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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花月离梦

狐说微微垂着眼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殊阳,仿佛是在看她究竟死了没有。

青丝鞋履濯青莲,毓秀青衫带青花,茸茸的衣服上有些血迹,但他还是那么清洌的干净,无论如何,都是那么干净,让人无法企及的清高和濯然。

她还是一动不动,狐说看了半晌,转过身,竟要跨出步子去。

蓦然,青衣的下摆被一只小手扯住,那姑娘睁开了眼,低低地叫了声:“狐说……”

狐说居高临下,只丢来淡淡的一眼,似不在意却又萦绕四周。

殊阳爬不起身,她全身都是伤,还在流血,不停地流血,她说的很轻:“我被哥哥赶了出来……”她咽了下嗓子里的血,明明已经可以猜到狐说刚才就在附近,却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出来救她。

“然后?”狐说开口了,一如初见的夭,仿佛青莲开满,连夜也要被消匿。

殊阳愣了愣,转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一下,只是笑得很虚浮,像是连自己也要撇去那些不自信和怀疑,她颤巍巍递上怀里的舍利,“我以后都不能送你丹药了……”她顿了下,“我只有这个。”

狐说望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像是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你想要我收留你?”

“不是的。”殊阳打断他的话,狐说的语气那么好像悻悻然的讪意,她的眼神落到了狐狸的脸上,“我也……不需要你收留我,你收下这个好不好?”她抬起了头,看不到阴影里狐说的表情,“我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你了,我只有这个——你,收下好不好?”她又说了一次。

狐说迷惑地看着她,然后蹲下了身,却不去接她手中的舍利,“为什么?”他问得也很奇怪,怎么自己被赶出了家门,或许刚才很可能就死了,竟然一点儿也不关心自己,反而句句都是关于他这妖孽的。

“不知道……”殊阳眨眨眼,所有人都在问她为什么,她却真的连自己的也不知。她有了些力气就试着从草地上坐起来,狐说没有扶她,她也没有要狐说扶她,她挣扎着起身,一身狼狈,“也许,我动心了。”她竟然对着狐狸笑,手上腿上还在流血,她笑得满不在乎,“我动心了。”她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说出口,为了一个“动心”,不要后果不管结局,是死是活还是遍体鳞伤、扫地出门,她都不在乎。

狐说的神色一变,茫然意识到她不是在开玩笑,那个丫头很认真,没有再认真的时候了。可狐说却一点也不高兴,他甚至要笑了起来,“你被我打动?”他很怪异地看着她,起身撒野似的转了个圈,青衣翩然拂花:“哈哈哈,我可是只妖孽,不修行不成仙也当不成菩萨了,你被我打动?”它深深吸了口气,“你疯了。这一次,是你过不了这苦海,是你需要回头是岸。”狐说说着就退开了一步。

殊阳因狐说的笑僵直在地上莫名地看着他,狐狸眉眼夭濯,孑然不驯,从认识狐说开始,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狐狸,只是一味地在追着他,仰望他——爱慕总是会让人失去心志。殊阳只看到狐狸嘲笑地退开了去,那么——鄙夷地,不情愿地退了开去,好像避如蛇蝎。

他,不愿意再见到她,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这是她从他那一退中理解出来的。

她睁大了眼睛,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错了,狐说怪异的笑,刻意的话,“啪嗒。”殊阳手中的盒子掉落在地,浮光舍利滚了出来,狐说甚至连看也没有看那舍利一眼。

“不要试着对妖精提出要求,也不要学着给妖精承诺。”他笑,笑得清冷无情。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认真的。”殊阳大叫起来,“狐说……也说过会好好做妖精,你也说过不害人,不是我逼你的,狐说——那是你自己说的,自己说的啊……”她的眼睛里是惊恐的神情,有些晶亮的东西在眼眶内凝聚,还没有掉出来,只是蓄得满满,一触即发,摇摇欲坠,那眼睛清澈明亮得狐说不敢去注视,殊阳慌张地伸手就去扯狐说的衣裳。

她知道狐狸是性情怪异的生灵,他轻妄却不嚣张,只是好像冥冥中将一切置入了明眸之外,千山万水都不是阻隔,于冉冉红尘之巅独步敛月,谁也不能忽视,却又不能奈他何。她只是被那一瞬的风情迷了心志去,究竟狐狸是为了什么,她从来没有深究过,那些怀疑和不自信,让她直觉得有什么东西早已飞出了她的世界她的思想她的意料,在自己还懵懵懂懂追着眼前这一抹青色的时候,他早已翻天覆地。

“啪!”狐说打掉了她的手推开她,“妖精没有好坏,妖精就是妖精。我连神仙、菩萨都不要做了,还会稀罕做好妖吗?真是……可笑。”他背过身去,“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杀一个人和爱一个人没有区别,大家痛痛快快好聚好散,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伤了一个人,恨不得杀了他又舍不得杀了他的感觉是什么……你现在——能感受吗?殊阳,这一次……是你错,是你需要回头是岸。”他又说了一遍这样的话,这样的——她当初教导给他的话,真是——好大的讽刺,好大的讽刺啊!

殊阳彻底惊呆住了,好像一瞬,胸口有什么被掏空了,那是心脏,就好像冯公子那缺了心脏的身体,一瞬是感觉不到痛的,然后等你有了知觉,慢慢地慢慢地,侵入四肢百骸——然后……那些就不是痛楚了,而是茫然,一种茫然的恨,一种茫然的被背叛被欺骗的恨——恨得彻心彻骨,彻头彻尾!

“你……撒谎……”她神色惊慌,苍白如鬼。

“撒谎是会伤人心的……你伤心吗?”狐说没有低头,一直在看月亮,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你……骗我?”她喃喃,猛然哈哈大笑,“你没有骗我……你没有骗过我……”狐狸什么也没有说过,没有花言巧语,没有海誓山盟,她却心甘情愿地为着,可是——她并没有要求他的誓言,他的承诺,她只是想看着,安静的,嬉笑的,想在青丘山看到他,看他无谓,看他轻狂,看他敛步望月……就会觉得,很幸福,很开心。

天啊,自己是怎么了……殊阳掩面跌倒了下去,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天真到傻。

她笑得如痴如狂,笑过以后冷了下来,“你故意来拂云观的……”她喃喃,“看着我喜欢你,是不是很高兴很自得很骄傲?拂云观故意一身血地出现,逼得我和哥哥正面交锋,看着我为你发疯发狂,为了你跟哥哥吵架甚至连拂云观、连从小到大一直在坚持的东西都放弃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她安静了,抬头去看狐说的眼睛,那青花遍地,莲香如梦,青狐敛步望月弦——那是,曾几何时频频出现在梦里的景致,那是……让懵懂的她真心真意动了心的妖精啊,只是如今再看着他,只觉得过眼凡花一切繁华皆付之东流,空空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你……只要回答我这一句。”她爬起身,疲惫地站在狐说跟前。

狐说的眼眸动了动,话语就干干净净地落出了口:“是。”

殊阳笑了,这一次是很轻的笑,可是笑着,眼泪却掉了出来,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还一边去擦眼泪。

那个样子,真的很好笑,很狼狈。

狐说的脸上竟然难得地出现一丝困惑,他的神情一瞬间柔和了起来,是殊阳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他指尖轻转,便是流光满萤,手上就多了一朵青莲,如满月之盈,盛大开放,他低头将青莲插入殊阳的发髻。

殊阳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狐狸是杀人不见血的妖精——把人伤到无以复加却还在责怪着你对他动心动情,因为……狐狸不需要那些感情——狐狸,不是人,拿人的规矩来约束它、相信它,才是最可笑的。

“我第一次看见你……”狐说眼帘微合,仿佛在回忆,“你笑得好天真,笑得好明媚……”他抽回了手,又退开了一步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哭,看着她再也笑不到那么春光灿烂,连自己也迷惑了起来,“笑得……好想让人,毁了它。”狐狸讨厌正直的人,也讨厌干净,干净的东西……总是忍不住想要毁去。

“啪。”一记耳光打到了狐说的脸上,他被打得偏过了头去。

“哈哈哈——”殊阳一愣就狂笑起来,“妖孽妖孽妖孽——妖孽就是妖孽……”她甚至有一瞬是希望,狐说接近她是因为浮光舍利,可是他不是——他竟是因为那种——变态又盲目的理由——来接近自己,到头来,却是他一句:你疯了,该回头是岸的是你。

因为太干净的东西,好想让人毁去;因为,她没有被人伤害过的心,太过单纯,所以——要她刻骨铭心地恨一次痛一次,再也笑不到那么明媚如花!

“啊啊啊——”不要听,不想听,她只是动心了而已,动心了不是蛇蝎猛兽,狐说却是连一个动心也不愿意接受的任性轻妄的妖精。

狐狸说她疯了,离境也骂她疯了,她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世界疯了,还是自己疯了——疯了疯了,她现在根本是希望自己疯了忘了什么也不知道了。

终于眼泪再也掉不出来,哭过笑过也骂过,嗓子里有什么难以忍受的血腥涌了上来,她忍了又忍,艰涩地咽了下去,好像上一秒她还是那个情窦初开懵懵懂懂因为一个爱慕一个动心为了狐狸如痴如狂的小丫头,而下一秒只觉得是进了地狱一场六道轮回,身心俱废,累得什么也不想去想,好像……人冷静下来了,安静下来了,好像……长大了,不再那么傻得天真了。

殊阳缓缓地退了开去——

你知道什么是恨不得杀了他又舍不得杀了他的感受吗?

你知道什么是恨不得杀了他又舍不得杀了他的感受吗?

她满脑子只剩下这句话:“哈哈哈……”她凉凉地笑了一声,声音颤抖得无法愈合,“青丘之狐,枉渡仙劫,我不杀你……我不杀你……下一次,下一次再遇见你,我一定……杀了你。”她咬咬唇,“我会亲手杀了你的。”她转身几乎是蹒跚地摇摇欲坠,就那么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狐说的视线。

狐说一直站在月下,没有开口也没有动。

这里莲香四溢,这里满地都是殊阳的眼泪。

我不杀你,下一次再遇见你,我一定杀了你——

好恨啊——恨不得杀了你,又舍不得杀了你,下一次——等我不喜欢你了,我不再爱你了的时候,我一定杀了你,一定可以拿起刀,杀了你的。

那么好像发誓一样的诅咒,或者……你根本是不屑了,不屑跟我这样无耻卑鄙的妖精再有瓜葛——下一次,要多久?这样的伤,又能痛多久?要多久……这年少的迷恋会一点点消退?

狐说还站着,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在想一些东西——他说过,不要试着对妖精提出要求,也不要学着给妖精任何承诺——因为……妖精,会当真的。他唇角兀自泛开了笑,隔着泠泠月光竟有些哽咽的凄冷,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分裂着他,他忍着痛装着笑,还说着满不在乎的话。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笑得好天真,笑得好明媚……”他像在自言自语,他不知道,原来伤害了别人的人,心里也不好受……一点也不好受。他的眼眸瞥去了滚落在地的那颗浮光舍利,突然弯下了腰捡起了它。

“善钺……”他低低一唤,不远处有白影拂过,善钺不冷不热地看着狐说,狐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她是不是真的很天真?”他抬头去看月亮,“我希望她一辈子只天真那么一次,将来……将来……”他没有说她傻而是说她天真,他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眼睛闭了起来,清池初开折身一笑,是一种莲落梅谢的干净,“善钺,将来一定不要撒谎了,也不要骗人编故事了,因为……会有人伤心的。”他终于开口了,却是转了话锋,他将舍利握在手中,刚才的温暖渐渐消散,“真的会有人伤心的。”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他泠泠道,声音比月光寒冷,“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只影为谁去……”

时光荏苒,总刹那飞花,过眼云烟。

拂云观门前的桃开开落落,桃子也结了几回。

什么都没有改变,依旧行云流水。

这天夜里星光如炬,拂云观屋檐的风铃一震,有什么轻奇的异香落下,他安静地坐在树梢,不看拂云观,也不管远山,只是坐着好像在想事情,青衣的下摆被风吹得零零落落,他捻过青莲只看不说。

好像是很久的时间没有来拂云观看一眼了,自从那个哭哭笑笑的丫头背过身去离开以后,他再也没有来拂云观前望上一眼。

大概是今夜月光太明了,明媚得好像那个十六岁的丫头在阳光下笑得绚丽,他只是想在拂云观门口坐一会。

安静的,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

深夜里寒气逼人,有微不可闻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叮”一声,在狐说才跃开一丈后,冰冷的小刺扎进了树干。

“你当是好大的胆子,还敢来我拂云观。”墙边走出一抹身影,正是离境,拂云观的震妖铃一响,他就警觉地出来了。

狐说轻眼瞥过,没有畏惧也没有诧异,他仿佛还在自己的思绪中,只是有着被打断的不满,他青袖落地,便是莲花四溢,衬着月光的侧脸带着迷茫带着懵懂却显得稚气,很……优雅的稚气,甚至有些离了烟火的高贵,谁也没有办法与他并驾齐驱——那是生灵中最皎洁的存在,就好像冉冉红尘里最后韵荡的一抹青莲。

这是离境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看到那月下青狐——真是好一只青狐!洞天有灵,始圣之身——若是修身养性一心得道,必定跃出红尘御佛之下!

可惜,这妖孽不要成人不要成仙,连菩萨也不稀罕,他偏是要做妖精,做个只坚持自己的恶劣、自己的私心的狂妄的妖精。

狐说转过身,没有想走的意思,他眨眨眼淡淡道:“殊阳是个好姑娘,你赶走了她。”他不像在指责,只是,很平淡地说。

离境一愣,转而狂笑起来,狐狸是在怪责他?他一把揪住狐说的衣襟,“你不觉得这话由你说来才是最可笑的?你有什么资格评价她的好坏?你有什么资格,”离境咬牙,“替她抱不平?”

狐说脸色一变,替她抱不平?

他不是替她抱不平,他只是……觉得有一些很奇怪的惋惜、可惜,他只是心里没有平日那么天经地义的舒服,他只是……觉得不说出来,就很难受,就好像有那么点歉疚愧疚。

歉疚愧疚?

狐说迷惑地睁大了眼睛,因为离境一句抱不平产生了歉疚?

他只是觉得殊阳是个好姑娘,他伤害了一个好人,他不知道原来伤害了一个好人,自己也会很难受,还是因为伤害的人,是殊阳?

“我……”狐说艰涩地从唇里落出了几个字,“我只想说,你赶得好。”他依旧面无表情,下一秒,整个身体被丢了出去。

“砰”一声,狐说撞在树干上,痛入骨髓。

他就是这样一只卑鄙无耻的狐狸!

殷红的血滴落在青衣之上,好像莲香中浮起一层血腥,那狐狸不低头不认错,他坚持着自己的可恶,自己的私心,自己的邪恶,誓要将恶劣发挥到极致!离境咬牙杀气凛然地站在狐说跟前,他冷笑,“我不杀你,让她死心,比杀了你更好,我不杀你……”他唇角嘲讽布满,“等殊阳想明白了自己的天真年少,想明白了究竟值得不值得后,亲自动手杀了你!”到底是个无耻妄想的妖精,离境不屑去跟他交手,连杀他也觉得是贬低了自己,而年少情倾的殊阳,为了这个妖精却付出了心血、放弃了从小到大一直的家——这种牺牲,怎么值得?

狐说单薄如玉的身体微微一颤,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那句亲自动手杀了你,他记得她背过身去的那个夜里说:我一定杀了你——那么好像一个诅咒,可是他明明听到的是她的舍不得,她的喜欢,她不愿不敢不想与自己面对面拆穿的伤害,所以……她逃了。

狐说笑了一下,神色恍惚苍白,缓慢地从树下起身,孑然的干净的莲落一地、梅花凋零般,“我第一次见到她,她笑得好天真,笑得好明媚……你知道那种明媚吗?”他轻问,“那种会杀死妖精的明媚,她适合的是那种干净的安心的能够天长地久平平淡淡陪着她的人,甚至不需要将她放在第一,不需要完美无瑕出尘入世,但是一定要善良坦诚……你知道善良坦诚——会逼死多少妖精?”

狐说从来没当着离境的面说那么多话,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话。

“我是个妖孽,任性自私轻狂刻薄,甚至不想成仙不愿得道——”他冷冷一笑,“谁都没有资格要求别人为了自己牺牲什么,不管有多喜欢,都没有权利。”他凉凉道,说到这里的时候抬头去看月亮,他喜欢看月亮,却没有谁知道为什么,那一刻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流淌了出来,好像随着流出的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自己放弃了那些东西的时候。

所以,狐狸从来没有要求殊阳为自己做什么,因为再多的喜欢也没有权利要求一个人为了旁人放弃什么牺牲什么,喜欢不是要挟的资本,也不是威胁的筹码。

离境因狐说的话愣了半晌,那狐狸像是看透了人间百态,又或者——其实真正单纯的是狐狸,从不想着旁人的牺牲和讨好,从不想着要得到失去什么,不是不屑,而是……从来没想过,所以他所做的只是因为盲目任性而做出的最本质的反映——伤害。

“殊阳是个好姑娘,”狐说兀自又重复了次,“好得——让妖精觉得很卑微,好得——会把妖精们逼死,她迟早会逼死我的……”他的声音动荡了下,“她还小,她只是贪图迷恋那些遥不可及的快乐,遥不可及的幸福,等她将来长大了,就会分清楚是非善恶,等她将来明白了,就会后悔自责,一辈子有负罪感不能安心……与其那个时候痛苦懊悔,不如早早了断了……是不是?”他最后那声“是不是”问得极为缥缈无痕,轻烟消散。

狐说——是什么意思?

离境震惊地看着他,他竟然——明白那年少轻狂懵懂无知的爱恋和痴迷……他是——根本连自己也不相信那些初开的情怀!

离境身后莫名起了些冷汗,他有一瞬不知道站在自己跟前的狐说是什么,是一只无耻卑鄙妄言妄行的可恶的妖孽,还是……那些最圣洁最单纯最无知无助的可怜的妖精?

狐说没有再看他,转身就要离开,身后步步青莲绽。

“你喜欢她吗?”离境抬头恍然一唤。

狐说的脚步顿住了,却是摇摇头,“我不是她,她还小……”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喜欢就是要像殊阳那样为了你不管不顾就算众叛亲离也要给你想要给的东西,哪怕黄泉碧落也要和你在一起?狐说不会也不愿意去做,不是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不是想要就可以得到,他没心没肺,只是有些内疚有些亏欠而已,谈论不上喜欢……没有当年殊阳喜欢狐说那么喜欢,所以——不喜欢,“我没什么能做的……我,”他耸耸肩,“就等着她来杀我……”

“她不会回来了。”离境看着那月下如魂的身影消失在眼帘,“四年了,整整四年她没有回来,你以为,她还会愿意回来?!”离境的声音好像经历了风雪消融般憔悴了起来,“已经四年了……”拂云观又恢复安静了,就好像这个小妹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承认他是生气的——气她真的将浮光舍利去送给妖孽,气她——真的那么一走了之,再也不回。

是生是死,音信全无。

四年了吗?

狐说一叹,原来时间过得好快,他从衣襟里掏出浮光舍利,荧光暗然,好像风月回到山上桃花始盛开的季节,十六岁的丫头可以笑得春风明媚,有着可以毫无顾忌一厢情愿地说出“我就是喜欢他是个妖孽”的那么单纯的感情。

闭上眼,心里像是有什么沉沉浮浮的东西,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有些连自己也喘不过气。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只影为谁去?

只影为谁去……

那一夜的青丘山上弥漫着冥冥的声音,那是一种如同初生的稚笑,却是刹那风华玉露、灼过桃夭的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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