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宣传报道方案确定后，闫伟斌去给聂宝山汇报。
聂宝山非常高兴，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闫伟斌把方案递过去，聂宝山看了看，随手扔到桌上。
“我已经给书记和市长谈了电视台和你的情况，他们同意暂时由你代理台长。工作一个阶段后，再正式下文任命。”
“哦，部长！”闫伟斌没有思想准备，猛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震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你主要的任务还是干好自己的工作，尤其是开好‘两会’。这次‘两会’必须开好，不能有一点差错。要是再有任何差错，我根本帮不上你。如果你干得精彩，就会给书记、市长留下好印象，我就更好给你说话。你要自己把握好机会！”
“谢谢部长。”闫伟斌清醒过来了，“谢谢部长，我会好好做的，一定把握好机会，开好‘两会’。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书记和市长也给徐万春部长打了招呼，我也跟徐部长进行了交流，你好好干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闫伟斌日也盼夜也盼。他想或许台长的乌纱帽迟早会落到自己头上，但没有想到这么快。原以为会在“两会”之后，没想到“两会”之前就有了动静。看来，十万元还是没有白花，让原本比较铁的关系更铁了，让聂宝山有点迟缓、沉重的脚步变得轻盈、快捷了。
聂宝山拿起宣传方案大概看了看，跟往年基本差不多，只是加进去了一些新的提法。
“方案就先放这儿，我让宣传科看看，再跟电视台交流，变化不大的话你们就执行。”
“哦。好的，部长。宣传部要是有什么变化，我们就严格按照最后的方案执行。”
“下午，你们召开一个全台职工大会，宣传部常务副部长王有明代表宣传部宣布一下对你的任命。我就不去了，等到正式任命的时候再去。”
“好的，部长。下午我们就恭候王副部长。”闫伟斌尽力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不让喜色露到脸上。
“你回去后让党宗明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你上任之后要跟党台长搞好关系，遇事多商量，不要搞一言堂。”
走出市委大楼，闫伟斌感觉脚步极其轻快，一阵一阵的喜悦不断涌上心头。他多想放开歌喉高歌一曲。但他不能。他不能表现得太过得意。
回来后，他径直去了党宗明的办公室。党宗明感到非常意外。很久了，他没有去过党宗明的办公室，党宗明也没有去过他的办公室。两人只是在会议室或者走廊里相遇过。有什么事，办公室主任或者秘书分别传达。两人都在想着台长的位置，又避免提起。
看到闫伟斌进来，党宗明很意外，惊讶地站了起来，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
“党台长，忙什么呢？”倒是闫伟斌显得非常随意。
“没忙什么，瞎忙一阵。”党宗明从闫伟斌的脸上没有看到什么信息。
“是这样的。”闫伟斌不等党宗明招呼，就坐到沙发上，说，“聂部长让你过去一趟，说有事找你。”
“哦。”党宗明似乎不太明白地问道，“部长没说什么事吗？”说完党宗明心里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愚蠢，即使闫伟斌知道会告诉他吗？
“部长没说什么，只是让你现在就过去一趟。”闫伟斌把内心的秘密掩藏得滴水不漏，显得随意而轻松。
见了党宗明，聂宝山露出少见的笑容，又是招呼坐到沙发上，又是递烟倒茶。党宗明受宠若惊，不知道聂宝山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客套了几句，聂宝山言归正传，说：“最近市委决定了电视台台长新的人选，目前暂时由闫伟斌同志担任常务副台长，行使台长的职务。我是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党宗明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挤出的一丝笑容凝固到了脸上。
沉默了一阵，党宗明觉得还是要表个态，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说：“既然市委已经决定了，我坚决拥护、支持。部长您还是征求我的意见，真是太客气了。”
聂宝山听出了党宗明话里的醋意，觉得还是要安慰安慰他。
“这次你俩都是候选人，都有机会的，但是最后只能有一个上去。市委最终决定还是由闫伟斌暂时主持工作。你也不要灰心丧气，机会还是有的。只要你努力干好工作，我也可以替你说话。一旦有机会，我会推荐你的。当然，你也不一定就到电视台任职，其他新闻单位或者文化单位都是可以的。”
党宗明没有说话，心想我早就知道你在偏袒闫伟斌。闫伟斌上去还不是因为你在暗中使劲，现在木已成舟了，却来安慰我，真是一只老狐狸。几句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谢谢部长的关爱。我一定一如既往做好自己的工作。”
“这就对了。我说过机会还是有的，而且机会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更不能垂头丧气。你要好好配合闫伟斌的工作，要让电视台的工作更上一层楼。”
“会的，请部长放心，我会好好配合闫台长的工作，尤其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让电视台的工作呈现出新的面貌。”
“下午，宣传部要去人宣布，你们就召开全台职工大会。我希望你也参加会议。”
“哦，部长。我一定参加。”
走出市委大楼，党宗明感到大脑有点供血不足，一阵倦意袭上心头，腿脚软绵绵的，困得迈不开步子。深深的失落之下，他真不想去参加会议，不想看到闫伟斌得意、满足、虚伪，甚至张狂嚣张的笑容。但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去参加闫伟斌的任职会议。为什么不去呢？自己不去，反而给别人留下口实，让别人怎么看我党宗明？自己不但要亲自参加，更要以积极的态度、真诚的笑脸去参加。鲁迅说过，伟大的胸怀，应该表现出这样的气概——用笑脸来迎接悲惨的厄运，用百倍的勇气来应付一切的不幸。更何况，自己还没有到要承受悲惨的厄运和一切的不幸这个地步，但自己必须要有伟大的胸怀、笑脸和百倍的勇气。
他立马赶到电视台，赶到闫伟斌的办公室。闫伟斌感到非常惊讶，党宗明好久没有来过自己的办公室了。更何况，党宗明刚从聂宝山那儿回来，聂宝山肯定告诉他自己代理台长的事了。按理说，党宗明会非常嫉妒和失望，尽量避免见到自己。但他怎么先来自己的办公室了？
党宗明满脸喜悦，仿佛遇到什么大喜事，一进门就双手拱拳，乐呵呵地大声说笑起来。
“祝贺你，闫台长！”
“哦。”闫伟斌非常意外，把绷得紧紧的脸松弛下来，却不知道怎么说话，只好说，“坐，坐，党台长。”
“我刚从聂部长那儿回来，部长说你高升了，下午就要来宣布。闫台长，怎么不早说啊？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呵呵。”闫伟斌说，“谢谢。其实，我也是早晨才知道的。再说，仅仅是代理，又不是正式任命，我就不好意思说了。”
“还不跟正式任命一样！你得请客，我们好好庆贺庆贺！”
“还是不一样，毕竟是代理。等到正式任命了，我一定请客！”
“那就说好了，等正式任命了，一定要请客！不请客不行！”
“没问题。我还要谢谢你，党台长，没有你的支持，我成功不了。”
“谢我什么啊，我又没给你起一点作用。哦，聂部长说了，下午宣传部领导要来宣布对你的任命，台里得召开全体职工大会。”
“我已经给高主任说了，下午在家的职工全部参加。”
“那就好！不需要我再通知了吧？”
“不需要。”
下午一上班，电视台全体职工齐聚到会议室，等待宣传部领导的到来。
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带着办公室主任准时到达，宣布了对闫伟斌的任命。尽管是代理台长，但谁都明白，取掉“代理”二字只是个时间问题。闫伟斌坐在主席台上，尽量把内心的喜悦压制住，但一丝丝的欢欣之情还是通过举手投足透露出来。台下的人看他的眼光立时不一样了，尤其是一些女记者和女主持人，眼睛里温情脉脉，充满了羡慕、渴望、崇拜和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男人们也显得安静多了，少了平素的喧哗，眼光里有一种倾慕、崇拜、敬畏，甚至讨好的东西。倒是党宗明坐在主席台上，满脸喜气，仿佛升职的是他。他的喜悦是那么真诚，他的潇洒是那么随意。别人根本无法看出他的内心。
其实，党宗明的内心非常痛苦。但快五十岁的男人了，已经把自己修炼得炉火纯青。面对战胜自己的对手，他只能以表面的宽容、大度、洒脱去应对，让别人看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龌龊的男人，而是一个心胸宽广、大气的男人。他不会放弃自己的努力。电视台台长当不成，还有其他单位的位子，就像聂宝山告诉自己的一样。他要稳稳地周密地实施自己的计划。
吃过晚饭，党宗明去了田兮晟家。敲门径直进去时，田兮晟有点生气和惊讶，但一看是党宗明立马阴转晴了。党宗明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屋子里散发着墨香，田兮晟正在精心创作。
一看党宗明的样子，就知道他遇到了不顺心的事，田兮晟问：“怎么啦？绷着个脸干吗？”
“唉。”党宗明用手拍了拍沙发扶手，叹息一声，“老兄，一言难尽啊，还是你这个自由职业者好！”
党宗明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到书案上田兮晟练下的字又堆积了一大摞，就随手翻了翻。
“老田，我真很羡慕你，我要是能跟你一样多好！”
“我好什么，还是你们吃官饭的好，当台长更好！”
“好个屁！不行啦，台长没希望啦。”接着党宗明就把白天发生的事讲了讲。
“哦，怪不得阴沉着脸，原来是这样！我说呢。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可以说一点希望也没有！”
“不见得吧！他才是个代理台长，离台长还有一段距离，这中间还有很过程。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灰心丧气，该努力的还要努力。”
“恐怕这次是不行了。虽说是代理台长，取掉‘代理’二字还不是个时间迟早的问题。你还记得神婆吗？”
“当然记得。”
“我想这两天去一趟天堂寺，去祭奠一下。上次神婆说了，说我的前面有大鬼小鬼阻挡着，祭奠一下就好了。”
“你也相信神婆的话？”
“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病急乱投医嘛。相信不会损失什么，不相信也不会损失什么，何必就不相信一回？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去了，至少对心灵是一种安慰。你准备准备，这两天抽空去一趟。”
“我倒没什么，你想去随时奉陪。”
随后，党宗明给神婆打了电话，说这个星期六想去天堂寺还愿祭奠，问她去不去。神婆一听，高兴地说很愿意去天堂寺。跟佛祖见面、给佛祖还愿一直是她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事情。再说，自己去了，也可以给党宗明祈祷，帮助他扫除前进路上的阴霾。
晚上，闫伟斌邀请黄雅洁吃火锅。俩人很高兴，频频举杯。闫伟斌说自己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前一阶段的工夫总算没有白费。黄雅洁说：“你还是要慎重些，毕竟是代理台长，也不要骄傲自满，什么时候成为正式的台长就好了，这里面还有许多变数。”闫伟斌说：“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会加倍地努力工作，尤其是把眼下的‘两会’宣传好，宣传精彩，尽快把‘代理’二字取掉。”闫伟斌又说：“咱俩去宾馆吧，好久没有在一起了，我想要你。”黄雅洁说：“不去那儿，很不干净的，我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去我那儿。”闫伟斌说：“你那儿我也没有感觉。一想起你老娘在另一个屋子，我就很不自在，老是放不开，就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黄雅洁笑着说：“这才有感觉呢，你们男人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嘛！再说我老娘耳朵不好使，听不着。”
闫伟斌只好跟随着黄雅洁去了她家。
闫伟斌的状态很好，不但恢复了往日的雄风，甚至比往日更加厉害，持续了很久。随着俩人的起起伏伏，黄雅洁的床一直在吱吱呀呀地响着。似乎在伴奏，黄雅洁也在大呼小叫地喊着：“受不了了，你要折磨死我吗？我不要了，受不了了……”闫伟斌没有停下来，不知道女人在这个时候是真的受不了，还是假装受不了，希望男人更厉害一些。反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闫伟斌很投入很认真地运动着，床和黄雅洁一直在此起彼伏地映衬着，合唱着雄壮欢乐的交响曲。闫伟斌满身大汗淋漓，仿佛跑完马拉松比赛。停顿的间隙，闫伟斌问：“楼下的人听不到吗？会不会影响人家休息？”黄雅洁说：“这个时候谁能管得上啊？听到就听到吧，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在下面？他们从来也没有抗议过！”
闫伟斌乐呵呵地笑了，说：“反正我不怕，他们又不认识我。或许，他们在认真听，说不定受不了了，也跟咱们一样在运动呢！或许，正恨得咬牙切齿呢！”
“哈哈。”黄雅洁在黑暗中发出快意而满足的笑声，“你把人家想得太坏了吧！不过楼下倒是住着一对小年轻，我们经常见面，但从不打招呼。”
“呵呵。”闫伟斌也发出了快意的笑声，“反正我不怕，要怕也是你的事，他们也不认识我。”
“你真坏！”黄雅洁重重敲了敲闫伟斌的头。
床的叫声和黄雅洁的叫声，又像二重奏一样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