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黑色的宛如蜘蛛的黑色虫子从迸溅在他身上的脑浆里爬了出来,快速的向他脑部爬去,那黑虫才到他胸口,被一道光剑飞离,跌落到了地上,摆动着还未完全死去的半截躯体,犹自挣扎着。
“这些尸体被蛊虫超控,只有杀死尸体里的蛊虫,才不会被攻击。”温凉玉少雪白的衣袍上飞溅了无数鲜血脑浆,脸上一片肃杀,“一定要小心这些蛊虫,如果被他们钻进身体里,谁都救不了你。”
尽管相识多年,扬之叶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过他的师父,那即将不惑的男子眼角早有了的皱纹,只是这么多年他玩世不恭,养鸟遛马,出入烟花之地,从不以真性情示人。这一刻,他身上的浮华尽皆消失,显露出沉稳雍容的男子气度,担负起这世间的一切负担。
扬之叶露出会心的微笑,朗声道:“小爷这辈子什么都干过,就是没有杀过死人,不怕灰飞烟灭的就冲小爷来吧……”
夜颖儿苏城偏殿向齐乐殿寻去,虽然在不停地击杀,但越是贴近齐乐殿,鬼军的数量越多,密密麻麻,无法计数。苏城撮唇长啸,一阵尖锐而刺耳的啸声宛如春雷炸响,这啸声突破生与死的境界,动作僵硬而迅捷的骷髅尖锐地嘶号着,似乎想从这无法突破的声网里挣脱出来,但苏城多年浸淫道家内修之术,天下万物皆可借力成为无坚不摧的利器,那垂死挣扎的骷髅在尖啸里挣扎着,黑黄的头骨一寸寸被肢解。
天空一片澄明,如若银盘的月亮悬挂在浩瀚天空,如同舞台剧上精致美丽的布景,徐朗的微风从远方传来,寂冷的夜里的皇宫却是修罗场的人间炼狱。夜颖儿五指微张,盘旋在她周身的织线陡然膨胀开来,方圆三丈的鬼军在接触到那金色的织线后,化为齑粉。
苏城心中暗奇,夜颖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她几时练成了这样一身奇特的修为,并非以内力修成的武功,细看之下又非佛道两家的仙法修为。苏城奇道:“颖儿的这身修为,好生奇怪?”
“有何奇怪?”夜颖儿手腕一转,密布的织线在半空中化为虚无,她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一颗如莲子般大小的金色花朵,“这是五年前小乔给我的,我觉着有趣就留了下来,后来偶然在翻远古时期的传记时,发现里面有描写一种叫做‘灵丝’的兵器和这个金扣极为相似,可不巧被我摆弄了几下,就发现了里面的玄机,灵丝本是远古青屈族最后一位公主浴月公主的随身兵器,浴月公主羽化后,灵丝就落在了寒烟仙子的手里,几经辗转,不知怎么就落在了不识物的俗人手里,为了讨小乔欢心,南方的那位客人就把这颗金丝扣给了她。传记记载,有缘人将鲜血滴在花蕊深处,灵丝的金扣就会扣在人的血骨上,我试了一试,不巧就这么成真了,恐怕传记里记载灵丝只在一名主人死亡后才会寻找下一名主人也是真的喽!”
金色的花朵从夜颖儿手心徐徐绽开,沁出微红的血丝来,夜颖儿力量催动,灵丝宛如迷网一样张开,劈天盖地,笼罩范围内就连虫蚁也难以逃脱。苏城心知暗奇,指尖不小心碰触在灵丝上,只觉一股侵骨的寒意传来,他身体一僵,身后传来咯吱一声响,一尊白色的枯骨被白光穿透,化为齑粉,手里残破的兵器咣当掉在了地上。
白华夜晶珠在手中发出炽白的光芒,叶树眉头微蹙:“苏城,小心。”
苏城惊下一身冷汗,暗恼不该在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分神,向叶树点头示意,平时挂满微笑的脸上此刻却极为凝重。鬼军不知明敌人的操纵下袭击了宫殿,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看似正气凛然,然几千年的政权更迭,不知道积累了多少阴气,埋葬在地下的怨灵死魂受到巫师的召唤,全部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而那些刚死去的生灵被怨灵同化,变成无坚不摧的杀人傀儡。
无数白色的雪影漂浮在半空,那些看似洁净的物体维持着人一样的形状,在清明的半空中张牙舞爪,紧抓着每一个人的视觉神经。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罗列成阵,漂浮在半空上,遮住了明亮的月色。
杨离情被吊在皇宫内殿的屋脊上,俯视着皇宫里发生的一切,鲜红的血浆早已经浸染到了冻结的土地上,堆砌在墙角的白雪早已经染成血红色。他看着这样诡异的一幕,惊讶的无法说出话来,身边的灵魂似乎触手可及,然而伸出手去,却堪堪穿破他们维持实质的身体。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饶是杨离情强装胆大,也忍不住颤抖了声音。
漂浮在半空身影渐渐凝聚,成为一盏盏燃烧的白色灯烛,发出幽亮的光芒。众人只觉一股神秘的力量袭来,这力量带着无法挣脱的魔力,让人陷入无尽的混沌,连庞大的鬼军也迟缓的了行动,无法从恐惧的魔魇中挣脱出来。
天地间被燃烧的灵魂之灯笼罩着,一片静谧的炽白中,连清亮的月色也失去了光芒,远远望去,辉煌的宫殿里像是燃烧起了无数白色的灯笼,到处都笼罩了幽密的光芒。
法袍人的手指扣在杨离情天灵盖上,杨离情只觉着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体内剥离,连骨髓都痛苦的痉挛了起来,他张开嘴想要嘶吼出声,但那声音卡在喉间成了痛苦的叹息。就在杨离情以为要痛苦的死去时,他听到一声慈悲的叹息,他身上的痛苦不知为何就稍稍减缓了几分,脑子也清明了几分。
法袍人警觉的望去,月光下不知何时立了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面目清雅,半轮月光映在他身后,他似踏月而来的仙人,一头如瀑布的黑色发丝用白玉簪挽着,发梢随风轻轻飘动,在云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何时落在屋脊之上,法袍人竟然毫无知觉,他脸色略微变了变,缓缓道:“你怎么能突破我的生死魂阵。”
白衣男子弹了弹衣袖,漫不经心地轻声叹息:“天下万物一宗,巫派本就是阴阳家旁支,虽然早已分裂出去自成一派,但是多东西还是相通的。”
法袍人攥住杨离情的手略微紧了紧:“你是阴阳师?”
“虽然不是,也相去不远?”
“天下间能勘透我阵法,这世上仅有一人而已,”法袍人眯其双眼,“你如此年轻,绝不会是他。”
“世事充满变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蜇于寸许之地的井底之蛙又怎知天地博大?”法袍人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怜悯地说,“你修炼蒹葭巫术,虽有蛊虫与死灵的供养,但却无法阻止躯体的衰老,为了维持正常的躯体,所以你不惜费力布下生死魂阵,想要借机打开阴阳界的通道,重新练就一幅。”
“六道轮回,自有定数,天地间道法自然,方是不灭之宗,”白衣男子顿了顿,目光落在杨离情身上,再次道:“这男子命格奇特,虽是凡人之躯,却独具神识,就连阴阳镜也无法窥知他的前生来世,想来是不属于六道轮回的魂灵。所以当初桫椤城覆灭时,你明明有力量阻止,却未出手,让借以星巫族秘术维持长生不老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是因为从这青年到桫椤城时,你就已经看透他的命数,所以,你才会放弃谋划多年的计划,以他身上的神识为引子,一劳永逸,练就一幅挣脱于天地五行的躯壳。”
法袍人面色变了变,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你怎会知道的如此之多?”
“我与一人有片面之缘,十年前我曾经答应过他,如果哪一天他在坦达瓦之舞下化为灰烬,那我就把他的灵魂收集回来,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白衣男子轻声说,“君子重诚信,既然已经承诺于人,自然不可失信,所以在半月前桫椤城毁灭时,我就带走了他的灵魂来助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法袍人低声冷笑:“怪不得桫椤城覆灭后,我没有找到庭轩的魂魄,我以为他和落光一样永远落入了虚空境界,不想竟是被你带走。”
“不错。”白衣男子轻叹了一口气,袖袍挥出,一道急电般的光芒从他的袖袍中挥出,那电芒发出震彻天地的怒吼声咆哮而出,冲破生灵死魂重重障碍,在半空渐渐幻化出一张清俊的脸来,那魂灵在虚空中膨胀开身体,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之灯像是受到什么牵引,向它聚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