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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安以南早已醒了,但他不愿睁眼,也不想起身。

他知道他车撞到栏杆上受了点小伤,也知道他现在躺在医院病床上,更知道好友兼经纪人的何瑞有多担心他的身体,但……他还是不想这么快睁眼。

积压许久的抑郁,一夕之间,蓦然消散,轻松洒然是其次,随之而来的空虚和茫然却潮涌般猝不及防的袭来,几欲灭顶。

就好像一直支持他的信念突然倒塌,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门外,又响起了何瑞特有的大嗓门,只有真正遇到上心的事情,却解决不了,他就是这样的嗓子,这样的语气:“医生,他到底怎么样?你不是说他头上的是轻伤,麻醉药效也早过了,他……他怎么还是没醒?是不是有其他的伤处你们没有检查出来?“

“何先生,你先别急,安先生他之前就已经因睡眠不足,饮食紊乱,导致身体极度虚弱,现下没醒,可能也是这个的关系。“

“可能?该死,我要的不是可能,肯定,我要的是肯定,身体上的事哪是可能不可能的理,徐医师还没来吗?再去催催,耽误了以南,我看你们怎么赔!“

“何先生,这……刚通知了美国方面不到一个时辰,哪能……“

“救人要紧,小吴,你去看看,真不行的话,让公司派私家飞机马上把人给我送来。“

“是!“

下来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安以南扬扬嘴角,何瑞永远是这样,明知不可能办到的事,非的逼着强着别人做到,事实证明,人的潜能真的是无限大,有些明明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就在他看似不经大脑的指挥下,还真的成功了。

不像他,一点挫折,就轻易放弃了……

“何瑞……“

“啊,醒了,你醒了?!”

伴随着大嗓子的惊喜喊叫,一阵地震也似的开门声久久回荡在一贯安静的医院内……

不经意间,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自从意外那天因他迟到,回来的特别晚之外,最近几天来,容师兄心不在焉的厉害,往往教着教着,就闭口不语,然后沉默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叹息一声,说声,今天到此为止,回去自己好好练习……遂又继续沉默。

所以这几天,他都是天没黑透,人已经坐上了回去的公共汽车。

也许不只容师兄,云师兄也是,但云师兄沉默一段时间后,会突然起身,嚷嚷着闷死了,然后就独自离开,不一会儿,就能听到空灵幽谷般的琴声从后院琴室传来,独有的清朗声音,一听即知是云师兄最宝贝的爱琴春雷。

至于师父就更静了,用不恭敬的说法就是,师父那时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脸色苍白,嘴角颤抖……

仙音谷的平和气氛因几人的反常消失无遗。

唉——

“当,当——“筷子敲击桌面的声音:“喂,回神吃饭了。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看的。”

正在跟采青说笑的姥姥也发现了羽晨的反常,担忧道:“晨晨,怎么了?你最近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从琴社回来的也特别早。”知道羽晨孝顺,以为他又是担心自己的关系,姥姥忙又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姥姥的,现在青青天天下午过来陪我,你专心练琴,不要分心。”

羽晨也不知道自己担心什么,只是觉得最近心情特别烦躁,连练琴时都集中不了精神,千丝为此说了他好几次,无奈还是没用。这时猛然醒神见到姥姥和采青两人脸上的担忧,明白这样的自己又令他们费心了,忙答道:“没事,没事,可能最近练琴老是没进步,心里有点着急而已。没事,吃饭吧。”

说着,率先夹了块红烧豆腐给姥姥,再给采青夹了块糖醋排骨,自己夹了茄子就着饭,呼噜呼噜的吃起来。

姥姥也招呼采青:“青青,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采青‘哦‘了一声,埋头吃起来,间或看看吃的起劲的羽晨,若有所思。

轻柔如风,醇雅如酒,伴合着高台上飘飞的木鱼嘤咛声,说不清的醉人。

羽晨在弹琴。

花地,高台,木鱼流苏。

一琴,一人,迤逦如画。

外行的人看了,听了,定是连珠的赞叹,满心的崇拜。

内行的人听了,则……惋惜的摇摇头。

琴,是绝佳的好琴。

曲,是绝妙的妙曲。

弹琴的人,却不是最佳的状态。

伴随着嗡嗡的‘铮——’一声,羽晨颓然的停下指间的拂动,怕心躁之下伤了琴,两手平伸,把它朝外推了推,整个人似没了支撑般,软软的趴倒在桌上,下颚顶着木桌,眼睛与伽陀罗平视。

“羽晨,你又分心了。“

羽晨趴了半晌,觉得无趣,又撑起身子,双手张开,定定的望着自己比其他人稍显修长的手指,恍惚出神。

依稀记得,有人曾热烈的握着他的手,双颊通红,眼光灼灼,对他说:羽晨,你的手指好长,好漂亮,通常拥有这么样双手的人都有音乐的天赋,你如果弹琴的话,一定会很好听……

清楚的样貌羽晨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那是一个很安静的女生,那女生平日性格腼腆,内向害羞,加之她又是半路插入他们这班,因此几乎没什么人跟她玩,她每天只是静静的坐在教室的角落,静静的望着窗外,往往一整个上午不动,不说话,静的近乎不存在。

羽晨跟她有交集,纯属偶然。

犹记得,那天刚好轮到他和那女生留下来值日。放学铃声一响,同学们都背着书包匆匆离开,不一会儿,整个教室空荡荡的,只余他们两个要值日的人。

羽晨心系家里姥姥一个人在家,忙匆匆的拿起扫把清扫起来。

那女生更是二话不说,静静的打扫。

一时偌大的教室里,只听得到扫把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待到检查卫生的人记了分数,两人又都默默的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羽晨心有所念,手下的动作自然快了一步,等他背上书包正准备跟女生道别时,女生从桌屉里取出的长方形物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没错,那时女生手中宝贝般捧着的就是与羽晨床上琴盒类似的物事。

羽晨现在知道,那里肯定放着的是古琴,但当时他并不知道,所以一时好奇,羽晨难得的与近乎陌生人的女生聊了起来,话题当然围绕着她手中的盒子转,不过,提到打开盒子看看时,女生却忽然笑容一收,表情严厉的拒绝了,口气强硬竟是半分都不容商量。羽晨讶异女生异于平日的激烈,却也没多加勉强,他只是好奇而已,就算心中别扭,但想到他可以亲自打开自己床上的盒子看看不就知道了,也就不再计较。

此后,两人却也因此成为好朋友。

相识后,羽晨才发现女生并不内向,相反,她很热情,很开朗,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厉害,常常拉着自己去看花,看草,看天,看水……什么都看,听风,听水,听云,听雪……什么都听,望着女生一脸沉迷的神情,羽晨看不明,也听不懂,只是陪着,反正也没事做……再说,身边有个人,就有份温暖,也就不会太想念失踪的爸爸妈妈……

女生高兴的时候会说:有一天,我一定要让大自然的声音从自己指间发出来,我要弹出比它们还要好听的声音……

女生不开心的时候会说: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做到,一定会让风、水、云……他们的声音通通由我指间发出来……

女生也会流着泪说:我能做到,一定能做到,我要做到,羽晨,你是不是会永远支持我……

这时,她口中的‘我要做到’,后面的内容不用多补充,羽晨都明白,但他不懂,为什么要让大自然的声音从她指间发出来……他已经能听清大自然不经意间的声音,很好听,很平静……怪不得女生经常望着窗外就是一整天,原来她不是在看,是在听……但为什么一定要从她指间发出来,不懂,但他没多说。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雨中,那天整天女生都没有来学校,羽晨很担心,于是问了老师女生家的地址,她家原来离学校并不远,用了不到20分钟的时间,羽晨就看到了老师给的地址实际所在,却愣住,那里是高级住宅区,与他家的设计规模大同小异,即使再豪华些,也不值得他这么吃惊,他真正惊住的是雨中颤巍巍站着的女生。

雨下的很大,豆大的雨珠砸在伞上乒乒嘭嘭,时间久了,拿着伞的手都有些发麻,想必落在人身上,力道更大,却不料,女生就站在这样的雨中,不动,不说话,一如在教室中的安静。

两手扶着伞跑过去,羽晨用大半边伞遮住女生的身子,拼命问她为什么会站在雨中,发生什么事了……

女生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黑沉沉的,看不到底。

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久了,羽晨有些害怕,刚想后退一步时,手腕却被女生抓住,紧紧的抓住。

羽晨吃痛,伞没有了着力点,掉在两人脚下。

雨砸在身上果然很痛。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站在雨里面,你把钥匙弄丢了吗?你爸爸妈妈呢……

一连串问下来,根本没顾虑到女生来不来的及回答。

甚至顾不得爸爸妈妈四个字在心里引起的连串反应,很痛……

羽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出来,因为满脸都是水,满眼都是水,根本分不清,也许……正因为这样,羽晨才说得出这四个字!

然后,女生笑了,很大声,很大声,甚至遮住了雨的声音……

羽晨不知道她为什么笑,只是手足无措的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笑,还是在哭,她的脸上和眼睛,跟他一样,满是水!

笑够了,停了,女生脸上居然出现了他们第一次说话时,羽晨提起要看她盒子里的东西,她那时的表情,手腕上的力道更重了,羽晨皱了皱眉头,却没喊出来,仍是看着面前的女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若是喊出来,女生下一刻就会从天地间消失似的……

女生的表情又变了,目光也由他的脸,眼睛,转到她握在手中的腕上……不,或者是指上。

然后,女生就说出了那句让他迷糊,却记忆颇深的话:

羽晨,你的手指好长,好漂亮,通常拥有这么样双手的人都有音乐的天赋,你如果弹琴的话,一定会很好听……

其实,后面还有一些话,女生是用近乎呓语似的音量说的,那时雨又下的紧,羽晨没听清!

两人在雨中站了很久,很久。

背后的门终于打开一条缝,一个比天上乌云还要阴沉的声音响起:“进来。“

羽晨在雨中淋了许久的身子抖了抖,感觉到腕间力道恰如其分的紧了紧,无言的安慰让羽晨脸上露出抹笑容。

女生重重的看了羽晨一眼,蓦然,俯身在他脸颊上一触,然后转身跑进屋子,屋门随即关闭。

大雨中淋了许久的后果,是大病一场。

等到羽晨病好去学校时,才知道,女生早已转学离开这间学校。

而他,到现在,也没再见过女生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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