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是刚从外地来的吧,可能还不知道。”掌柜指向广场西北一座极热闹的楼阁,“看见那个聚宝楼了吧,我们益州的盛事可是无人不知,每月聚宝楼都会举行两日的聚宝大会,各地乃至外邦的商人会借机将自己的宝物带来这里拍卖,今天刚巧是第一日,所以客人比平时多了数倍,还望公子海涵。”
“聚宝大会……”我微微沉吟,既不得解,索性摒弃凝思,抬目付诸嫣然一笑,“既然别无他法,那便把剩下那间给我们吧。”
“诶,好嘞。”掌柜忙忙应承,笑得面上如铁树花开。
我即又从怀中掏出一方蓝云滚边的月白掐金帖子,款款递予掌柜,“麻烦掌柜差人将这帖子送往巴蜀商会的府邸,交给柳会长。”
毕竟有求于人,登门拜访礼节不可少。
掌柜恭谨接过,便有小二将我们领入楼上客房,妥当布置了一清净雅间。
在客栈与云隐用过午膳,下午闲来无事,我本欲在城中游逛,何奈云隐道我伤未痊愈,无论如何也不许我出去,他却径自出门而去,将我独留在客栈休憩养伤,是以整个下午便被我闲睡度过,一觉醒来已月上柳梢。
但见屋内灯烛不就,窗外月出皎然撩人思,满室清辉莹然,恍如幽梦剪影。
见云隐尚未归来,我难免心焦灼虑,唯恐他忽遭不测,遂忙起身开门而去,却恰见云隐立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漆盘,上置数碟菜肴汤羹。
我闷怀顿释,一笑散尽所有阴霾,“你回来了,怎么出去那么久?”
他但笑不语,径自款款入内,将盘中菜点逐一置于案上,淡雅如画的眉眼之间,舒卷着莹然如玉的纯净光华,“我下午去城中抓药了,然后又借了客栈的厨房熬药,一直熬到现在才弄完呢,你喝了药身体就会好点的。”
微微一怔,我信手阖上门扉,以火折燃了屋内的彩莲梨木灯柱,“原来你是为我熬药去了,这事托别人去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
“不行呢,熬药需要时刻注意火候,稍有不慎便会影响药效的,这种事只有我最清楚,只有我亲自来才不会出错。”
我折回案边坐定,云隐将一个汝窑瓷盅递予我,颊边两弯酒窝在灯光中嫣然如清露,语笑柔丽如花,“来,把这药喝了,喝了就好多了。”
我但觉哭笑不得,只得依言接过瓷盅,素唇微抿,小口小口地细饮着莹碧的药汁,云隐坐在对面双手托腮笑觑着我,大有监视到底之意。
直至药汁饮毕,二人方动筷用膳,氤氲的菜香飘溢了满室。
我百无聊赖地咬着三节乌木箸,心内不住有忐忑难安,“你觉得巴蜀商会的会长柳嫣会接受我们的登门拜访么?万一她避而不见怎么办?”
迎面伸来他纤长莹白宛若蓬莱玉枝的手指,捻去我腮边一粒米饭,他笑无幺蔑杂质,“会不会接受我不知道呢,但是今天肯定会有回信的。”
正当此际,忽而袭入一阵有节律的叩门声,随之而入的是小二洪亮的嗓音,“客官,我来给二人倒洗澡水来了,可以让我进来吗?”
我遥遥应道,“进来吧。”
小二自行推开门,却并不急于倒水,从怀中取出一道薛笺薄帖,恭谨笑着双手呈递,“下午按您的吩咐将拜帖送去了,这是柳会长的回信。”
我着实唬得一跳,不意云隐竟如此料事如神,他却犹自笑得人畜无害。
小二微打了一躬,复退至门外提了水桶,将一桶桶热水倾倒入八叠屏风后的浴桶里,随生一阵清灵的哗啦水响,缕缕热气在室内蒸腾开来。
拆杳笺洇开墨一行,隽秀的笔锋跃然于烛光中,墨迹勾勒灼灼在目……
“明日午时,请云少主来聚宝楼一会,巴蜀商会柳嫣。”
“聚宝楼?”我一时惊不自胜,睇向对面若有所思的云隐,“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