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三四年后,小乐已经成功的成长为这几个男人的最主要的赚钱工具之一。这天,小乐要完钱按照约定他要回去一趟,于是,在晚上9点多钟的时候他开始往回赶,可由于离的太远手脚又不方便,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等他回到那破旧的房屋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正好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凌晨了,把要来的钱交上去,另一个男人接过他递来的装着钱的破旧的瓷碗,用手抖了抖,“哐当当”的一片硬币撞击瓷碗的声音,“还不错嘛”说完就把钱倒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认真的点了起来,小乐就在屋门口等着,待他点完便跟坐在另一边抽着烟的男人汇报道,“大哥,你看这小子还真能干,又是五百多,加上前几次的,这小子这个月可为咱们挣了五六千了”数钱男子激动的说道,听完他的话,又看了眼桌上已经叠放整齐的钱,深深的吸了口烟,又长长的吐出一圈烟雾,才缓缓道,“你小子可以呀,不过不要太自满,下个月你要要到更多,明白吗?”他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凶残的味道,小乐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听着,这时一直在他身边站着的哑巴突然照着他身上踢了一脚,一声闷哼过后,他还是继续低着头没有说话,哑巴又朝着他的后背挥了一拳,还是无动于衷,当哑巴第三次举起拳头准备砸向他的脑袋的时候,那个被称为老大的男人说话了,“行了哑巴,把他揍伤了你替我们去要钱啊?!”看着哑巴放下了拳头,老大又继续对小乐说道,“臭小子,不管你服不服,愿不愿,你这辈子是逃不脱这个命运了,就算你再怎么倔强,也翻不了天了,你现在这副样子,即使你爸妈看到也不会认你的,还是安心的为我赚钱吧”说完又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跟老二交换了一个眼色,老二立即心领神会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滚吧,下次你可得带更多的钱回来”说完将之前盛放钱币的瓷碗递回他的手里,一句话不说,他接过瓷碗就艰难的调头往外缓慢的移动着,屋子的大门哑巴已经提前打开了,他刚到门口,“等等”接着老二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回头看向他,“今天中秋,拿块月饼给你,就当过节了”少见的这个男人用一种语重心长又略感无奈的语气跟他说话,说完将手里拿着的两块月饼放进他的瓷碗里,朝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看着碗里的两块月饼,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往外移动着,刚到外面,后面的大门就缓缓地关上了。
他撑着木板在偏僻阴暗的小路上缓慢的移动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只是心中有股非常强烈的念头催促着他要尽快离开这里,或许是因为当初的可怕经历在心中造成了阴影,他艰难的前行着,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疲倦,他在这条小路离路口不远的一处已经废弃的开水房的屋檐下休息着,他努力的抬起头,目光越过围墙,穿过高楼最终落在散发着清冷光芒的月亮上,“中秋.中秋.”他轻声的念叨着,也许是想起了以前跟爸爸妈妈一起过节时的情形,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没有一丝哭泣的声音,只是无声的流着泪,低下头看到碗里的月饼,这才想起自己要了一天的钱到现在一口饭还没吃,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下一口,嘴巴用力的咀嚼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有些滴到月饼上,又随着月饼一起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很快他将一个月饼吃完,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如果自己当时没有离开家,就算让父亲揍一顿,现在想来也不算什么,只要能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其他的又能算什么呢,如果自己当初不走,现在应该在读初中或者高中了吧,不知道在初中我的成绩还能不能那么好,看着月亮,感受着月光的清冷,一丝苦笑挂在他的脸上,眼泪更加汹涌的从眼眶里奔出,左手伸出准备拿起另一块月饼,低头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从回忆的沉醉中打醒,像是正在偷东西的小偷突然看见主人出现在他面前一般,所有的伪装都被毫不留情的撕碎,所有的谎言都被残忍的现实击破,所有的对过去的依恋与不舍终还是抵不过现在的痛苦与折磨,看着自己那已经被废掉的右手,它正安静的躺在自己那交错盘曲的腿上,一动不动,刚刚伸到瓷碗里拿月饼的左手,像是被人触动了自己的逆鳞一般,瞬间握拳一拳打在结实的水泥地上,而握在手里的月饼也瞬间变成碎渣,他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不满命运的不公,可是,任他再怎么用力的捶打着地面,地面也不会改变,同样不会改变的还有他那已经被扭曲的命运,只有他的左手,在不停地发泄中布满伤痕,渐渐的他的左手被从伤口流出的血液覆盖,变成了一只血手,可他还在锤击着,地上被他锤击的地方一片血迹,等他终于不再有力气去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已经被自己折磨的快烂了,从自己的衣服上咬下一截,艰难的缠绕在左手上,等他终于绑好,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了,月亮还在天上挂着,皎洁的月光还是那么清冷透亮,他终于起身继续前行,迎着月光,忍着左手的伤痛,用瓷碗在地上一次又一次的推动着。
虽然左手已经被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但他心中的愤怒与不满并没有就此停歇,甚至更加强烈的在他心中灼烧着,他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的吗?自己以前虽然调皮却自认没做过什么坏事,帮助别人的事倒是做了不少,可是换来的是什么?是被人拐骗贩卖到乡村,是被人扔进小黑屋里忍受着饥饿和寒冷,是被人趁自己虚弱时打断两条腿和右手,在自己近乎疯狂的哭喊声中将它们摆成一个他们想要的造型,然后自己的身体就只剩下一只左手还能灵活自如的活动,他们把自己放到一块下面装着小滑轮的木板上,左手拿着一个破瓷碗,从那时开始他就被逼着出去要钱,要不到或者要来的钱不能让他们满意迎接自己的就是一顿毒打,打完第二天接着去要,自己这几年被打了无数次,被骂了无数次,眼泪早已经流干,相比较之下现在他更愿意用沉默来对抗,因为眼泪只能换来别人的嘲笑,借着月光,他看了看木板上的那块一直存在的已经凝干了的不知道什么液体的痕迹,因为路边没有路灯,他看不清那是什么颜色,第一次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他在一处能被月光照得到的地方停下,左手因为被绑在一起,只能放在嘴边,他用舌头舔了舔食指,然后用被口水包裹的食指在木板上的痕迹上轻轻擦了擦,然后又把手放到嘴边,再次用舌头舔了舔,顿时,一股血腥味在他的舌尖蔓延,“是血?”他惊讶的看着那已经凝干的痕迹,他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摊血在这里?难道是之前有人和我一样,被困在这上面,因为反抗被他们打的?如果是这样,那那个人去哪儿了?或者说,被他们弄去哪儿了?如果不是这样,那这摊血又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他自己把头磕在这木板上自杀的吧”想到这里他身体不自觉的一抖,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想到自己身下这块木板上有一个枉死的冤魂,就让他惊心不已,不过再仔细想想,自己,其实也和死人没什么区别,或许,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吧,想到这里,看了看已经泛白的天空和渐渐黯淡的月色,他拿起瓷碗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