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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谁幼稚

两个人要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典典,还很是费了一番踌躇。俞非跟张静雯,共同策划了好几套方案,有撒谎的,有说真话的,还有一半撒谎一半说真话的,最后却还是决定了跟孩子摊牌。她快要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了,神奇的里比多马上就要在她的身上显示魔力,也就是说她快要脱离儿童期,快要成小小少女了,她应该学会从童话中走出来,慢慢品尝生活的真正滋味。

那一天是星期天,俞非和张静雯就决定带典典去吃麦当劳,然后择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爸爸妈妈要分开住了。人家典典却不愿意吃麦当劳,她教育她的父母说麦当劳是垃圾食品,高热量,不天然,尤其是张静雯这样的中年女性吃了,最容易发胖。两个人听到这么专业的词语从典典嘴里说出来,就知道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典典已经提前长大了。

后来一家人就选了个野生菌汤馆吃饭,典典指明要吃牛肝菌,典典说她在一本摄影杂志上看到,四川省的四姑娘山下,就产牛肝菌,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典典说她长大了要到那里去旅游。

两个人听着典典说话,学校的、班级的、校外的趣闻,知道典典真的是猛不丁长大了,真的是八岁至十五岁的女孩子,一日变三变哪,而他们忙着他们大人的事情,竟没有做成那只最先警觉春江水暖的鸭子。两个人的心里一时酸酸的。

后来张静雯就问典典懂不懂离婚是怎么回事,典典就说懂啊,她们的同学中,好多父母都离了婚,最后典典还总结道,他们的父母没有爱情了。

爱情?两个人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知道爱情?怎么不知道,典典从背包里摸出一张她们同学春游的照片,压低声音指给张静雯看,说这个男同学对那个女同学有意思,那个女同学想跟这个男同学好。俞非和张静雯听了,完全搞忘了谈话的初衷,厉声问典典有没有男同学对她好。典典看他们夫妻这个样子,就委屈地说,放心吧,我才看不上他们呢!张静雯一想,还是比较相信女儿,她觉得她的女儿还是有她的遗传的,心气高得很。张静雯读初中时,也有同学相互递纸条的,张静雯这么出色,却没有早恋的问题出现,不是有人教育了她,也不是她自己约束了她,她是真的像典典那样,看不起熟悉了解的异性的,当下张静雯就放下心来,只是觉得现在的孩子十来岁是懂得太多了。

最后,他们就告诉了典典他们决定离婚,问典典的意见如何。那时候,典典正在全力对付牛肝菌,口里含着牛肝菌,说话就有点含糊,但是俞非和张静雯都听清楚了,她说她同意。张静雯就解释说离婚就是我们要跟爸爸分开住了,不过你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可以到爸爸家里去住。典典说她知道。张静雯就说前一阵你不是害怕爸爸妈妈离婚吗?典典说那是你说爸爸不要我们了,要别人了,你没有说是离婚嘛!俞非和张静雯对视了一眼,俞非才知道过去张静雯已经试探过典典了,不过典典还是天真的但是歪打正着地把“离婚”和“不要”分开了。不过,张静雯和俞非还是不能相信,典典真的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还在继续问下去,典典就有点不耐烦了,典典说,王小花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张静雯打断她说王小花是谁,典典就说是她的同桌),典典说,王小花现在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他们都给她买东西,她的东西是最多的。张静雯和俞非听到典典的羡慕,心都碎了,原来孩子再怎么说懂,也只是孩子式的懂啊!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现在这个社会怎么这么宽容,宽容到让人失落,而俞非和张静雯的小时候,父母离婚孩子是要遭到同学歧视的。当下两个人不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典典却冷不丁冒一句说,我们同学李彬彬的爸爸妈妈分开住了一阵,现在又在一起住了。典典的语气,仿佛大人们只是在搞躲猫猫的游戏,那些痛彻心骨、要死要活的东西,在典典们眼里,就这么简单。

俞非和张静雯于是不知道了,是典典幼稚,还是自己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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