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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界生借生

杨柳岸,晓风残月。

界生醒了过来,感觉自己通体冰凉,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是在水中,左右看了看,自己离岸边大概有七八米,有一棵巨大的杨柳树生长在岸边,长长的树枝一直伸到了自己头顶处,从细细的柳条之间依稀能看到挂在天边的半轮残月。

月亮,怎么会有月亮?这里不是地府。

界生知道自己附体重生到了人间界了。

此时天刚微微亮,界生从水中走到岸边,发现自己穿的是短衫,而且也没有感觉到寒冷,看来现在是夏季,看到自己身上还有些淤泥,界生又走回水中清洗了一番,借用水的倒影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模样,还算可以,虽然说不上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吧,也还算是眉清目秀,就是皮肤有些显得苍白,界生松了口气,一直担心万一自己附体的这个肉身一脸横肉或猥琐之至那就麻烦了。清洗完之后界生感觉有些累,也没太在意,回到岸上,看到草丛中有块青石,于是准备搬到柳树下坐着歇息一下,双臂一使劲,竟然没有搬动,界生非常疑惑,这块青石怎么看也就是一块普通的青石啊,难道是天外殒铁不成。于是换了一块青石仍然搬不动,最后干脆换了一截柳树枝,一截不大的树枝自己竟然要费尽全力才能挪动。现在界生明白了,那些青石压根不是什么天外殒铁,而是自己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不是吧!”界生对着大地吼了一嗓子,“老崔,你不是说我这体质是百万年才能出一个的吗?你不是说这体质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吗?你不是说……”吼了头天,也没有人答理他。就在界生他们喝<酒离愁>的那天晚上,后来大家都喝得晕晕忽忽的,崔判官跟界生说帮他寻找的附体的这个肉身是如何如何地厉害,是百万年也难遇的体质,什么什么阴阳透明体、什么无色无相体,吹嘘了半天。后来秦广王又神秘兮兮地给了界生一个法决,说是专门为这种体质修炼的,再后来阎罗王看到秦广王送了法决,觉得自己跟界生关系这么好,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也送了几个法决给界生,其他几位殿主一看,别人都送了,自己不送也不好意思啊,于是也都送了一些法决给界生,还让界生找星龙老人,说他可以帮界生搞定很多人间的事情。界生当时心里那个乐呀,心想以后自己到了人间界肯定是王八之气一抖,天下尽在我手啊。

现在可好,就这破身体,简直就是弱不禁风,随便出来一个野狼,不,是野狗,不,是野猫也能把自己给吃了啊。想到这里,界生又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因为界生以前转世的有一世修炼到了灵寂期,都结了金丹了,最后冲击元婴的时候死了,所以对于检查自身情况界生还是很熟悉的,不检查还好,一检查界生差点没晕过去。

九阴绝脉,九阴绝脉啊!

九阴绝脉者,世间任何功法都不能修炼,而且年级轻轻就会夭折。现在界生想死的心都有了,心想是不是老崔他们舍不得我离开啊,直接想让我回地府,那也好,自己直接抹脖子算了。如果不是这样,那是不是老崔他们弄错了,怎么能把自己附身在这么一个不能修炼的肉体上。

界生胡思乱想着,忽然想到秦广王不是给了自己一个说是适合自己新体质的法决吗?赶紧打开识海找到了这个法决,法决名为《混沌》:混沌无态,天地无存,精气化形,万物始分……,前面这些序言界生懒得细看,继续往后寻找跟自己体质有关的信息:……旁枝末节,皆为下乘,返璞归真,大道无极,无色无相,混沌之体,功法为引,精气为辅,自成天地,终合为一。

界生看到这里,心里终于释怀了一些,看来老崔他们并没有弄错,自己这个九阴绝脉的体质应该就是老崔说的阴阳透明体,也称无色无相体,这部法决就是为这个肉体准备的,但自己目前这个状态,会不会在修炼之前就夭折了,界生是真的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此时天已大亮,太阳已经升起,湖面波光粼粼,时而有鱼儿跃起,泛起点点涟漪,此番恬静的画面让界生的心绪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不管目前的境况有多恶劣,既然来到了人间,那就让世界因我而改变吧。”界生在短短的时间里又恢复了一贯的自信,连自己这个略显白皙的身体也在刹那间仿佛有了些光彩。

首先通过自己附体的这具肉身了解一下目前的处境,界生略一沉思,识海中立即浮现出了此具肉身的所有人生过往,就像自己曾经经历过的回忆一样,界生明白了为什么在地府时秦广王说自己有了九十九世记忆却没有说最后一世是什么,原来是要留一世给这具肉身的,这样自己的百世记忆已经圆满了。

界生通过回忆了解到,原来自己掉下去的这个水塘是个很大的湖,名叫星龙湖,传说在这个湖底有人在晚上的时候看到过如天上一般的星辰,而且在无数年以前还有真龙在此湖出现过,不过这都是当地村民的传说。界生举目望去感觉这个星龙湖也的确是非常大,根本看不到对岸,只能感觉一望无际、烟波浩渺。离这个湖最近的镇叫望湖镇,自己的这具肉身原本是望湖镇镇长的儿子,他的母亲本是镇长的一个丫环,深得镇长喜爱之后纳为偏房,本来生了儿子可以母凭子贵了,谁知正在生产之时晴朗的天空突降七彩神雷将这个丫环当场劈死,婴儿却安然无恙。镇长的正房本就对这个丫环非常嫉恨,正好借此机会说她是妖孽,是不祥之兆,要处死这个婴儿,还好是镇长实在不忍心,于是让家里的奶娘把婴儿抱出去送人,奶娘的一个远亲就住在星龙湖边的银鱼村,村里有一个老私塾,四十多岁了一直没有孩子,夫妻俩也一直想要个孩子,看到这个婴儿后非常喜欢,就偷偷地收下后让他的妻子装了一段时间孕妇,然后这个孩子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的孩子,这个私塾本姓柳,所以就给这个孩子取名柳成龙,也就是望子成龙的意思,谁知柳成龙自幼多病,经常一病数日。某一年银龙湖中的一个修仙门派到各地招人时有个老神仙路过银鱼村时发现了柳成龙,就告诉这个私塾,柳成龙活不过十八岁,而今年他已经十七了。这些事情也都是某一天,这个私塾先生以为柳成龙出门了,在与其妻子交谈的时候被柳成龙听到的。听到这些之后,柳成龙倒没有显得非常沮丧,或许是长期的患病生活已经让他觉得生无可恋了。就在昨天他像往日一样坐在湖边那棵杨柳树上对着月亮发呆之时,树枝忽然断了,不会游泳的他自然也就去了地府,而界生来到了人间界。

想到这些,界生轻叹了一声,或许让柳成龙去地府是对他的一种解脱吧,相信老崔他们也不会亏待他的,总比活在人间时刻面对死亡的恐惧要好一些。

界生轻叹了一声,决定还是回柳成龙家一趟,向两个垂暮的老人告个别,至少让他们不要太伤心吧。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界生到了一个小村庄,在村口老远就听到有人对他吆喝:“成龙啊,你昨天又跑到哪里去了?你父母找了一晚上没找到你,都急死了。”界生走近了看到是一个皮肤黝黑扛着鱼网的壮汉,“张三哥啊,真不好意思,我昨天又在湖边睡着了,醒了天就亮了,我现在赶紧回家去。”界生说完一溜小跑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柳成龙的房子在这个小村庄还是比较醒目的,毕竟在这个小村庄里识字的人也就是这个柳私塾了,大门敞开着,进去之后看到两个人坐在前厅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埋怨另一个看上去瘦瘦黑黑的老人,这两个人正是柳成龙的父母。

“我说老头子,你快出去找找啊,龙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呀,我说你怎么不着急啊?”柳成龙的母亲正在那里不停地埋怨。

“老婆子,你别着急啊,这又不是他第一次没回来睡觉,肯定又在哪个地方玩累了就睡着了,如果中午他还没有回来,我马上就去找好吧。”柳私塾正说看到了界生进门的身影,“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龙儿不已经回来了嘛。”

此时老妇人也看到了界生,走上前一把搂在了怀里,“龙儿啊,以后出去不回来一定要跟娘说一下啊,娘都担心死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让娘还怎么活啊……”,界生略显尴尬地被这个老妇人抱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等柳成龙的母亲把情绪宣泄完了。才解释道:“昨天在湖边睡觉了,让你们担心了,娘,您别哭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看着老夫妇两关切的样子,界生的鼻子也有些酸楚,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自己也不可能留下来陪伴他们,所以也只能说一个善意的谎言了。

“爹,娘,今天早上我在湖边醒来的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老神仙,”界生从柳成龙的记忆中知道他们对于修仙之人都称为神仙,“他看出我身体有先天的疾病,说如果不治疗根本活不过十八岁,也就是说在明年就会死的,然后我就求他救救我,后来老神仙竟然答应了”,界生说到这儿的时候看到二老面露喜色,知道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于是继续说道:“老神仙说我的病非常难治,就算是他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所以如果我想让他帮我治病的话,需要跟他去他的洞府才行,估计最少也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才能治好。所以我就赶紧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是不是跟他走?他说会在湖边等我一个时辰,如果我一个时辰不回去,他就走了,爹,娘,你们看怎么办?”

界生一番话说完,两位老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的病有希望了,忧的是儿子要离开自己的身边了,最后当然还是孩子的病要紧,总不能看着他明年死在自己面前吧,于是老妇人赶紧去给他准备衣物、鞋帽、盘缠、食物等,虽然界生说老神仙洞府里什么都有,但做娘的总担心儿子不在自己身边会吃不好穿不暖,所以界生也就由她去了。老私塾则是在界生耳边不停地叮嘱要听老神仙的话,不要惹人生气,好好地治病,最好能跟老神仙再学点仙术,回来也就可以光宗耀祖了等等。

在界生的再三催促下,老妇人终于收拾好了一个很大的包袱,界生背在身上差点没把他给压趴下,然后又是老妇人泪水涟涟地在耳边不停地念叨要照顾好自己,有空回来看看,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跟界生叮嘱。

最后界生逃也似地跑出了银鱼村,他实在无法忍受老私塾夫妇俩的目光和话语了,虽然柳成龙只是他众多识海中的一个记忆,但界生心里也挺难受的,天下最难还的是父母恩啊,界生决定以后只要路过附近的时候都回来看看他们二老,也算是给那可怜的柳成龙父母一个安慰吧。

跑到了湖边,界生忽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想起在地府酒宴上最后崔判官让自己找星龙老人,这星龙老人是谁啊?长什么样子?干什么的?自己一无所知,怎么去找呢?记得崔判官只告诉自己说星龙老人就住在星龙湖边,每天都在湖边钓鱼,自己当时也没在意,心想只要找到星龙湖不就找到星龙老人了嘛,谁知道这个星龙湖有这么大呢,每天在湖边钓鱼的老头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谁知道哪一个才是星龙老人啊,真是头疼。

想了想柳成龙的记忆,往东面走会到落凤森林,听说那里曾经出现过妖兽,很危险;往南面走大部分区域是散落的森林,倒是没听说过有太厉害的妖兽出没。界生看了看自己这几条孱弱的胳膊腿,还是决定往南面走,心想说不定在哪里就遇上了星龙老人,总比去东面喂妖兽好啊。

就这样,界生开始了他的湖边之旅。

今天,是界生离开银鱼村后第十七天,这十七天里,他一共碰到在星龙湖边钓鱼的老头四十九人,经过他的仔细询问,没有一个是星龙老人。甚至界生都怀疑这个星龙老人会不会某天在家睡觉不出来钓鱼。但不管怎样,界生仍然顺着湖边前进着,这天日过响午,路过一片紫薇林后,看到三四间竹屋,竹屋的后面有一个竹子做的桥延伸到湖中,有一个白衣飘飘、白发白须的老人在竹桥上垂钓,这个会是星龙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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