆你干什么,好疼好疼,松手松手,我下回不摸了还不行么?”
黑衣男子以右手两指扣着胡非的脉门,捏的他直叫唤。胡非一个劲儿地讨饶,这才松开了。冷着张脸,拍马走了。
胡非捂着手腕,流着面条泪在风中怒嚎:“嘤嘤嘤,糖圆你好粗鲁,我要与你和离!”
不少人都听见了他这话,笑的东倒西歪。还有人跟着起哄:“哎呦哎呦,胡少将快些哄哄唐副将呀,不然晚上可要跪石子喽哈哈哈……”,“老婆都敢得罪,若是哄不好,啧啧,这回又有好戏看。”
申屠:“……”
胡非笑的一脸得意,和众人扯些乱七八糟的话,笑笑闹闹的动静甚大。
沈蕴衡听见动静,打马过来瞧,众人都不说话了,专心赶路。沈蕴衡见胡非那表情就知道又是他带头哗闹,教训了几句,将人赶去前头。这个部分的人多半都是些兵痞子,胡非随便起个话头,几人都能拉扯起来,只有沈蕴衡镇得住。
这下,和申屠齐头并进的人就成了沈蕴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