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京城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踪闹得鸡飞狗跳,皇上会不会震怒,会不会牵连周亚夫。也许不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不足以影响大局的小女孩而已,五年之后再找一个皇室之女封了公主,嫁去匈奴就好了,也并非非自己不可。
不知道刘武如果听说自己失踪,会是什么反应,他会找自己么。肯定会,但是谁能想到自己是被匈奴人带走了呢。只怕大家都会觉得是周亚夫心疼女儿,将自己藏起来了吧。
自己这个便宜爹爹,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拖累。
不过歆瑶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上周亚夫在这个阶段好像没有什么大灾大难,所以自己也不必过于担心。摸摸肚子,当下觉得腹中空空,朝着稽粥伸手问道:“有东西吃么?我饿了。”
稽粥挑挑眉,说:“早知道你会饿,预备着呢。”说着从马车旁边挂着的一个大牛皮袋里拿出来一小袋切成片的牛肉,丢给歆瑶。
看着那一袋子肉食,歆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又问:“有喝的么?”
此时稽粥倒是意外的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跋扈,好脾气的递过来一壶羊奶,闻着羊奶特有的膻气,歆瑶彻底没有了食欲,不过为了能够恢复体力,强迫自己塞了一块牛肉嚼着。五天昏睡,她现在抬手都觉得困难,牛肉是补充能量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几天没进食,一上来就吃肉,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兴致。
“不喜欢吃啊?”稽粥好像一直都在看着她,立即发觉了歆瑶忍耐的表情。
歆瑶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眼巴巴的看着稽粥,期待着他能变出更好下咽的食物,没想到稽粥却撇撇嘴说:“我们这里是大漠,可不如大汉又那么多好吃的,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你就忍忍吧!等我们匈奴的大军挥师南下,到时候汉朝富饶的土地尽在我手,就是你想让长安城最好的厨子给你做菜,也未尝不可!”
歆瑶看着他豪情万丈的样子,没法忍住不泼冷水:“你别做梦了,你们匈奴没有这个机会的!”
现在匈奴确实在冒顿的治理下,国力强盛,可是冒顿毕竟已经垂垂老矣,甚至可以说是大限将至。如今的冒顿已经不是当年写信调戏吕太后的大漠雄鹰让汉朝畏惧,只能送公主来和亲获得喘息。
可能如今的大汉依旧需要和亲来示弱匈奴,歆瑶却清楚,经过文景两帝的休养生息,百年之后的汉武大帝,才是匈奴人真正的梦魇。
稽粥却丝毫不在乎歆瑶说的话,意气风发的说道:“你就等着看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大汉纳入我匈奴人的版图!”
歆瑶抬头看着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太子宫里想要抓也没抓住的一丝明悟,在自己眼前的这位,分明就是匈奴未来的老上单于!
知道了眼前人的身份,歆瑶不觉心头一震,难道去了匈奴还依旧不能清净,还要卷入皇室纷争?不过,也许是她多虑了,至少冒顿还在世的时候,应该还是平静的。
“你在看什么?”稽粥发现歆瑶正盯着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让他很是奇怪,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歆瑶勉强灌下去一口羊奶,忍不住皱眉,问道:“你们不会不带清水吧!有没有清水给我喝?”
“你要是这般挑食,以后到了王帐可要怎么生活下去?迟早会饿死。”稽粥说道。
歆瑶放下手中的壶,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很有先见之明,不如现在就把我放了吧,要不然还得给我收尸,多麻烦!”
“想都不要想!你最好自己活的好好的,我们匈奴人可都是天葬。知道什么是天葬吧?就是等你死了之后,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到时候就会有许多饿狼和秃鹫将你分食掉。”稽粥半威胁半恶作剧的看着歆瑶说道。
歆瑶心中恶寒,知道这个话题自己是占不到上风了,索性转移话题,说:“你把我这么抢来,你不怕汉朝皇帝会因此发难你们匈奴?”
稽粥不屑的说道:“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是我抢的,现在应该着急五年之后怎么跟我们匈奴交代吧!再说,就算他们知道是我将你带走了,就会因为你发兵?”
歆瑶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就算知道了自己是被匈奴人带走的那又如何?刘恒绝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小女子发兵的,反而会担心将来怎么跟匈奴人交代,这个事实让歆瑶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歆瑶心里还是希望大汉会发现自己是被带到匈奴来了,至少,以后刘武想要找自己的时候,会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只是,恐怕自己失踪的消息从长安传到代国需要很长的时间吧,刘武会是什么反应呢?
“汉朝皇帝?”稽粥发现歆瑶无意的漏洞,“难道你不是汉朝人?你不是应该说皇上或者陛下?听你的意思,似乎对汉朝皇帝也不是那么尊重啊。”
歆瑶一笑,不置可否,淡淡说道:“一个称呼而已。”说完,往稽粥的影子下躲了躲,望着辽辽无际的广袤草原不再说话。
稽粥似乎懂得歆瑶怕晒,让人拿来一张毯子支在车顶。见她又开始发呆,也不再说话,只看着歆瑶的侧脸,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一丝笑容。
……
“太阳要下山了。”歆瑶看着远处离地平线越来越近的夕阳,说道。稽粥听到,探究的看向她,半晌听到歆瑶又说:“好美。”
稽粥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说道:“大漠的落日远比这个要更美更壮观。”
歆瑶默默念叨:“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美则美矣,不免太过寂寥。”
“你说什么?”稽粥听不真切,问道。
歆瑶笑了笑,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