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嫩玉指从我手间抽出薄贴,他端凝着其上墨迹,弯长细致的丹眉微颦,一帘秋思写意,“我也不知道,只能明日去了再见机行事。”
我淡淡臻首,“正好可以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聚宝大会。”
“我趁下午抓药的时候打听了下聚宝大会,会上拍卖的宝物都是价值连城且举世独一无二的,一般的宝物都没资格参与大会。”
我霎时喜不自禁,“那岂不是可以看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绝世奇珍了?”
正自渊思寂虑,忽觉腕间一紧,却是云隐将我从座上拽起身来,旋将我推至屏风后的浴桶边,“你身体还很虚弱,泡澡对伤势有好处。”
这一惊霍然将我震醒,慌不迭回身摆手讪笑,“我不用了,你自己洗吧。”
“不行哦,现在能照顾你的只有我了,你要乖乖听话,水凉了就不好了。”
然纵使我再三婉拒,仍是敌不过他软磨硬泡之威,只得垂头丧气妥协,“好吧,不过我沐浴时不习惯别人在场,所以,你能否出去一下?”
我悻悻戟指门外,他却全然不以为意,搬过一旁的八叠屏风,恰巧围了浴桶半圈,又将一盅药汁倒入桶中,一面温文尔雅道,“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你的,这药水也是我静心调制的呢,洗过后你就能睡一个好觉了。”
云隐向我歪头浅浅一笑,旋即轻忽折向榻边,慢条斯理地整理床铺。
我心中但觉无限温馨,遂在屏风后褪了衣袍,入于浴桶中面墙坐定,袅袅温水浸润着全身肌肤,将一日的风尘与疲惫,顷刻间洗涤殆尽。
忽闻一道跫音渐趋渐近,身在浴桶中的我当即打了一颤,垂眸睇着水下一丝不挂的胴体,抱胸瑟瑟道,“你、你干什么?别过来!”
跫音在屏风后戛然而止,随之传来云隐温软如绵的嗓音,“都是男孩子,你怕什么呢,我为你点了一炉安息香,配着药浴效果更好。”
云隐将香炉置于屏风后的木架上,又携着一串跫音走远,我适才松了口气,以丝巾细细擦拭着身子,未免啼笑皆非,这小孩还真是细致入微。
一浴下来,果真倍感身心舒适,竟将多日来的抑郁一扫而空。
然而待我整衣而出,观遍整个房间,徒见东面靠墙一方床榻,一时又纠结于不知何处落睡,视线四下游转,冷不丁触及云隐迎面射来的目光。
“在想什么呢?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别开头,我底气不足地嗫嚅,“你、你睡吧,我趴在桌子上睡就行。”
“有床干嘛不睡?”
他坐在榻沿望着我,烛光之中的无言,却在对眸间,明悟了我深藏的闷思。
温软的笑,在皎洁玉面上淡淡染开,仿若在静夜里,晕开了一树梨花,他的琉璃眸光里盛满温泉,“我知道了,你不习惯和别人睡吧。”
捻着素白的袖口,我无措垂眸,少年的心思,始终那么玲珑细腻。
他轻快地跃下床沿,从木柜中取出数只木盒,在榻中间摆了一线,又取出一叠锦衾,置于空的一半床榻上,旋坐于榻沿,笑眯眯地歪头觑着我,“这样就好了呀,反正床够大,各睡各的,也不会因另一方受苦而内疚。”
我释然而笑,这个少年虽纤弱如斯,却能让人感到意外的安心。
行去,安卧在床榻内侧,与少年相伴而眠,窗外夜漏更深。
午后,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粘锦绣帘,聚宝楼门庭若市,满目只见锦璨华衣,珠宝乾坤,将益州城的千古繁盛,一时间演绎到极致。
我与云隐刚趋近楼前五尺,便有一个候在门边的佩剑男子迎上前来,视线扫过云隐,落定我身上,冷眉冷目,“这位便是唐门云少主吧?”
二人互视一眼,相觑间一线惊愕流逝,随即从对方眼意中窥出了恍然。
我回眸正色,“你是?”
“主子让我在此等候二位,若无聚宝楼的请帖,一般人根本无法入楼。”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
“主子说两个俊美非凡的少年便是云少主一行人,便是二位无疑。”不顾我们的莫名,他侧开身,“二位公子请随我来,主子已恭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