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瞬间，穿过跳跃的光环组成的通道，就看到另一个打开的霓幻球体。他们从中跑出来后，球体缤纷碎裂。五维球通道死亡，自动分解并敛迹（大后来，莫茨尼尔煞有介事地说，它自动回到主子那里，如果它愿意）。“真是绿色环保产品，以后我要买几个，但愿一个卫星币搞定。”呀诺达看着地上最后一点渣屑被地面吸收，嘻皮涎脸地说。
“肯定是非法产品，如果都用这样的东西，网景时空窗公司破产无疑。恶作剧者任意穿梭任意纂改，监管形同虚设。本宇宙的时间流彻底紊乱，所有事件被涂鸦，后果难堪设想。”俳德特义正言厉色，他想起史上无数次时间流事故，特别是莲花星系半消失、苹果时空剪等造成的可怕影响，差点使本宇宙整体重置。
帕若莱心烦思乱，汲汲皇皇：“这是什么破地方？一切都倒置。地球很糟糕？还处于混沌未启状态，所有生物都只是概念，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你对地球有偏见，因为恨乌及屋吧。从负3维世界到正3维世界，躯壳要校正，包括意识中的思维锥。俳德特，带维度转换器了吗？”
“我随身携着。”他凭空一指，领着大家穿过无形物体。外界景象都校正过来，天凌上，地镇下，生物居中。尤其是他们的思维也恢复正常逻辑顺序，思考问题不再陷入矛盾怪圈里。
阿霁莱娜打量四周，把五色秀发捋到一边，仿佛刚从本末倒置的迷梦中醒来：“这是哪儿？”
唐英俑在身后合拢锦缎似的羽翼，尽量平静地婉转吟啼：“玛雅人的取水洞。他们是我们人类一个古老分支，几千前在这里有过辉煌的文明。”不知为啥，听到她的声音，心跳骤然加速。因为这鸟心脏小或易激动？
“怎么个辉煌法？”
“天文历法奇准无比，建筑工技炉火纯青，文字艺术出神入化，远远超出那个时代的地球文明。据载，考古学家发掘出一个水晶头骨，精美绝伦，现代技术也雕刻不出来，他们……”
“对于我们的文明，那是小菜一碟。用一顶点意识制作的削刀，可以随意雕灼。”呀诺达有些嫉妒，一凝神屏息，手中擎着意识剑，砍身边硬壁如刀削面，石片纷纷坠落。
“可以用意识制作工具？快帮我制作一把。”
“公子少见多怪。我不可能为你服务，别说你，就是银河系管理中心难奈何，我属于另外一个5级星系。叫什么名字？小子，决不泄露。我们的星系永远保密，杀死所有意识，也不能说。”他手一抖，意识剑烟逝。其中有一股气流拂过帕若莱脸颊，使汗毛飘扬。他忘记对自己的侮辱，奢望用什么技艺学会这一招。
俳德特突然想起什么：“对呀，我们的贪婪号航宇母舰就停泊在这个时空。”
呀诺达拽下泰格瑞恩身上一把毛：“快呼唤接线员，专线固话联络。向上空发无线信息，怕被敌方截获并破译。”
“匪夷所思，你们还有接线员。”唐英俑想起自己不是鸟族，是人类一员，“大家不要出去，我们的形象会引起恐慌，影响和谐稳定。”
“哈哈，你有所不知。我们的接线员非彼接线员，是接收线性意识流信息职员。这种传输信号强大，通过中转意识基站可覆盖本宇宙。”
帕若莱如热锅蚂蚁：“接下来怎么办？我最怕这样的空间，焖热、狭窄、逼仄。”听他一说，大家才仔细打量所处的环境。这个取水洞高一百英尺左右，直径大概八十英尺，像个干燥的陶罐。四壁陡峭，地面粗糙，中间凹陷处有汚水。一条宽宽木梯通向上面的出口，玛雅人背着水桶曾经爬上爬下。
呀诺达嘿嘿笑：“莫茨尼尔太宠你，我们在这里住上几万年，直到消磨掉你身上的贵族臭气。最省事办法是用意识筛把你大脑过滤一遍，自私、胆怯、卑微肯定能装一簸箕。我曾经偷偷筛过法律先生，竟然筛出……”
俳德特制作出意识应急贴，封堵住他的嘴巴。又对唐英俑说：“你们的玛雅文明含有虚伪夸大成份，从用水系统如此原始可以戳穿。”
“你的怀疑，我们学者早就想到。高度文明的技术与蛮荒原始的生活相悖，只有一种答案解释得通，是外星文明给予点拔。”
突然，外面传来杂沓声响，明显感觉，不是接应他们的。敌方来的真神速，他俩紧张地抓牢意识囊背包。以前相同一幕出现在眼里，这次说什么也不能丢失，让悲剧重演。
阿霁莱娜平时机变如神，这时谋如涌泉：“如果信任我，我能帮助你们把它缩小，对方不易发现。”
思考一会，点点狮头。盯着她把意识囊缩小成拳头大小的圆球，马上攥在手上。她又凝神一摇头，地面上有几个同样圆球在滚动。
他疑神疑鬼地问：“你确定我手上的是真的吗？没被调包？”见她要发怒，就狐疑地装入内衣兜。其他几位也都捡起一个球。“法律先生，是个呆瓜。我窃夺之何用？有这想法，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呀诺达抛一下球，又接住，像在舞台上杂耍的丑角：“我与唐英俑先去引开敌人。”他沿取水梯子向上爬，神俊鸟飞上去。
取水洞内突然隐现一团高大红色影子，忽明忽暗，在逐渐清晰间，分裂成12个矮矮胖胖的红色长毛怪兽。纤毫毕现，憨态可掬。长有狐狸似的尾巴、狒狒似的身体，只有脑袋不同。他们用发达的四肢和锋利的爪子当武器。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正好凑成12生肖。”唐英俑用手指着摇晃不止的头说。
“什么是生肖？”阿霁莱娜问－－她不放过任何疑问，而且充满好奇。不打破砂锅见到底，寝食难安。
“地球这个时期，一个种族的习俗，用12种动物和12地支组合，表示人的出生年份。惯用地支和天干配成60个组合，表示一次轮回的时间。”
“有趣，你的属相是什么？”
“龙。”
“我也是龙，我们同岁。”
“我属蛇－－我最喜欢的生物。”帕若莱拈酸吃醋的样子。谁比自己强，老大不痛快，尤其她关心的男子。兜内的梅花邪与他灵犀相通，抖动不止，想出鞘，捅了他。
红猪头摇晃大脑袋：“我属猪，外号七戒，实际上我啥都不戒，荤素通吃。”
红马头打响鼻：“我属啥啊？哼哼，你们这点小伎俩，能骗过威猛头领，快把真的意识球交出来，饶了你们卑微小命。否则，明年的今天是你们的祭日。谈什么星座、属相，无聊加无用，吃饱撑的。”
“绝不，除非过得我这关。”阿霁莱娜扬起九龙杖，不甘示弱。
“哈哈，蚂蚁撼巨树，小女子不自量力，拿根烧火棍耍杨排风。我属鼠，吱吱。”
“我们身体弱小，意志强大。与你们正相反。”
红虎头抖抖下巴：“正相反，什么意思？”
红龙头挪动爪子：“她在讽刺你四肢很发达，头脑太简单。”
红毛虎努牙突嘴，大啸一声要扑上。
浑身白毛的12不象、头领威猛把獠牙从嘴里伸出：“先等等，这些大言不惭的小生物，弄死他们比捻死个蚂蚁还容易。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弄坏真的意识球。谁主动交出来，就饶恕谁。否则全灭掉，连同你们那点小意识。”
“你们来自何方的强盗？不劳而获，恬不知耻。”帕若莱盛气凌傲的口吻，还拿腔作调。
威猛指着他说：“这公子肉嫩，我相中，当早餐。弟兄们，别碰伤他弄脏灯笼挂。我们是某星系红色行动组，来执行特殊任务，即夺取黑暗世界丢失的要件，怀疑在鸟身上。遇到其他，比如奥鼎肯定不放过，顺手牵羊吗（头领喊我吗？咩咩），希望你们配合。”
“什么星系？你为何是白色？他们是红色？难道还有别的颜色行动组？”
“小公子，我们的星系保密，组长都是白色。当然，本宇宙有多少颜色，就有多少行动组。”
俳德特正色立朝，义切词严地说：“我正告你们，仔细听好了，按照《本宇宙法典》笫129876条，抢夺财物，伤害躯壳，将判降级并罚没财物……”
威猛把獠牙磨得嚓嚓响、闪闪亮：“打住！我们那里没有法律，只有强权。你们也不是好东西，偷偷制造生物，收集意识，竟干非法勾当。贼吃贼，越吃越肥。我们红色行动组，所向披靡，从未失手。立刻束手就擒，双方省事，否则我还要告你们非法培植小生物，非法贩卖意识。帮我查一查法典，这罪行犯哪一条款怎么处罚？”
12个红毛兽爆笑。
帕若莱一挥手复制出无数块石头，同时掷向他们？？他不想用梅花邪，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红毛兽从没受到过这样武器攻击，竟不知所措，被打得吱哇乱叫。
那獠牙疾首蹙额，身体竖起喊：“傻瓜，躲开，躲开那怪异武器。”
“你复制技艺很高超，继承了……”她脱口赞叹，又马上打住，突然想起什么，好像针刺痛心脏。悲伤如潮袭上来，她陷入沉默。
“丑陋怪，毛长毛多，我们可以用火攻。”俳徳特想出的妙计。
她唤出雪麟，他跳落地，立刻恢复原貌，吐出的火烧向红毛兽。帕若莱如法炮制。他们乘红毛兽与墨麒、雪麟打斗正欢，匆匆爬上梯子。
威猛狠狠摩挲着獠牙气急败坏地喊：“笨蛋，12个红小鬼，不要恋战，爬梯子的才是关键。不要中调虎离山计。”
红毛兽们一窝疯都冲向梯子，互相拥挤踩踏。岌岌可危时，神俊鸟从上方洞口飞下，翅膀扫落正爬梯子的红毛兽。飞上来的墨麒用尾巴削断梯子，“砰、哎”跌落残叫声此起彼伏。
“我属猴，压死我了。”
“我属牛，重死你。”
上面，航宇母舰已派出接应艇赶来，从中跳下大头细身子的护卫，发射激光，驱散红毛兽。
“我头被砍掉，又接上。我属兔。”
“我腿被削断，又接合。我属羊。”
“我肚子被豁开，又愈合。旺旺。”
护卫落地后围成一个大圆圈，面向外，手中端着光武器。此刻，接应舰投下光柱。
俳德特俨然指挥官：“大家踏入光柱，直接进入接应艇。”
“我的金冠被割掉，又长出来。天快亮了。”
“他们成功逃脱，给我追！”
“我不会飞。”12个又组合成一个，被威猛揣倒，摔成12个。又叠罗汉般组装起来，渐隐。
他俩收回宠伴牙牙和夜夜，心想第一次使用，效果不错。刚进入光柱，立刻感到有吸引力从四面八方攫住身体，好似无数温热蚂蚁爬在皮肤上，痒又麻。当吸引力有一部分逐渐变成托举力，只几秒钟，就来到一个很大空间。
有三个棱柱生命体扭转着棱柱头，凝视他们，审视他们。他们感觉好像被钢钉穿透，被柳叶刀解剖。
呀诺达乐乐陶陶，忙辩解道：“取回意识囊，他们三个帮了很大忙。看目前情况，他们留在这个星球很危险，红毛兽肯定要为难他们。”
“你们真衰。取回个破囊，费了牛劲，还得需要三个小生物帮忙。舰长玛斯早已不高兴，等着裁判吧，但愿她这段时间心情好。”
“这个……那个……”他口吃起来，一直漾在脸上的坏笑和玩皮风卷残云般消失，代之以惊恐和抽搐。
“我知道此举非法，他自作主张，我力劝不得。”
“你当时没有据理力争，默许，莫须有，叫为虎作伥，”他气得语无伦次，主要怕受到更多惩罚。
此时，墙壁出现屏幕状的东西，可以看到刚才围成圈的护卫们手中武器发出光，红毛兽慌乱躲避。护卫们走入光柱，进入接应艇。
有一个棱柱生命体说：“第M721原则－－不会让朋友吃亏。”
另一个棱柱生命体说：“第M722原则－－我们不能把陌生者带回总部，特别是来历不明的无级别生物。”
呀诺达耸耸肩膀无可奈何地说：“我终于明白唐英俑记忆中‘左右为难’的含义。”
第三个棱柱生命体说：“请不要侮辱原则，你曾经宣誓效忠它。”
他悄声细语：“见鬼去吧，可恶的原则，开始我不明白，后来觉得原则像绳索，束缚手脚。”嘻笑又溢在脸上，呀诺达忘记玛斯要处分。
唐英俑习惯性地找东西扶着什么，他突然感到有一种力或者说是一种温热的气包裹着全身，自己丝毫不能动，只有思维在动一下：母舰在哪儿？什么样？
俳德特硕学通儒又善于察言观色，一下子看透了大家心思，一板一眼地解释：“贪婪号航宇母舰在本宇宙穿梭，回收我们在各星系收获的产品。这次停泊在太阳系奥尔特云外层，目前我们乘坐的是它的接应艇。”
那种温热的气感消失，接应艇四壁不知怎么竟消隐，代之而出现的是一个更大的圆形灰白空间。纵目而去，可视光线竟曲折散射，很多影像稠浓并浮荡，融合又分弃。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遥远过去，也能听到许多声音－－另一个时空，穿越时间流。好像玛斯的话语：听到时间在流淌了吗？像河水漫不经心，漫过心堤。
一个声音：这里是贪婪号航宇母舰，欢迎俳德特、呀诺达和提供帮助的朋友们。请把意识囊、时空窗和多维度转换器等公用物品交给朱蒂，并上报使用情况。
“我遵守法律，一直按照规律、原则行事，做到三老四严，不逾矩。”
他们三个将信还疑：速度真快，还挺平稳，不知不觉到了母舰。这时，才发现身边多一个肥头大耳的妇女，脸上坠着横肉，痣、斑疯长。
“朱蒂，你好吗？我都想你了。”呀诺达无限谄媚地说，“换壳瘾还没戒掉。这个躯壳真漂亮，和你高贵意识相得益彰。”
“Hey，Jude。这又是谁的产品，注册了吗？”俳德特绷紧脸色。
朱蒂拥抱呀诺达，妖里妖气地说：“这是我在飞向SCHOOL43星系途中设计的，看，还能变幻。”说完，妇女卧倒变幻成丑陋的三足怪，向俳德特发出恫吓的吼声。
帕若莱退后几步。
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又违纪，私自制造躯壳。依据《本宇宙法典》第……”
“哎呀，原则大哥，法律小弟，怎么还不会变通啊，我是自用，不外销。什么时候你的嘴跟他一样甜，我就不想自爆了。”说完，她拥抱俳德特，粘液淌满他的狮脸。三足怪突然凝住不动，死了一般，仍紧紧箍住他。
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飘然而来，纤细身影，婀娜多姿；杏脸桃腮，朱唇榴齿；冰肌玉骨，媚发及肩；额阔耳俏，朗目疏眉；嫣然一笑，闭月羞花。这才是注册的朱蒂躯壳。她说，刚才想吓唬他们一下，怕了，真好笑。
“朱－－蒂，朱蒂，快把这恶心妇女弄开。”他的官腔发颤。
伴随醉人心魄的笑声，她一脚踢飞三足怪，“下次回来要开通，会说受听的话，是不是呆瓜？像呀诺达一样为讨好我，不惜昧心说反话。你这泰格瑞恩外壳挺可爱，注册的吗？”她转身对另外三个目瞪口呆的说：“你们好，小朋友。这个鸟，俊俏哦。为这点收获，让我跑两趟，耽误我去濠江星团，少贏八个行星。”
说完，又瞄一眼神俊鸟，她接过意识囊、时空窗等物品，消失在一团白色雾中。
“她没准少输八个行星，运气不可能总好。”呀诺达嘴上说着，目光却被朱蒂给拽走。
俳德特晃晃头，抖抖体毛上的沾液，神情恍惚地说：“她是个富婆，据说已拥有一颗恒星，十二个大行星。要是我拥有一颗恒星，就辞职，建造更多行星，出租给那些野心家。”
帕若莱干咳一下：“没想到，再高级生命，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类人躯壳外形经典，我早预言今后将流行。怎么的，暧昧之心都有之。我们可不像你们死气白咧追求一个女子，跟她结婚生子，白头偕老，发誓忠贞不一。”呀诺达诘责。
“是爱美之心，忠贞不渝。”唐英俑纠正，“这些都是优秀品质。”
阿霁莱娜打断：“别婆婆妈妈的，我们到底何去何从？来个痛快。”
俳德特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接收到信息，总部不同意带回你们三个。”
“总部让我们自做主解决你们，不留后患。”呀诺达展眼舒眉，忘记玛斯的存在，吓唬道，“公子哥，不用唤出山洞守卫，我逗你玩。成功取回意识囊，总部奖励三张银河系环游船票，我对银河系不感兴趣，送给你们，等旅游一圈回来再说。也许那时已经变天，黑白颠倒。那时类人躯壳风靡，你们会得到特别的关注。”
“不要散布谣言，现在是什么年月，都在暗地里议论第351次黑白世界大战正在酝酿……”
母舰：莫谈政事－－第M7223原则。我们从事商贸，要安心商业，记处分一次，如再犯，我有权抛弃你们的注册躯壳到泓壑。
“我一定牢记教诲，痛改前非。”
“好像我们屡教不改。”
“谈到哪儿了？你把船票赠与他们，妥当吗？”俳德特声色俱厉。
呀诺达抢答：“沉默表示同意，这是地球上约定俗成的原则。舰长睡着了？”俳德特一时找不到妥切语言回答，只得摇摇泰格瑞恩的尾巴。
“在我们地球，认为动物摇尾巴，表示同意。”
“谢谢你们赠送船票，家父在天之灵亦敬仰。”帕若莱感激涕零样。
“看你谦卑样子感到反胃，”她理直气壮地说，“别受宠若惊，他们应该有所回报。”
“我不希罕你看，看他的华丽羽毛顺眼，还温暖。”
“你们两个怎么得到三张票？”她不理睬他。
呀诺达装神弄鬼地卖弄：“看，我一直是两个，当对手争夺意识嚢时，我同伴躯壳阵亡，我收集了她的零散意识。”
俳德特严词厉色：“哦，是郁闷吗？我以为她已经自爆。”
随即，飘出的意识潜入周围备用的中年女子躯壳。这个躯体走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这些躯壳合法吗？”郁闷接着怒不可遏地说：“呀诺达，太可恶，我与你同享一个躯壳时，自愈后也不让说句话，快闷死了。还有你们两个，看到朱蒂小妖精，像丢魂似的，你们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说完与呀诺达追打起来，如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拼命撕杀，把他透明躯体打得皮开肉绽，郁闷也遍体鳞伤。他最后拎起郁闷，使劲抡几圈，摔向地面，又用脚踏，郁闷任凭怎么挣扎都起不来。她偷偷摸出闪光的东西，砍下一条透明的大腿，白鲜血淋漓。
呀诺达顺势倒在地上，故意拿腔拿调：“噢，泓壑啊，我要死了。”
从另外方向，又走来一个郁闷，灰白瘦高，长脖子，小头，方眼眶。皮肤是衣服，衣服是皮肤，闪烁着不可见光。她哈哈大笑，一脚把瘫痪在地上扔机械地抽搐的先前的她踢飞。
唐英佣的鸟脸转过去，场面太残忍血腥。
郁闷抓起呀诺达的断腿，舔舔血，咂嗼味道，抬头说：“怎么，俊鸟哥，目不忍视？凭君莫问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你们星球更残忍血腥的写照。杀害最多反倒成为英雄，受后代歌功颂德，无论什么理由杀戮就没有理。何况，你们肉体躯壳不能修复性的毁坏，就意味着一个生物彻底死亡。”
“别发感叹，他们那种互相残杀的事太多，哪有什么天理道义。”呀诺达停顿一会，单腿蹦过去，抢回仍滴血的断腿，“这个透明躯壳很棒，我还要研究呢。”说完，用另一种语言喊了几句。可能因失血过多缘故，就倒下。立刻，从远处爬来一个生物，有很多手和足，拿起断腿，从身体内拿出工具，认真给他修复。
郁闷边品味着边含糊地说：“我与你共享一个破躯壳时，听到他们的故事，感觉很可怜。顺便说，这不是我的主壳。现在这样的附壳很廉价，我有许多存货，不消耗消耗都快过期报废。”
阿霁莱娜蔓引株求：“你们允许用几种壳？”
“根据级别来决定。我有三套主壳九套附壳，这套和你性别一样，躯壳内都可以孕育新生命，但必须批准才行，否则不给落户口。正逢计划生育，除非你是富翁或名流，他们猪一样生一窝都可以。”
羞红脸的阿霁莱娜正梳理神俊鸟的羽毛，默不作声。唐英俑说：“对了，我希望用原来的身体。因为它是父母送给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值得怀恋的礼物。”
“这鸟躯壳很酷啊！不过你要是死心眼，非得恋旧。为你恢复原先躯壳，易如反掌。”
“为小生物复制躯壳，不合法？”
“叫你的法律见鬼去吧。跟我来，鸟。”
神俊鸟突然兴奋得翩翩起舞，跟着呀诺达来到一个小房间。鸟和俳德特把以前关于唐英俑躯壳外形的记忆都抽出，输入飘浮着的长方体里，一个人形躯壳逐渐清晰。
“我打篮球时手臂短一点，可以加长吗？”
“当然可以。”呀诺达弄出个影子－－人类男子外形，“你在这个模具上修改，但愿舰长在外太空散步。”
“你一手操办，有法律追究，你独自承担全责。”
鸟用爪子把模具影子手臂向下扯一点，用翅膀把腹部拍扁平一点，腿又修直，眼皮上拉，眼睛立刻变大。“我原来是棕色头发，可以变成金色吗？”
“要用调节器。”呀诺达拿出一个类似手机大小的东西，递给唐英俑。那个多手多足生物仍在他脚边修理。鸟爪不易操作，阿霁莱娜帮助调节。
他们修整身体各部件参数。在感冒、癌症、糖尿病等疾病选项上打了“X”号，在心律、手握力、臂力、奔跑速度、耐寒耐热、武功等一百多项参数上进行改动。“看来，成为超人、蜘蛛侠、魔法师等人物，一点不难。”他内心实际上怀疑它的可能性，好像在玩网游。
当他说可以了，她就在调节器上按住完成键。模具人影飘入长方体内，白雾蒸腾后，一具完整躯体赫然躺在里面。
凝视着自己的躯壳，正当唐英俑担忧怎么把思想意识转移进去。神俊鸟扑过去，消失在新躯壳里，精气神立刻溢满每个DNA。
她不由自主感叹：真神奇！
那完美躯体好像瞬间接通电源，大脑被激活，四肢获得指令，一个崭新的唐英俑坐起。呀诺达拿来一套轻便衣服披在他身上，“这里没有地球上的衣服，我敢说这衣服你穿着会很舒适。不够，箱子内还有。”
阿霁莱娜按耐不住，神魂摇荡，一时如木雕泥塑般，痴痴迷望。郁闷站在一侧，心里暗忖：这种生物和她一样式类人躯壳，基因中****过多，我一怂恿，难以自持。半晌，阿霁莱娜惊奇地看着嘎嘎新的唐英俑，似梦猛醒，快言直语：“原来你们人类男子如此……”
帕若莱突然接口道：“如此可爱啊！当然百分百满意，每个器官尺寸按你心意选择设计。”
她狠狠瞪他一眼：“不插话，能憋死你？”
的确，新躯体1。8米高，体格健壮，英俊潇洒。肤色白中透黑，五官棱角分明，额头宽阔饱满，金发碧眼，有一点钢硬胡子。
唐英俑心想，父母不知还能否认出我，假如他们能醒过来。他问呀诺达：“你能唤醒植物人吗？”
“抱歉，我不是医生。再说，总部不允许影响当地进程。复制你的躯壳，我怕受处分。刚才，原则大哥撇清责任的声明你也听到。”
“你听明白更好。泰格瑞恩这躯壳，我不能在舰上使用。看，我的躯壳自己找过来。”
一个矮小的男子木木地走着，真担心他纤细身体担负不起大脑袋。原来，俳德特留分出一点点意识支撑着他的躯壳，随时保持联络。当意识完全从泰格瑞恩转移过去，这个矮小男子立刻表情丰富，微笑中仍有威严，“这个外壳，没叫你们失望吧。在你们地球人记载中，外星人都这副德性。实际上，故意捉弄你们，我们可以随便更换外貌和形状。”
“也如此可爱啊！这世界变化快！刚才还淑态端雅，能言快语，转瞬窘态俗形，拙口钝辞，真是斯文委地。”帕若莱阴阳怪气地说起来没完，他酸文假醋的话中，含有做张做智的矮伪。
他用手抚摸桀逆放恣的泰格瑞恩说：“怎么安置呢？送回地球还是尼蒂娅，即使忽略飞船往返的消耗，也不能放走他。他知道的信息太多，我们行动保密。只好忍痛割爱，必须毁灭。”
“那样太辜恩背义，还是交给我们吧。”阿霁莱娜建议，“让他成为玩偶，三个都有宠伴，心里平衡。”
还没等唐英俑回答，泰格瑞恩走到他身边，柔心弱骨地贴在腿边，用黑白相间钢针似的毛摩擦那双可以自动适履的液体晶鞋。
她用手指泰格瑞恩，他就变小，变小，直到他自己喊：“够了，别太小，我怕被弄丢，怕被抛弃。”唐英俑俯下身子，把手摊在地上，泰格瑞恩摇着尾巴，爬上大手掌。然后，他站起来，用另一只手抚摸微型狮头，学她以前的强调，“我今后叫你飞飞。”惹她挑起眉毛，甩甩头发。
突然，腾起黑绿烟雾，拧卷成一个躯体长满软藤触须的生物，张开洞嘴：“小生物吵得我心烦意燥，你们干的好事。”
呀诺达、俳徳特、郁闷立即停下动作和思想，俯首倾身，恭态毕现，堆起笑容：“您好！玛斯舰长，我们以为您散步外太空，不在舰上。我们考虑不周，做事不利，请高抬贵手……”
舰长都没哼一声，没瞥一眼，甩出藤烟触手卷起唐英俑掷在另一边，“我要测试你词汇中高兴、痛苦、绝望、恐惧、贪婪、冲动、悲惨等情感量能，探寻你们由什么邦族制造，放在银河系有何用途。”说完，很多藤烟触手伸入他的躯体，唐英俑立刻狂笑、惨叫、抽搐、瘫癜等状态。最后，纹丝不动。
玛斯挺立，浮动触手：“你们竟然将这样卑弱小生物带上我的舰，即使原谅一切错误，也不能谅解悲悯、帮助小生物的失去理智之举。当然，俳德特有时坚持原则，我同意你意识中的看法，把他们统统喂我的宠伴，连同那点可怜的意识，但愿它不嫌弃。”
他说话间，阿霁莱娜已扑过去，托起唐英俑的头，泪水涟涟。帕若莱站立未动，意识在飞速转动，在想用什么办法，让舰长放过自己。
舰长歪头看着她，她的深情，她的痛不欲生。用触手托抚她的下腭，泪水滴落在触手上，颜色渐变，语气渐变。舰长拂他，他苏醒，逐渐恢复。
“这闪烁真情的小水珠是爱的结晶？”舰长转身看看帕若莱，“肯定不是嫉恨的产物。”
“我们小生物之间的情感是挚诚的，生存需要互帮互助，种族延续需要……”
“你以为我们高级生命没有情感？错了，多彩姑娘。只不过，我活得太久太久，意识不仅装在躯壳内，还被时光老茧裹缠。意识的核心仍然是爱。”
她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无知觉的头：“这就是你的爱？只恩惠给你的同类，对我们弱者非常吝啬。我们很幸福，因为爱与被爱，跟生与死无关。我相信，宇宙无论多庞大复杂，它由一个最简单、最普通的道理支撑，就是情和爱。”
玛斯没有回答，歪头打量，好像观察一个新研发的生物或正流行的躯壳。她聚拢触手，演形成人的形状，行动不便，感觉很笨拙。意识中渗出结论：这种外形，生存很艰难。
“我改变主意。同意呀诺达的看法，让他们安全离开吧。这几个小生物，意识中存有达诺贝尔基因，有一定来路。造物主让他们在太阳系生存，其用意不浅。到底哪个邦族所为？还是不追查的好，这年月，少惹事，何况搭载许多货物。准备返航！”
呀诺达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一会儿，好像记起什么：“你们的躯壳和玩偶必须生存在适合的气体中，我们备用的三个外用空气圈送给你们，当然是我买的。噢，我们的回馈有些过头，是吗？”
阿霁莱娜嗔道：“这样，我们会牢牢记住你们。”
他把三个腰带状的东西递给他们。他们感到有蛇一样的物体冰凉地从手爬到腰间，并变成适合的外形与颜色，很难被发现。
那个多手多足生物同时向每个人挥挥手，屁颠屁颠地爬走，留在类似树脂地板上的粘液，渐渐被雾气吸收。呀诺达透明躯壳修补结束，完好如初：“你们的船票在这里，快过来，聚精会神注视它，直到铭记在令我恶心的大脑沟沟坎坎里。”
这是以银河系为背景的画，上面还夹杂着特殊符号和密码，并以不同颜色闪烁。他们分别注视这三桢复杂的画面，感觉头颅内一下子被注满，沉甸甸的。
郁闷边啃骨头边说：“还有银河系通用语言，它由图形、发声、肢体、心智四种组成，晦涩难懂。语言插件免费，可以从那个接口下载。”
他们三个（唐英俑习惯性摸摸兜，没带U盘）跟着她到一处闪着蓝色光斑角落，进入公用电话亭似的小房子。霓光扫过全身，停在头部。唐英俑感到有微温细小物质，注入大脑，他一下子掌握了通用语言。他想可能是原子颗粒，携带着信息硬储存在记忆里。而帕若莱和阿霁莱娜捂着头跑出来，感觉头要从里面爆炸，痛苦不堪。
呀诺达油腔滑调：“胃容量只能装一碗米粉，非得塞入两碗，不撑死才怪。你俩意识太小，已被船票占满。”
帕若莱晃动头，扯平弄皱的衣服：“他怎么没事？我们都是互为伴星上的类人生物。躯壳重做的缘故？”
“对。我悄悄解开他的大脑封印－－有90％被锁死不让用。”
“你又违法，小心他的造物主知道后，追究责任。”俳德特木心石腹，倔强倨傲（尽管刚才玛斯舰长没有同意他的看法），表情十分严肃，“还是你自己一手操办……”
“我巴不得他的造物主现身，扭送他至小生物管理中心，解释制造这些小生物的原因。我肯定他绝不会出现，因为他更违法。你不会揭发我或让我自首吧？”
“打扰两位，我大脑解开封印，多了90％容量，能干什么？”
“我的泓壑啊，开窍太慢。至少你轻易胜过公子，假如你当他为情敌，你必胜无疑。”
“这样不公平，胜之不武。他们都应该解开大脑中的封印。”
“决不可以，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否则我会同罪。你们也不能得寸进尺，见好就收吧。这个公子哥智慧多一点，嫉妒、凶残会多两点。”
就这几句话，让疾之若仇的帕若莱忌恨俳德特五千年。
贪婪号航宇母舰提醒：如果你们三个小东西确信做银河系环游，而不是倒入回收站或喂养宠伴。我很快接近波浪堤三姐妹站。总部补充要求，必须让他们三个及三个宠伴发毒誓，不泄露我们任何信息，否则，立即销毁。
帕若莱抢先说：“我发誓，坚决不泄露一顶点信息。否则，天谴地咒，海枯石烂，永不反悔。”
她不屑地说：“为了苟活偷生，没必要这样作践自己。你龌龊的……”
唯恐她再说更难听词汇，他只得语塞，任气血上涌。握梅花邪的手在抖动，利刃正在呼唤祖先力量，开始蠢蠢欲动，它一刻也不想闷在鞘中，渴望江湖游刃，快意恩仇。所以，经常把报仇雪恨、决不受辱等意识快递给主子。
唐英俑只是点点头，怕他俩矛盾过于尖锐，不好收场。同根生，煎何急？一对孪伴星上的生物，病相怜，命相扶。茫茫太空，立足无地。只有合心互力，求同求生。
俳德特对此疑虑重重，心里没底。他们来自缺少诚信的世界。好在用心意语向总部声明，自己决不是中间担保者。三个小生物不稳当，肯定要受牵连。
呀诺达故作神秘地眨眼，意思是别马上反悔，等离开这破船，条条框框就鞭长莫及，你们如出笼的自由鸟，尽情飞。
母舰：小心，我转告舰长。我还不破，八成新，才飞行11亿年。你这样开玩笑，他们会当真。你明知道我无处不在，还肆无忌惮，不仅蔑视法律，也对我不敬。尽管我叫贪婪，实际上，我廉洁从业，尽管没有满墙的标语。以后我改叫贪吃。
唐英俑默然了，他想借这次旅行，寻找到唤醒成为植物人父母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对于外星智慧生命来说，小菜一碟，但是说服他们难于上青天。
俳德特严气正性地说：“波浪堤三姐妹站，据说是银河环游巴士公司委托蹦蹦跳跳旅行公社于250亿年前建造。我曾在那儿搭乘过一班船前往蘑菇星云，很准时，除了几次晩点。我不确定地说，现在还安全可用。祝你们好运，我已太累，想马上回总部交差。”
“你一切言行必须依据法典，说话思前想后，办事犹犹豫豫，能不累吗？”
郁闷挥挥滴血的手，咂嗼着嘴，好像为没有品尝小生物躯壳感到遗憾。以至3亿年后，她每逢啃骨头就回想起此事，总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毕竟这样低档却有幸环银河系，惊动本宇宙的躯壳极不易邂逅。孤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