仞伢静静地看着男子走近,并没有动作。
“‘影子’也有情绪的么?今天真可说是大开眼界了。”男子淡淡地笑,温柔的笑容在琥珀色的眼睛里漫开,融化了他身上的冷漠。
“……”
“难道……就像别人说的,只有在那位‘风之别院’的小姐面前,‘影子’才会有人类的表情?”
“与你无关。”仞伢冷冷地哼着,身上冷峻的气势足以让任何有感觉的东西结冰。
“别紧张,我只是来参观一下。反正我的任务已经结束,我也不会再留在这里。对了,我叫扶摇,也许你还没见过我,可是,我想我们很快就会有机会见面的。”
目送男子离开,仞伢不禁抓着脑袋喃喃自语:“扶摇?扶摇……好像在哪听过。可恶……居然想不起来了……”
解决了第一只猎物,接下来就要去找剩下的那只。不过那个十三号似乎藏得很好,巽冉一连出去了四天都没有找到他的下落。而且小岛上又开始下雨,到处都冷冷湿湿的,让仞伢异常烦躁。
虽说巽冉自己去找就可以,但是他实在不放心,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糟糕了,所以他还是一直都跟在巽冉身后。幸好安身的树洞里很暖和,动物们又会自动跑到陷阱里,甚至离警戒线不远处还有一条小河,连洗澡都不用担心,而守猎她的人始终没有出现,可能已经被别人干掉了。但是即使真是这样,她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是“死神”的考核,在这里不管什么变态的人都有可能出现。于是她利用空闲的时间,把需要的武器都准备好,丝线似乎不太够,所以只能用木枝补充。虽然有枪,但她始终不太喜欢这种热兵器。
在第六天的中午,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宣告这段还算安逸的生活结束。巽冉听见声响,急忙跑向事发地点,当然仞伢也跟了上去。在快到的时候,她爬到附近的树上以便观察环境而仞伢也站好了位置。这一带她一共做了八处陷阱,而那个人就炸了六处。巽冉看着前下方入侵者矫健的身影,双眼不禁兴奋得发光:“太好了,有一个好玩的送上门了。”
扬手撒下丝线,巽冉兴趣盎然地等待猎物自投罗网。近了近了,还剩五米、三米、一米……
“啊?怎么会……”巽冉圆睁的眼里映着入侵者的动作,那流畅的动作在巽冉看来却像慢镜头般充满张力。短发的男孩在快接近丝网时猛地抽出身上的利刃。一段一段破碎的残丝飘在空中,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暗淡的光。而也就在这时,男孩发现躲在树上的人,于是他持刀猛跃,直直扑向巽冉。
看着眼前的脸逐渐放大,巽冉迅速翻身下树,在转身的同时向对方射出木枝。男孩用树干借力向后跃开,挥刀挡下飞来的木枝后便停了下来。
睁大了眼睛打量了巽冉一番,男孩讷讷地问道:“你……你是巽冉?是那个‘风之别院’里的女孩?”
巽冉盯着男孩看了好一会儿,黑眼墨发,修身黝肤,不算出类拔萃的外表,但却不会轻易使人忘记。确认自己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巽冉便缓缓仰头淡漠地看着他,不疾不徐地开口:“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丘凌啊!以前你在父亲大人身边的时候,我们还常常一起玩呢。”男孩知道巽冉忘了自己,不禁有点受伤,但他很快便打起精神,希望能唤起巽冉儿时的记忆。
“呀!原来是凌哥哥啊!”巽冉微微一愕,随即露出甜甜的笑容,瞬间冲淡了一身寒霜。
“太好了!原来你还记得我啊!”男孩咧嘴现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摊开双手亲昵地说:“好久不见,好像都有五六年了吧!”
“是啊!真的好久了。你现在好吗?”巽冉双眼湿湿的,似乎是因为见到故人而太激动。
“还好吧。不过说真的,我很怀念以前的生活,而且能再见到你,我真的感到很高兴。”丘凌深深地看着巽冉,慢慢向她走近。
“嗯!从前的日子就像在眼前一样,好怀念……”巽冉陶醉地看着丘凌,柔柔地说。
“巽冉,你变得漂亮了。”轻轻抚着巽冉的脸蛋,丘凌认真地看着她。虽然眼前的女孩还很年幼,但可以想像长大的她将会如何风华绝代。
“才没有……”小脸微醺,巽冉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
“巽冉……”丘凌轻声呼唤,一手放在巽冉的腰上,一手把她的下巴抬起来,深沉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无奈,“如果,我们不是在这里相遇,那该多好……”
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响起,衣袂飞扬,血花盛放。匕首从丘凌的袖子里跌落到地上,睁大的眼睛不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巽冉把丘凌轻轻推倒在地上,垂下的右手抓着一柄滴着鲜血的匕首,被阳光映得淡紫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关系……在哪相遇都没有关系……”
“你……”丘凌喘息着,不问清楚,他死也不能瞑目。
“想知道吗?因为由始至终你的眼神都是那么冰冷,虽然你在笑,但你的眼里却藏不住杀气……”巽冉轻轻回答。原本她也分不清笑容的真伪,但自从遇到仞伢以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有一种笑容是用眼睛来传达的,而且可以让人感到很温暖很温暖。
把陷阱重新布置好,巽冉便拿着号码牌回树洞,仞伢也早早地等在那里了。
“你是他的猎物?”仞伢看着巽冉走进来,便开口问道。
“也许,我不知道。”巽冉实话实说,她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你们……认识?”
“他说是小时候认识的人,但我不太记得了……”
“不记得?不记得你会让他抱你,摸你的脸?”仞伢低吼,怒火像一匹发狂的兽,在他身体里肆虐叫啸。
“你……你居然吼我?你以为我愿意?难道你要我不分形势、不顾死活,一开始就动手拼命?你到底在不在乎我?”巽冉也不示弱地吼回去,仞伢忽然的责骂让她无所适从,心中的委屈引得她的眸子泛起一层水雾。
“……不……不是的……我当然在乎你,我只是……”仞伢颓然地靠在墙上,慢慢滑倒在地,痛苦地抱着脑袋,他并不想对巽冉发脾气,那是战术,他很清楚如果硬碰硬,巽冉很可能会受伤,但他就是受不了别人碰触她,一分一毫也不行。
“只是?只是什么?你说啊……”巽冉站在那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滚动,但她拼命睁着眼睛,努力不让它们滚下来。
仞伢看着巽冉,猛地起身冲过去,心痛地把巽冉紧紧抱在怀里,不断地忏悔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我只是讨厌这样,讨厌别人碰你。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讨厌……对不起……”
听着仞伢真挚无措的告白,巽冉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捶打着仞伢的腰背,哭着骂道:“傻瓜,白痴,笨蛋,讨厌鬼……”许久,巽冉把两人拉开一点距离,凶凶地瞪着他:“可是我更讨厌喜欢你的自己……”
“可是我喜欢……”
轻轻地吻着巽冉,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脸……她的一切一切都是这么美好。两人紧紧地拥抱着,巽冉舒服地把头靠在仞伢结实但还稍嫌青涩的胸膛上,小声地问:“你……为什么不吻我的唇?书上说如果喜欢对方就会吻她的唇。难道……你不喜欢我?”
“才不是!”仞伢烧红了耳朵,收紧臂膀急急地申辩:“我很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能随便吻你……等你过了十八岁生日,我会连同现在的份一起好好补回来……”
“真的吗?那我要努力长大才行了!加油,加油……”巽冉的脸红红的,两眼闪着兴奋的光芒。
“呃……不需要太努力的,顺其自然就好……”仞伢额上滑下三条黑线,可惜正在兴奋状态的巽冉根本不可能听见他最后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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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巽冉终于找到了十三号男孩的藏身地。血粉溶入不同人的身上后,便会散发独特的香味,而十三号的香味又那么特别,那是一种混着麝香的甜腥味。也许十三号本身都察觉自己的异状,于是他便在悬崖壁上选了一个崖洞作为藏身之处。海水的味道的确可以起到掩盖作用,即使巽冉灵敏的鼻子也无计可施。直到那天巽冉偶然看见他与别人战斗。
这是一个残忍的人。目睹这场战斗后,这是巽冉对十三号的第一个看法。但是不可否认,他也非常强悍。只用了三分钟,他便利落地把他的敌人五马分尸。哀嚎震动了大地,连鸟兽都为之惊恐。当那个变成圆柱体的血人不再动弹,这场战斗已经分晓,可是十三号并没有罢休。
细长的眼睛扫向不远的大树,阴邪的声音幽幽响起:“那边的默者大人,有兴趣跟我玩玩吗?”
从树后走出一个壮实的男人,紧身的黑衣包裹住大块的肌肉,一条疤痕躺在左颊上,怎么看都是一个凶狠的角色。男人平静的说:“我只是监视者,不参与战斗。”
抿嘴一笑,十三号舔舔嘴角:“您不觉得光看很无聊吗?还是您觉得跟我玩不够痛快?”
“萤!够了。”从十三号身后走出一个女子,同样细长的眼睛却有着说不出的抚媚,即使是喝责,也听得让人酥化入骨。
“闭嘴,飞苜!默者大人,怎么样?”语气不善地喝住自己的默者,萤向壮实的男人挑衅地射了一发子弹。
鲜血从颊上灼热的伤口渗出,男人生气地拧起眉毛:“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还有第二次,我有权撤销你的考试资格。”
捡起地上残破的男孩尸体,男人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的飞苜身旁走过,飞苜连忙收起妖娆的笑容,紧张地拉着他:“岳……”
“看好你的人。”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扔下这句话就甩手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