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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苦海无边

轰隆——

近日到了青丘山的雷雨季,白日里看不出的青天晴朗,一到夜里就直打闷雷,殊阳随着离境走过长廊,观内的桃花落了一半,离境看了看天色,“今夜恐怕要下雨。”他拉过身后的殊阳,“夜里可别乱跑。”

“嘿,”殊阳笑得皎洁,“哥你还怕我遇见妖魔鬼怪不成?”她可不怕那些东西。

离境调笑着拍拍她的肩,“知道为什么青丘山的雷雨季会持续这么久吗?”他看见殊阳摇头,哀叹口气,转而又神秘兮兮,“因为这是九重天雷。”

殊阳偏过头,身子探出长廊瞅了瞅乌云密布的天空,“九重天雷?”她不是很理解。

“哈哈,”离境大笑,“九重是渡劫天雷,那可是涅槃岩上……”他声音突然一凛,更不像是开玩笑,“劈妖孽的天雷。”

轰隆——

一道闪电当空划过,殊阳心口猛然一颤,霎时像被定身在那里。

吓坏了?

离境忙将她拖回房间里,“孽果由天定,无因就无果,即便是妖孽,也无法逃出。”他将殊阳按坐在床上,“今夜风大,别着凉了。”他笑着就掩了门出去了,又仿佛刚才只是跟殊阳开了个玩笑。

殊阳还坐在床上,窗外雷声隆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扑到窗口,风吹过长发,脸上有些生痛。

闪电、闷雷不停,直耀得人心惶惶,她不是怕闪电,而是有些心神不宁的东西。

比如……妖孽,比如……狐说……

这样的天气,狐说……会不会出事?

她虽然不觉得狐说是多坏的妖精,可想来他也不能算是个多好的妖精,步步生花,莲色如月,蒙蔽了谁的双眼,又迷醉了谁的春梦。

殊阳这么一想间,“哗啦”大雨顷刻就来,殊阳来不及抽回的身子也被淋了几滴雨。

她这么一直呆呆看了半晌,突然取了一旁的纸伞冲出了屋子。

“师姐?”

“师姐……你这么晚去哪?”有两个跑出来收衣裳的小道童看见殊阳直奔后门而去,慌忙叫住她,“下大雨了,现在山里很危险!”

殊阳头也没回,“砰”一声关了拂云观的后门就不见了。

“要不要告诉师尊?”两个道童撑着伞面面相觑。

“师尊现在肯定在打坐,不能被打扰。”其中一个面有难色讷讷道,“师姐不会有事的,兴许一会就回来了……”他皱眉,“呀,咱们还得收衣裳!”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抱着一堆淋湿的衣裳回了屋子。

雨似乎越下越大。

殊阳沿着青丘的逐溪一直跑,“玎玲玲”腰上的红绳铃铛不停地落下被雨水打湿的铃音,在夜里显得幽然清脆,虽然撑着伞,雨却早就打湿她的衣摆,她只是……想跑出来,找到狐说,可去哪里找狐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呀——呀——呀——”一阵凄厉而苍老的鸣叫,黑暗中的树上不知惊飞了什么鸟,“扑棱棱”竟从殊阳撑着的伞上飞过,殊阳吓了一跳,“啪嗒。”伞就掉在了地上被风吹了开去。

大雨铺天盖地地打在自己身上,她愣了愣竟然不去拾起那把伞,而是转过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开去。

树后有抹白衣宛然,狐步袅袅捡起了雨伞,看着殊阳跑开的方向,笑得怪异。

“看来把她吓坏了,”善钺在看好戏,“真是个天真的丫头。”她眉眼一挑就看着阴影下那青花着色的夭,“她哥哥若是知道了,是心疼还是心痛?”自己的妹子背着他在跟妖精打交道,狐说可不是人,这只是一只变态的恶劣的妖精。

“……”狐说接过了雨伞,“哗”一下撑开,“别去揣测人的感情,”他敛首顾步,笑得轻妄孑然,“否则你会想去当个人的。”他耸耸肩,“我没有要她为我做什么。”这么个大雨天跑来林子里,受了惊,淋了雨,都是她自己的过失。

恶劣!

善钺心里骂着脸上却笑了起来,狐说向来就是这样的妖精,明明看着殊阳如此辛苦却还要那么无辜地说不是自己的错。错?嘿嘿,狐狸不懂什么是好坏对错,狐狸连善恶也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想做人,也不稀罕当神仙。”善钺冷冷哼了声,因为不懂,才可以挥霍,而这狐狸,大概是享受这种无视和挥霍。

狐说点头,搂了搂善钺,语气有一瞬怪异:“不要学会嫉妒、自私和贪婪,”那些都是人的感情,“否则会变本加厉想做人的。”他抚了抚善钺的发髻,变本加厉地想做人,最终——你一定会摒弃自己的同类的,那是妖物最可悲之处。

他是个妖精,便就是个妖精,不要善恶,也不要修仙得道。

他目光柔和,善钺一瞬有些发愣,狐说还是一样的恶劣,只是,恍然间觉得那些神色竟混合了一种叫做茫然的天真。

善钺冷笑,狐说没有学会嫉妒自私贪婪,倒是学会天真了?

殊阳几乎在林子里淋了一晚上的雨,到了寅时雨才渐渐消停了,雷声也平息了下去,天色依旧暗冥。

“阿嚏。”她打了个喷嚏,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风一吹就冷得好像刺进了骨子里,脸蛋上也热了起来,脑子里一团浆糨的漫无目的,恍然想起平日里也总是自己在追逐着狐说,总是到了最后他才那么高高在上地出现,一步一怡然,青莲遍地开,她这么想着,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可笑、可叹很吃亏,反而脸上一红,她猛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可理喻了,但是……这样的不可理喻竟然还觉得很开心很美好,就好像今夜,她冒着雨莫名其妙地为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担心跑出来一般。

她喘息了口气,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了,倚靠在树旁时恰有莲香弥漫过境,自氤氲着的水汽轻雾中蔓延而来。

狐说?

殊阳眨眨眼,几乎是惊跳起来,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担心,只想这一秒立马看清了来人。

“你怎么总这么鲁莽?”狐说叹笑,于是殊阳看见了那只青狐袅袅步伐,濯遍夭莲的身姿,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转而深深地呼出口气。

“雷停了,你没事……真好呢。”她嘿嘿的笑着,甚至有些傻气,原本已经发热得红彤彤的脸蛋更加的红。

“什么?”狐说没有听明白。

殊阳摇摇头,闭起了眼睛,好像一夜的心事终了,只要看到他平安无事,自己也会跟着心平气和下来,甚至有些无以言语的美好,就这么看着、听着、感受着。

那些花开的声音……和清冽的香气。

“没事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到你,我就安心了。”她睁开眼,脑中有一阵昏眩,但是眼神依旧明亮如花,那是种沉迷在灼华里的人才有的炙热的眼神,仿佛见到了无时无刻想见的人的那种欣慰和平息的痴狂,狐说愣了下,这一次竟然不再是因为那样的眼神厌恶的别开了眼,而是有些无法明白地茫然地盯着她。

“你在担心我?”他讪笑。

“嗯。”殊阳点头,毫无顾忌地回答,“呀,我出来一个晚上,哥哥会担心的,我要……阿嚏,我要回去了呢。”她现在才想到离境会担心,好像她淋了一夜雨就为了看狐说安好,他安好,她就可以放心地回去。

狐说看到她往回跑的身影,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伞,眼神依旧迷惑不解。

殊阳“不负众望”地生病了,高烧三日才退,离境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半夜一个人发疯地跑出去淋了一夜的雨。

到底是拿这个妹子没办法,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离境更舍不得“严刑逼供”,只好让她安安稳稳地在床上躺了五天才勉强下得了床。

千山归隐,星辰如梦。

她高烧已经退了,只是身体还不是很好,趴在窗口对着月光数自己的手指,一、二、三……到底有几天没有去看狐说了?不知道狐说会不会想她呢……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突然心口小鹿乱跳一般,竟然像是个在等着喜欢的人的小丫头,哀怨又期待,简直恨不得现在就爬墙出去找那只风华玉露、濯过青莲的妖精——她想到这里实在是觉得自己不知羞了,回头点了蜡烛,幽幽的烛火照着房间,却也让自己的心事影影绰绰,频频朝窗外张望,夜深人静,仿佛在等待什么人,有着什么约会。

约会?

她脸上一烫,连自己都觉得好丢脸,“嗖——”草丛里蹿过了什么东西,殊阳一个激灵就扑到窗台,原来不过一只黑猫。

呼……

她叹出口气,不知是欣喜还是失落。

“咚咚咚”惊起的敲门声吓了殊阳一跳,她定了定神去开门,门外是离境。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身体好些了没?”离境皱眉,今夜星月渐隐,他只是觉得有些意外的安静,所以出来瞧瞧,谁知殊阳的房间竟然还点着灯。

殊阳摇摇头,离境握了握她的手,还是很冰凉,但是脸上是有了血色,只是心神恍惚,自从殊阳回到拂云观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喀。”离境眯着眼睛一把抓住了门框,神色一黯,“殊阳,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盯着殊阳,“前段时日龙抬柱的水镜是被石子击碎的,我不信青丘初生的妖孽有这等好本事。”他并不是在质问,而是在询问在诱导,那感觉就好像是在说他已经知道了原委,而想听的是某个人的自我承认,回头是岸他的声音仍未变,只是目光如锁,竟让她无处藏匿。

“我……”殊阳因离境突然的话语僵直了身子,一个字卡在嗓子眼,不知该做什么解释。

“玎玲玲”窗外楼后屋檐猛然响起了铃声。

震妖铃?

离境神色瞬变,有妖孽闯入了拂云观被发现了?他瞪了殊阳一眼,转身就要追出去,殊阳却突然一把抱住了离境的腰,“哥,你别去!”

离境错愕,“你知道?”

殊阳一愣,手“啪”地松开离境,她摇摇头,只是下意识地以为,那会不会是狐说,她不敢让离境与狐说面对面,狐说不可能从离境的手中逃脱的。

离境咬牙,还未开口,“喀——”窗口又是一阵声音,“咚——”有人落进了房间来。

应该说是,跌,跌进了房间。

一袭青衣带红梅,竟是血色布满!

竟然真的是他。

“狐说?!”殊阳尖叫一声,不是因为他当着离境的面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他满身的血,怎么会这样?

“殊阳!”离境一喝一扯住殊阳的手臂甩到身后,“你在房里等的就是这个妖孽?这就是你那只受伤的‘兔子’?!”他咬牙切齿,“你学会撒谎骗人了?居然跟妖孽同谋!”

殊阳被这景象给吓得脸色惨白,她从地上爬起来,挣脱开离境的手,就挡到狐说的面前,“他已经受伤了,我不许你伤害他!”恐怕是在入拂云观时被机关道术所伤,既然受了伤又何必要硬闯,殊阳心惊胆战,却是不避不躲地挡在他跟前,好像一直在隐藏的事被暴露在晴天之下,再慌张再彷徨再忐忑都是没有用的,她反像是下了决心做了决定。

狐说身上青衣染血如花,他看到那个女子挡在自己跟前,那么义无反顾地要护着自己,真是好一片肝胆痴心,他只是一愣,转而阴暗地笑了,只是谁也没有看到。

“不许?”离境怒火中烧,拂云观怎会出这等不肖子弟,为了一只妖孽将千百年谆谆教诲付之一炬,“妖孽就是妖孽,你给他丹药,他却拿去作恶,你对得起师尊在上,祖先在天三尺神明吗?”离境一想就全明了了,这丫头当真是情窦初开,不识人情世事!

殊阳脑中一滞,离境毫不留情地指责她,拂云观百年教诲,她十六年道义之情,为了一只妖孽付之一炬,“哥哥,你放过他……他不会害人的!”

“我放过他,那谁来放过被他害死的人?千年青狐,本是天劫仙道,只可惜他杀孽太重,我说过——犯我拂云观者,势必诛之!”那狐狸眼角眉梢一触即发,根本是只毫无修道之心,一心作恶的妖狐,“大胆妖孽,因何擅闯我拂云观!”

狐说咽了不知什么下去,微微张口,一缕幽魂般轻散而开,他的指尖搭上了殊阳的肩膀,“我……知道殊阳生病了,我……来看殊阳……”他气喘吁吁,像是拼了命进来就为了见殊阳一面。

“住口!你到底对她花言巧语说了什么她这么信你?”离境惋惜摇头,恨恨看着殊阳,“这种孽畜不值得人对他这般好,狐狸不会懂得知恩图报!”

“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殊阳大叫,“是我愿意给他丹药,是我愿意对他好,他从来没有谢过我,也没有说要报答我,他……他不要成仙不要当人,也不想做什么菩萨,他——他就是这样的妖孽,我就是喜欢他这个样子!”她咬唇,狐说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也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好像从头至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去帮他去信他。

不说离境一愣,连狐说也一愣,他瞥过眼,就看到自己曾经簪在她发髻上的青莲,幽幽莲香,清澈如水,就好像跟前这个小姑娘,这一刻,大概也是干净的吧——没有一丝杂念的,毫无顾忌地去信一只妖狐,用自己最年少最轻狂的感情去说这样的话——真是个不负责任的丫头!

“殊阳你还小,被这种妖孽迷惑不是你的错,但如果一意孤行不懂回头,你是想一辈子赔在这上面吗?你明知道他得不了道,成不了仙,他自甘堕落你还这么死心塌地!”离境痛心疾首,殊阳只有十六岁,被妖孽迷惑失心失情不是殊阳的错,崇拜信仰一些尖锐刻薄的东西也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那只妖狐!“你给我让开!”离境一步上前就抓过殊阳丢了开去。

“砰——”一声,殊阳的身子撞上了墙,她“哇”一口竟然吐了血出来,只听得又是“砰”一声,离境早已落指尖荧光,一掌就打在狐说身上,狐说居然不避不躲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掌,掌心力透胸骨,“喀”几分骨碎。

“啊,”殊阳吓坏了,“哥,我求你,不要杀它……”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站不起身只能爬过去死命抱住离境的腰,“就因为他是妖孽你就要杀了他吗?就因为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吗?”她一边哭一边呕了口血出来,“你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妖孽,和你一辈子学的见的都相违背了,所以你容不下他,你心里眼里都容不下他!”她激烈地狂叫起来。

狐说彻底被她这一番狂叫给惊住了,离境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红,他一咬牙,“是,他是个妖孽,我容不下他,尤其是欺骗你的妖孽,你想和他长相厮守一辈子?”离境冷哼,“你太天真了,他是妖不是人,百年过尽,你以为他心里还能有谁?他心里谁也没有,他只是逗你玩哄你开心,你连这点也要求着一只妖孽给你?殊阳……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一脚踢开大哭的殊阳,殊阳竟然毫不迟疑不知死活地又扑上去抱住离境。

“哥,我没出息,狐说从来没有逗我开心哄我开心,我只求你不要伤害他……”青花浮绿萍,那夜色如梦孑然难寻的青色,仿佛是一辈子难再寻获的至宝,如果被迷惑了,那么……就让她被迷惑一次,让她情窦初开轻狂一次,放纵一次,不好吗?殊阳的声音渐渐嘶哑,那彼时明媚如花的小姑娘,如今竟变得凄凉哀求,离境一想到就脸色极度难看,那么乖巧天真的小妹,就为了一只狐狸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孽障孽障!”离境大怒,抬掌就要劈去狐说身上。

狐说神色慌乱,他仿佛不知该躲还是该逃,无助地望向殊阳,那样子显得无辜又痴心还舍不得离开,好像还想再看一眼殊阳再离开。

殊阳一滞大喊大叫起来:“笨蛋,你还不快跑?走啊——走啊!”她狂叫起来。

狐说咬牙,血红翻飞,青烟一缕跃出窗去,离境见状“咚”地踢开殊阳也跟着追了出去。

“咳咳咳……”殊阳只觉得脑中一阵昏眩,再睁眼房内只有一股血腥,合着悄然消失的靡靡青莲,“啪嗒”,她发髻上的那枝莲花掉了下来——

青丝鞋履濯青莲,毓秀青衫带青花,那青狐遥遥敛步望月弦,是妄也是孑然,她心动不是没有道理,她喜欢却是没有理由,就因为狐说是妖精,所以——所有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把相处看成是一种罪大恶极、天地不容?!

因为是妖精吗——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殊阳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站起身,她蹒跚出门,一路直走,满院子桃花落英,盖不住夜凉如水。

她走着走着变成了小跑,来到后殿的舍利塔,蓦似金身,佛光塔影渡乾坤。

她没有心思去看那佛光云彩,径自往塔顶而去。

塔顶有金樽佛像一十八座,中央是锦绣玲珑扣宝珠。

她几乎没有犹豫地“啪”地盖上了盒盖,顿时塔内金光消匿,唯剩明灭烛火不停地跳动。

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砰——”阁门被踢开,离境衣冠凌乱地挡在殊阳跟前,看样子是追着狐说到了半路又赶了回来,他的眼睛盯着她手中的锦盒,那里面是拂云观的浮光舍利。“你要做什么?”他声音极度阴沉。

殊阳脸色苍白频频摇头后退,“哥……”

“你想把我拂云观的浮光舍利拿去给那妖孽?给他疗伤助他成仙不成?”他“砰”一拳砸在墙上,“你疯了?!”

“哥,你让我疯一次,就一次……”殊阳死死抱着舍利苦苦哀求,因为狐说是个妖精所以所有人都有了偏见,如果——如果狐说不再是妖精——是不是,狐说就能得到祝福,得到赞美?

“殊阳……”离境痛心疾首后更显得力不从心,“他骗你哄你,不过是为了这颗舍利,你别再傻了!”

“不是的不是的!”殊阳尖叫,“狐说不要当神仙,也不稀罕当神仙,是我要给他的,我心甘情愿要给他的,不是他的错!”狐说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他只是坚持着自己的恶劣,自己的私心,如果真的有错,也是自己的,为什么……大家都要怪到狐说的身上?

“你喜欢他什么?你到底喜欢他什么?”离境也怪叫起来,“他是个妖精!”

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狐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温和善良,他傲、他妄、他妖娆尖锐、他高高在上,可是——就是喜欢看他这个样子,就是——喜欢看他的无谓刻薄,看他的无视不屑——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疯了,为了那妖精一句:我改——就不再想任何后果。

好像被一袭华丽的衣衫蒙蔽了双眼,只愿意随着感觉去追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十六初年豆蔻情开,年少轻狂的喜欢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喜欢他的坏,喜欢他的刻薄,喜欢他的恶劣,喜欢他是个妖孽……我就是——喜欢看他的样子,不说话也好,笑也好哭也好,一直坏下去也好,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被自己吓得口不择言起来。

“殊阳!”离境大喝一声,心痛至极,“你真是回不了头了!”他背过了身去,“你要做什么我都不阻止你……但是你今天拿着浮光舍利跨出拂云观,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踏进拂云观一步!”

殊阳怔住了,却也只是怔了刹那,她抱紧了舍利就冲出了舍利塔。

离境闭上了眼睛,不动不追。

佛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而苦海挣扎是谁之命,回头是岸是谁之幸?

青丘山,十里画屏,彩舟云淡。

殊阳抱着舍利不管不顾直冲而去,冷风刮到脸上生痛得厉害,夜里有各种各样的异虫兽类嘶鸣,她不要听也不想去看,怀里是带着温度的舍利。

青丘逐溪,她终于像是摆脱什么阴影一般停了下来,站在溪边,满脑子都是溪水冲刷石头发出的声音,仿佛思绪也一瞬空白。

夜里有窸窸窣窣的杂草断裂声。

“狐说?”她喘息口气,脸色明明是苍白的却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染上了红晕。

月光下站着一个人影,纯白如雪,那个人,是善钺。

善钺是那种艳丽的女人,与狐说不同,狐说是个妖娆但清透的男子,他的样子是和“妖冶”这样的字没有任何关系的,唯有在他刻薄狂妄的时候,那种东西会像从骨子里往外渗一般地流露出来,那是骨子里存在的一种夭,而善钺却是显山露水的媚态。

“善钺……”殊阳小小退了一步,她不觉得这只狐狸突然出现是有善意的,更何况自己怀里还有颗浮光舍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锦盒,“狐说……在哪里?”

“狐说?”善钺的目光从殊阳的脸蛋上移到了她怀里,冷冷一笑,“他受伤了。”她的目光在接触到舍利时亮了一下,殊阳自然明白那亮光是代表了什么,她慌忙退去。

“你怕什么?”善钺嗤笑,“你连狐说都不怕,还怕我不成?”狐说才是那个变态的,杀人不见血的妖孽,“真不知道死无葬身之地是个什么样子?”她好心情地抱起身后的断尾,伤口已经结痂,但是有着丑陋的伤疤,刻意地提醒着那一夜撕心裂肺的伤痛。她摇摇尾巴,还笑了起来,“狐说有没有告诉过你,狐狸……”她将尾巴放了下去,“除了有仇必报,还是会恩将仇报的东西?”

殊阳脑中一滞,善钺在说着那话的时候,整个人扑了上来,她看见月光下泛过森冷的光,那是善钺的爪子,狐狸伸出爪子的时候就说明它已经下了决定一意孤行,而善钺——显然是要杀了自己,为了报断尾之仇也好,为了抢舍利也罢,她是——要杀了自己。这一点,殊阳恍然大悟。

“嘶——”殊阳闪躲不及,只感觉到冰冷的针尖好像扎进了手臂,好像剥皮拆骨一般,“唰”地扯出三条血痕,鲜血直流。

善钺一见到血就兴奋,舔了舔指尖的猩红,像在品尝什么美酒,殊阳一阵毛骨悚然,她突然想起那琼花苑被挖了心的冯公子,“狐说呐狐说,你那一身伤究竟是做戏给这丫头看的,还是……真的想去见这丫头一面?”她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好像在问着空气,朗朗夜空下,也不见有人回答。

月下树梢头,坐着一抹疏影,青青的好似溶解在月光中,他一直在看溪边的动静,不声不响,他听见善钺在问他话,他看到善钺的爪子刺透殊阳的皮肤,看到殊阳“扑通”一声跌进了草丛爬不起来,他突然想起来在拂云观,殊阳还被她哥哥打得呕了血,眼眸微微低垂,他还是无动于衷地看,没有任何表态。

深夜里有些不忍喊叫的痛楚,在善钺“嘶”一下将爪子扣进殊阳的腿上时,鲜血顺着爪子流了一地,殊阳竟然不哭不叫还是那么死死抱着那盒舍利,善钺突然一愣,莫名有些很奇怪的感觉,真不知道是顿然出现了些钦佩还是可笑,人太过天真了,就是笨,就是傻,就是不知死活、自寻死路!她这么一愣间,只感觉到腰身上被人一抓,整个身体被扯了开去,背后“砰”地挨了一掌,“咚”一声摔得老远,她吃痛抬眼就看见有青衣飘袂站在月下。

到底是狠不下心。

善钺一见到狐说,就蹿进了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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