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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爱痴狂(4)

一时间被击毙者倒了一地,但战士们仍旧奋勇。午门一战大大增长了何家军的士气,这些勇猛的士兵冒着从楼上接连不断射下来的箭,一直往前冲。

城下的士兵们也不示弱,弓箭手不断的向城楼上射去。弩机的咔咔声响成一片,羽箭凌厉的嗖嗖声刺破空气,力道万千。

楼上不少来不及躲闪的士兵纷纷中箭,从城楼上倒下来。

何将军骑在枣红大马上,表情凝重的看着战斗。他时而挥舞令旗指挥人马向前冲杀,时而又命令敢死队冲到楼下施放铁霹雳。

一阵又一阵的爆炸声响起,黑烟滚滚,飞沙走石。当所有的铁霹雳都用尽时,高大坚固的城门仍旧丝毫未动。厚重的铁门像一道难以突破的屏障,横亘在大军面前。纵然他们有通天的本领,也难越这雷池一步。

骑兵攻城原本就力不从心,步兵又接连血战,装备不足。长此下去,只怕要耗损殆尽而难以取得尺寸之功。自古攻城掠地,遇到高大难攻的城墙时。往往先是诱敌出城,进行野战,这样可以避免被敌人居高临下攻击的危险,也可以有恃无恐,进退自如。但一般的守城者一定不肯轻易上当,死守城墙,以待援军。

此时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攻取,除了强攻之外,还需内外兼顾,从中突破。再坚实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突破的,内应的作用这时就显得相当重要了。

此外除了这些,还需孤立敌人,让敌人感到大势已去,难以支撑,在心理上击败敌人。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就是这样的道理。

可是眼下这些条件对何家军来说,实在是太欠缺了。

虽然他们英勇奋战,没有一人退缩。但是高大坚固的城墙,让他们失去了优势。没有云梯的攻城,完全靠步兵抬着圆木冲撞,效果微乎其微。

城楼下死伤无数,城楼仍旧固若金汤。

何将军无奈,只得鸣金收兵,退回城外。

逆耳忠言,何将军刚愎自用。

高阳夺城,黄太监巧布阴谋。

何将军立马横枪,督促着军队向皇城进攻。

可是无论他们多么努力,还是没能攻下城楼。

何将军心中烦闷,见手下伤亡不小,只得临时退兵。

他心中烦闷极了,独自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帐里。众将士紧紧守卫在大帐外,不敢轻易进去。他们早已熟知这位大帅的脾性,特别在这个时候,他是不愿意任何人打扰他的。每当遇到战事吃紧或者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时,他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思考。

这种习惯对统兵打仗的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好习惯。但这样的习惯也容易使人变得偏执、顽固、过度的自信。

每当这种偏执和自负占据上风的时候,便是灾难开始的时候。

“大帅!西门那边有消息了!还是好消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冲进大帐里。他的眼里充满了欣喜,双眼快速的在大帐内搜寻何常的身影。

看他这样子定然是带来了好消息,他必须把这乐观的消息如实禀报。

何将军心中一惊,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以他对手下的了解,这个时候他们是断然不敢冲进大帐里来的。当然异常情况除外,在战场上一分一秒都会决定战争的胜负。战场形势的多变性,使得他的手下们不止一次的冲进大帐里禀报。

“是不是高阳攻破西门了?那边情况如何?”如果高阳在西城得手,他就可以反败为胜,一鼓作气拿下整个皇城。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真是太重要了,就像是及时的良药。在战场形势不容乐观的条件下,他多么希望一场胜利,他最担忧的倒不是被官军包围。而是久攻不下,损兵折将。从这几天看来士兵们已经有了畏难情绪,士气相当低落。若是长期下去,只怕士兵们不堪这种局面会铤而走险,产生哗变。

“高将军已经击败了守城的人马,大军正在争夺城墙,占领西门应该不是难事了。”来人显然看出了何将军欣喜的样子,高阳那边虽然还没有完全占据城门,但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将军提高了嗓门,用军人特有的勇武声调一字一句的说道。从他激动的脸上似乎已经看到了何字大旗正在城楼上飘扬,高阳立马横枪,指挥着千军万马涌进金碧辉煌的大殿。

而那万恶的太监和无能的皇帝,早已被吓得心神俱裂,摇尾乞怜。

“好!总算是有一件令我开心的事情了。赶快传我帅令,让高阳一鼓作气拿下西门,增援的人马粮草即刻就到,叫他不要担心。”何常笑容满面,意气风发,刚才那种紧张忧虑的神色一扫而光。这个消息来得正是时候,他的心结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担忧和失望从他的脸上渐渐退去,自信和意气风发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

“大人长空将军在门外等候求见!”站在门外的一个小校闯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打断了何常沉浸在胜利中的迷梦。

“来的正好!我正好让你知道当初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姜还是老的辣啊。”何常决定在长空无忌面前炫耀一番,以显示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也可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狂妄的后生,让他知道打仗的事情还是他比较厉害。小毛孩子还太嫩,需要多学习着呢?

长空无忌掀起门帘,神色忧郁的走进大帐里来。何常的两个手下见贵客入账,赶紧识相的告辞离开。何将军快步向前走到门口,还未等长空无忌开口,便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道:

“贤侄来得正好,愚叔正好接到快马来报,高将军不负众望已经将西城拿下了!高将军真是不负老夫所托啊。”何常故意夸大了事实,高将军虽然占据了上风,但还没有拿下西城门。他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显示自己手下的英勇,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何常在打仗上经常自信满满,甚至有时候达到了自负的地步。他曾经为此吃了苦头,但这毛病一直没有得到根除,现在他的这种自信便又开始发作了。

长空无忌是聪明之人,他一眼就看出了何将军的把戏,只是不好明说。而他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在何常得到高阳胜利的消息前,长空无忌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件事情让他感到担忧,为了不使他的这种担忧变为现实,他决定亲自前来劝说何将军。

“高将军立下如此大功,真是可喜可贺。只是侄儿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长空无忌话到嘴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出口,他左右为难了半日才慢慢说道。

“贤侄你我都不是外人,但说无妨嘛。”何常显然看出了长空无忌心中的不快,但碍于情面,他不得不让他说下去。

“请恕侄儿冒昧,高将军已是将死之人!叔父也将大祸临头了!”长空无忌脸上一片颓然,心中似乎有万千愁绪。在这种情况之下,以其委婉的劝说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把厉害说出来,也许这样的效果会好得多。

何常原本以为长空无忌会对高将军的胜利不屑一顾,可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样令人震惊的话来。

他心中又惊又气,埋怨长空无忌不该触了他的兴致。

“贤侄这话是何意?高将军虽然不及贤侄,但也不是鲁莽之人,贤侄何故做此断定?”何常自然知道长空无忌的来意,但是他实在不能接受长空无忌对他手下甚至自己的一些看法。何常打仗做事喜欢投机,敢于冒险。这次的行动他思虑了很久,认为有冒险的必要,而且在他看来此次的冒险胜利是有望的。

长空无忌和他父亲的用兵之道如出一辙,都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进退自如。而这种作战方式对急功近利的何常来说,完全是一种异端,他一直都认为只有敢于冒险才能收获成功。

长空无忌见何常心中不悦,知道他一向刚愎自用,难以听进别人的不同意见。但是为了他们的安危,为了整个大局,他不得不冒着得罪何将军的危险,直言劝谏。

“叔父不要生气,且待侄儿说完再降罪于我也不迟。”长空无忌向前鞠了一躬,认真诚恳的说道。

何常心中不悦,转身坐到太师椅上,不冷不忍的说:

“贤侄有何高见,愚叔倒想听听。”

长空无忌走到案桌前,向何常开始分析起当前的形势来。

“何叔,不是小侄一定要触您老人家的霉头。高将军与小侄从无恩怨,也不存在侄儿故意诽谤的嫌疑。侄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违心之处,宁愿受到乱箭射死。何叔刚从东门过来,损兵折将不少,却仍然未能前进一步。而西城门一向被视为黄太监的禁脔,那里的防守和人马必然比东城门强。可是何叔率领大军都未能取得一丝胜利,高将军在西城门却获得大胜,这难道不值得怀疑吗?”长空无忌提出了他的疑问,何常仔细的听着他的话,脸上显出一丝忧虑。

“照你说来,这定然又是黄太监的阴谋诡计了?”何常也开始怀疑了。

但他马上又回到了先前的态度,在他看来光是这点还不能让他感到畏惧。

“这个也说不准,也许黄太监的大军放在了东城,而西城恰恰正好空虚呢?”

“黄太监行事歹毒而有先见之明,以他的聪明,自然会明白何叔的意图。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很显然他是故意的输给高将军的,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何叔你进入他的圈套。一旦何叔率领大军攻入西城,必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到时候黄太监大军围困西城,何叔危矣。”长空无忌见何常态度徘徊,赶紧把厉害关系说出来,以此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何常拈着长须认真的听着,长空无忌的一番对话对他是有触动的。但是他沙场战斗多年,从未失过手。而且现在是大好时机,今日要是大事不成,日后只怕再也没有此种良机了。

虽然他也知道黄太监的厉害,但他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对属下人马也有极大的信心。他沉吟了半晌,抬头对着长空无忌说道:

“贤侄不必担忧,我想这里面没有那么复杂。黄太监新败,军心动摇。不敌高将军是有可能的,我们四面出击。黄太监分兵据守,自然有漏洞之处。即使是真的有什么阴谋诡计,手下人等都不是吃干饭的料子。就算是徒手厮杀,也能将整个皇城掀个底朝天。贤侄不必忧虑!”

长空无忌见何常固执己见,只怕要吃大亏。想要再次劝说,不想刚才那位报告的将军走进帐来。

“大帅!捷报传来!高将军已经成功占据了西城门!因为手上人马要留下一部分守城,所以要大帅增加兵力。”

“好!告诉他,我马上带人前去支援!”何常从座位上跳起来,朗声说道。他满脸抑制不住的喜悦,得意的看着长空无忌。

长空无忌见何常心意已决,难以回头。便连连摇头,轻声感叹,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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