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党宗明借了一辆朋友的越野车,就跟田兮晟、草莓、白金道和田盈盈一起出发了。党宗明本来不想喊单位的同事,不想让同事知道他跟神婆有来往。但草莓是自己心仪的女人,不想让她感觉到孤单,就喊来关系比较好的女同事田盈盈。又感觉不妥,就喊来了白金道。人多了,谁也搞不清楚彼此是什么关系,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在单位,这三人关系一直很好。这次,党宗明没有当上台长,白金道和田盈盈都有点愤愤不平,私下里跟党宗明说过,闫伟斌的水平并不怎么高,也没有什么高人一等的实力,凭什么他能行?要不要搞点什么小动作?党宗明立即严词拒绝了,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家能当上自有人家的道理,你们不要有任何想法,还是要好好配合台长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千万不要搞什么小动作,那样反而不好。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不能着急。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
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路旁的树木枝繁叶茂,草坪绿油油一片。
出了市区,几个人就像出笼的野马,肉体和心灵得到了彻底的放松。是啊,整天待在钢筋水泥里,为工作、为生活、为感情而忙碌着,失去了对生活的享受。现在回归到大自然,那种久违的人性,那种人与自然的和谐,逐渐显露出来。一路上,越野车在飞奔,车厢里尽是欢声笑语。
天堂寺离锦屏县三十多公里。这里有一处在南北朝时期就很有名的石窟寺,是当地很有名气的佛教圣地和风景名胜区。只是在1920年的大地震时,所有的建筑都被震毁。后来又逐渐建立起来一些寺庙,“文革”中破四旧时又被毁掉一些。现在,每年春夏秋季,前来参拜的香客逐年增加,尤其是农历“六月六”的朝山节规模空前。
不到一小时,越野车已经开到了天堂寺的山下。这里,流水潺潺,山野铺翠,树木茂盛,比市区更早地进入了夏天。只是道路狭窄、陡峭,又是土路,越来越难走。幸亏党宗明的车技高超,技术一般的司机是不敢走的。
党宗明感慨地说,这里要是处在市区的旁边就好了,市上早就投资把这里修好了。锦屏县是个农业县,没有多少收入,这么好的古迹白白浪费了。
“是的。市区又没有多少名胜古迹,每年还是拿出许多钱,进行人工造景。即使造得再好还不是假的?”田盈盈说。
下了车,一伙人沿着羊肠小道向上爬去。爬着爬着,田盈盈和草莓爬不动了。党宗明想去扶草莓,但又不好意思。看看田兮晟不说话,低着头很认真地往上爬。白金道看到田盈盈走不动了,也想去扶扶,但一想也不妥。毕竟党宗明在那儿,自己去扶田盈盈算什么?几个人各怀心事,慢慢向上爬去。
党宗明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两个女人问道:“你们能走动吗?”
“走不动啦!你这个大台长也没说帮帮我们啊!”草莓说。
“就是啊,台长,你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田盈盈气喘吁吁地说。
“呵呵。”党宗明说,“那好啊,白主任,你就扶扶田记者。田画家,你就扶扶草莓吧。”
“好啊,台长大人,这可是你说的,我巴不得去扶小田呢。你可不要吃醋啊!”白金道说。
“我吃什么醋,白主任,你放心去扶吧。”
白金道退后一步,赶紧扶住田盈盈的胳膊。田盈盈夸张地“哎哟”了一声,就由白金道扶着往上爬去。
田兮晟回过头来,对党宗明说:“党台长,还是你扶扶草莓美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要抓住啊!”说着,噔噔噔向上爬去。
党宗明装出很无奈的样子,说:“好你个画家啊,怎么就不懂得怜香惜玉,人家女同志都有意见了,你没看到我手里还拿着东西嘛!”
党宗明就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扶着草莓的胳膊。尽管隔着衣服,他还是感觉到她的胳膊的丰满和滑腻,不觉心中动了一下。
终于爬上去了,一座大殿和几座偏殿矗立在眼前。几个人累得筋疲力尽,两个女人更是娇喘微微、香汗淋淋。不过,草莓一看到大殿突然来了精神,眼睛里放射出奇异的光芒,大步流星向大殿走去,其他人紧紧跟随在后面。
院子里再没有其他的游客。党宗明抬头一看,大殿庄严肃穆,门楣上是横批:佛光普照。左右两联分别是:
有志竟成万千浩劫超三界
肖像而构五百罗汉共一堂
一种虔诚神圣之感立马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草莓踏进大殿,其他人紧紧相随。走进大殿,每个人在殿内转来转去,仔细看大殿中的每尊佛像,再跪在香案前烧香拜佛。白金道帮党宗明打开拿来的祭品,一一摆放好。党宗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崭新钞票,投放到化缘箱里。白金道拿起木槌,敲响了旁边的大钟。在悠扬的钟声里,党宗明双手合十,眼睛微闭,虔诚地跪拜下去,心里默念着:佛祖保佑,让我心想事成。要是能让我心想事成,我以后一定每年都来祭拜佛祖。
草莓更是虔诚地跪拜在地上,久久不起来。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嘴里咿咿呀呀地说唱着。她的心里除了表达对佛祖的感谢之外,特意也为党宗明祈祷着,默念着让大鬼小鬼远离党宗明,不要再纠缠他了,让他的前途一片光明。她会经常祭奠佛祖,为佛祖进贡香火。
其他人依次站了起来,最后一个站起来的是草莓。
草莓严肃地对党宗明说:“你的事我已经给佛祖说了,佛祖也答应了,说会好好保佑你的前程,让阻碍你的大鬼小鬼统统远离你。今后你要注意,要是你的事情成了,每年至少来一次,给佛祖供奉祭奠,表达你的一片诚意。切记切记!”
党宗明虔诚地说:“记住了。请放心,我一定会前来拜佛、供奉、祭奠的。谢谢你。”
住持看到这几位施主出手大方,心态虔诚,就走过来攀谈。草莓说自己就是佛家弟子,今天来一是为了祭奠佛祖,二是为朋友来许愿前程的,也希望得到住持高僧的祝福。住持说没有问题,对于如此虔诚的施主,我会特意诵经祝福的,请你们放心。
党宗明说:“我们还要祭奠每一个洞窟,不管里面有没有佛祖像,因为我们的心都是很虔诚的。”住持说:“现在有大小洞窟二十多座,难得施主如此心诚,阿弥陀佛,好人有好报。”
随后,党宗明和草莓领头,白金道、田盈盈和田兮晟随后,依次跪拜了二十多座洞窟。每一次,都是上香点蜡投钱。到了最后,每个人的膝盖几乎都跪肿了。但党宗明和草莓每一次做动作都是那么标准、虔诚,双手合十,双膝彻底地跪下点头、触地,再挺直腰板、起立。其他几个人都是象征性地做着。
祭奠完毕,几个人累得实在不行了,就在草地上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食品和饮料吃喝起来。
休息了一阵,有了力气,他们开始游览。这儿有一片原始森林,是最好的去处。顺着森林里的羊肠小道穿来穿去,他们来到一片高大的平台上。平台上有一大堆的瓦砾。
懂得当地历史的田兮晟说:“这儿过去有几座大殿,唐宋时期修建,在后来的地震中震坏了几座,剩下的在‘文革’破四旧中被彻底拆除了,现在只剩下这些瓦砾。”
党宗明随手拿起一块说:“这些碎瓦破砖,难道是唐宋时期的?”
田兮晟说:“肯定就是,你只要翻翻《锦屏县志》就知道了。”
“那,这些瓦块破砖就值钱了。”白金道说着,就在瓦砾当中翻寻起来。当他找到巴掌大的一块圆圆的狮子头时,高兴地喊了起来,“快来看,多完整的狮子头啊!”大家围过来,品相果然不错。于是,都开始翻寻起来。果然,大片的瓦砾下面,存有完整的方砖和一些动物造型的砖瓦。
看着自己手里的唐砖宋瓦,每个人舍不得丢弃。
“我们拿回去会不会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啊?”草莓首先怀疑起来,“佛祖会不会惩罚我们?”
“怎么会呢?”党宗明说,“我们拿回去又不是去糟蹋,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起来。再说了,放在这儿风吹日晒,还不是白白糟蹋了。这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啊!”
“寺院会让我们拿走吗?”白金道说。
“就是!住持见了一定不会让我们拿回去的,这也算国家的保护文物,毕竟是唐砖宋瓦。”田盈盈说。
“那怎么办呢?”草莓说,“我还想拿两块砖摆到我家的堂屋里呢!这可是佛祖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啊!”
大家开始想办法。党宗明说:“有啦!我们干脆不顺原路返回,不经过寺院就不会被发现,我们从原始森林的小路返回去。”
几个人就顺着原始森林的小路开始往下爬。往下爬甚至比往上爬还要艰难。没有路,满是荆棘,脚下几乎是四十五度的陡坡,加上每个人扛着沉甸甸的两三块方砖。但一想到这是唐砖宋瓦,谁也不愿意丢掉,硬撑着往山下爬。
田兮晟在前面带路,不时地呼唤着大家,不要迷路了。党宗明走在草莓的身后,以便照顾。白金道和田盈盈走在最后面。田盈盈实在走不动了,白金道不时地鼓励着她。
田盈盈说:“这些砖挺沉挺结实的,干脆把砖滚下去吧!多省事。”
白金道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田盈盈已经把两块砖一前一后滚下山去。顿时,砖就像出膛的炮弹一样滚滚而下,激起了一股股烟尘,直向山下砸去。
田兮晟已经走得不见了人影。下面的是党宗明和草莓。滚落的砖直向党宗明身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