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歆瑶才知道,冒顿的队伍已经先走一步,只有稽粥这一支人马因为要等自己,所以脱离了大队伍走的很慢。
尽管只是一小支,也有浩浩荡荡上百人,仅从这一点也足可以看出冒顿对这个小儿子确实十分重视。
歆瑶坐在篝火旁,看着稽粥跟他的子民一起跳舞欢唱,原本沉郁的心情也有了一丝欢愉。
“你也去跟我们一起!”稽粥跑到歆瑶面前大声喊道。
歆瑶摇摇头,说:“被你灌了那么多药,睡了那么多天,我哪有力气唱唱跳跳!”
稽粥见歆瑶兴致缺缺,也不强求,也在歆瑶身边坐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脸肯定的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更加喜欢我们草原的。”
歆瑶笑着说:“你就能这么肯定?”
“十分肯定!”稽粥笑容更加灿烂,指着南方说道,“你不适合那里的高墙大院!你应该在大草原上做一只快乐的百灵鸟!”
“可是草原上有更凶悍的雄鹰,百灵鸟怎么能快乐的飞翔呢?”歆瑶并非真的有所指,不过想跟他斗嘴罢了。
“鹰中之王在此,谁敢对百灵鸟怎么样!”稽粥伸出双臂,眉宇间是天地皆在我手的自信与霸道。
歆瑶看着稽粥微红的脸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只觉他的笑容像太阳一般温暖。
稽粥笃定的看着歆瑶说道:“我一定不会错。”
看着稽粥的眼睛,歆瑶怔怔出神:也许你是对的,相比于高墙里的金丝雀,我更喜欢做自由的百灵鸟。只不过,早已经有人在百灵鸟的心中系下了一根绳子,让她愿意为了他做一只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如果在遇到刘武前认识稽粥,歆瑶一定会被他温暖的笑容所融化。
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差了一步,就是幡然不同的结果。
或许是看懂了歆瑶眼睛中的哀伤与落寞,稽粥伸手揽住歆瑶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像是对歆瑶的承诺,更像是一个请求:“我会让你快乐的,留下吧。”
歆瑶苦笑:“你给我选择的权利了么?”
稽粥默不作声,只是紧了紧放在歆瑶肩上的手臂。
歆瑶心中只有哀叹,自己空有前世记忆,却还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
初来这个世界是在于家,以为可以与自己的娘亲相依一生,可是娘亲死了。
然后跟着间接害死娘亲的周亚夫来到周家,以为自己可以无忧无虑生活在周亚夫的羽翼下,依旧像是梦一样破碎了。
后来到了皇宫,以为跟着刘武,总会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不用再颠沛流离。
没想到如今又到了匈奴。
前世居无定所漂泊流离,原想重生之后会摆脱那种生活,却依旧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不过歆瑶的性子便是如此随遇而安,就算牵挂着刘武,却明白以自己如今的能力,根本走不出这片辽阔的草原,更何况,她根本不清楚代国的具体位置究竟在什么地方。
歆瑶大概是舟车劳顿,靠在稽粥肩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光微亮,走出帐篷发现队伍已经准备出发,稽粥竟细心的给歆瑶坐的马车做了一个简单的棚子,这样至少可以帮她遮蔽一些阳光。
初夏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草地上湿漉漉的露珠打湿了歆瑶的裙摆,微风阵阵,空气里到处是淡淡的青草香味,这大概就是胡人口中“草长莺飞”的季节吧。
宿营前方不远便有一条如玉带一般的河流,大概雨季还没有真正的开始,河床里的水浅浅的,不过十分清澈。
歆瑶走到河边粗略的洗了一把脸,又鞠了一捧,轻轻吹开水里一点点杂质,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个浅饱。
稽粥笑着走来,说道:“你不要喝了,今天给你灌足了清水,路上不会渴着你的。”
“你那些子水袋也都是牛羊的腥味,还是这河里的水清甜可口,我要多喝些才是。”歆瑶摆摆手说道。
稽粥轻笑着摇摇头,又递给她一些牛肉干,说:“不喜欢也要吃点,还要赶许多天的路,不吃会没有体力。”
“有牛奶么?牛奶煮一煮,我还是能喝些的,要比羊奶好很多。”歆瑶吃了一片牛肉干,问道。
稽粥听她主动说要喝牛奶,兴奋地转身找人给她准备。
歆瑶欣喜的从稽粥的手里接过陶罐,闻着纯纯的奶香,轻轻的吹了一下,然后小口小口喝起来。牛奶的温热滑进胃里,一种说不出的舒泰感觉。
稽粥看着歆瑶满足的表情,露出淡淡的笑容,转而恨恨的说:“早知道顺便掳一个会做饭的汉人一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