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幸福满满的侧脸,“宋阳阳给我打电话了。”
“说什么了?他伤好些没有?”杜莎萌边洗边问。
“差不多了吧,他问我你怎么样,我说很好,恋爱了。”
杜莎萌“唰”地转过脸,瞪大眼睛问我,“他什么反应?”
我耸耸肩,“没说什么,就象征性地‘哦’了一声。”
杜莎萌眼神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小没良心的,就不知道说点重要的。”
“你也没良心,人家都说了,你好久没有联系他了。”我正色道。
“我不联系他是为什么他肯定不知道,冤死我了。”杜莎萌生气地将内裤摔进盆里,严肃地看着我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就不能老是缠着人家,我知道有个女孩子跟他走得很近,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我听你的话好像你还是很在乎他的。”
“我……”杜莎萌低下头看着地板,想了想才抬起头说道,“我在乎他,当然在乎他,他为我做的这些我不可能忽视掉。”
“那就是感动咯,纯感动?”我有些无耻地逼问道。
“你说呢?我现在还有董鑫畅同学哦!”杜莎萌冲我意味深长地挤挤眼,俯身从盆里捞起了内裤,“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桌子上的夹子。”
我知道她在岔开话题,本来我也不应该问这些,正在热恋中的女生是无罪的,谁也没有理由去破坏。
“莎萌,对不起,刚刚问那些白痴的问题……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其实如果没有董鑫畅的话,我可能会爱上宋阳阳,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杜莎萌认真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她从来没有骗过我。
十月的话剧编排工作又开始了,经过话剧组的商定,将本月的主题定为“与爱较量”,演员们为大家展示的是一场心理冲撞的精彩片段。所以,这一次挑选的演员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心理戏可不是随便的人能驾驭的,语气、眼神、表情、甚至更细微的小动作都必须刻画得淋漓尽致。我是导演,因此5场剧我都必须跟排。
我最偏爱的当然要数我推荐的那场选自《血色迷雾》中柳云龙和郑晓聪的情感对白,泡泡说我是“利用职务之便倾其私人所好”,文笔那么不好也敢批评我,去他大爷的。我呕心沥血地去研究和编排,没办法,我抗拒不了柳云龙和民国爱情的巨大杀伤力。
这场戏说的是文康和郑晓聪在临别梧桐镇的那个晚上的神情对白。其中有深情款款的微笑,有意味深长的交谈,更让人心旷神怡的画面是他们和着《香格里拉》跳舞时的眼神交流。我给它取名为《心雾》,他们之间迷蒙若隐的爱情本来就像晨间唏嘘的雾,挥之不去,却让人神往不已。
《心雾》是5部剧中演员最少的一部,也是从话剧组成立至今演员最少的一次演出,男女主角是我选的,张芸和刘升这对金童玉女组合不仅各自演技出色,他们还天生的绝配,很多场剧中他们都饰演了情侣,是大家公认的“情侣专业户”,只可惜他们在生活中各自有伴,这着实让各位深感遗憾。
我看着他们一次比一次精彩默契的表演暗自狂喜不已,一定会获得大家的好评的!大家的肯定才是真正的好,加油,亲爱的两位。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想到就在临演的前一天,张芸亲戚去世请假回家去了,刘升又不知怎么的打球摔伤了胳膊,别说演戏了,就连饭碗都端不住!这可怎么办?我急得团团转,就差抓墙皮了。
编剧金珠开口了,“你演吧,没人比你更适合,你一直跟着排练,词儿也背得烂熟,演的部分更不在话下,本来就是你编排的。”
我惊愕地看着她,“我……”话剧组成立以来我一直在幕后工作,还没有上过前线呢,我一直把机会让给别人,我是不是该利用这次天赐的良机好好诠释一下偶像作品中的女主角风采?是吗?太让我血脉喷张的主意了,我嘴里还没答应,心里已经说了一万遍“我愿意”。
金珠的下一句话让我差点失心疯,“男主角就潘曜桓吧,他天天在这晃,他比别人都熟。”
潘曜桓是话剧组的道具师,除了临演的之前陪大家去租赁服装,找道具的工作之外,他就是搞后勤工作的,每到排练就在一旁待命,虽然几乎没有什么特别使命,他还是每次都准时到场。
“他……能行吗?”我既怀疑他的演技我更怀疑我的心理素质,“鸡蛋事件”之后我俩就再也没有在一起讨论过数学题,平时遇到都各自低头迅速闪人,明天要面对他演戏,我平静不了啊!
“我看他比刘升更适合。”
“为什么?”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剧中的文康是个冷静沉着,又不失柔情的男人,我看潘曜桓就很有那种迷人的范儿,相信他吧,他会演好的,再说你俩不是搭档跳过拉丁舞吗?跟你心有灵犀那是绝对的,我这就跟他说去。”金珠说着就要走,我一把勾住了她的胳膊,“别,我再想想……”
“明天晚上就演了,来不及了。”
我无力地松开金珠,“好吧……”
脑子里似乎漫天飞舞着金色的麦穗,悉悉索索的声音让我一阵发蒙,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直到金珠领着潘曜桓走到我面前。
“李倩,你们商量下如何最快地入戏吧,对对台词,你俩看着办,相信你们,你是导演,这里交给你了。”
金珠一走,空荡荡的排练室只剩下尴尬的心跳和呼吸。
我僵硬地笑了笑,看着潘曜桓局促不安的侧脸轻声说,“我们先对对台词吧……”
潘曜桓点点头,打开了手中的台词,有些难为情地看了半天,还是开不了口。我心慌意乱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对都对不上,明天演个屁。
“我们……开始了可以吗?”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潘曜桓才直了直身子,“来吧……”
文康的声音是神情柔和的,不需要大起大落的情绪,潘曜桓演得还不错,金珠说得不错,潘曜桓这次并不需要颠覆形象,根本是本色演出。文康也许是10年之后的潘曜桓,那个时候他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做太太呢?是郑晓聪这样机灵活泼的,还是梅青一样安静秀丽的?淡淡的忧伤似乎跟着风从窗户外刮进来,我心紧缩了一下。
“我晚上会背熟台词的。”潘曜桓说着,推开门就要往外走。
我急忙叫住他,“还有……肢体的表演,我们应该演一演……”
“看了那么多遍,听你说了那么多次,我已经记住了。”潘曜桓径直走出了排练室,我酸溜溜地靠墙站着,他听我说了那么多次,每场排练他都有在意我说的话吗?为什么,因为他也喜欢这个剧本,还是他出于话剧组工作人员的职责,或者是……我不敢再想下去,没结果的假设只会伤害我自己,再说,现在我们之间已经尘埃落定了。
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告诉我,关于潘曜桓的一切已经成为了历史。
罢了罢了,回去好好揣摩角色吧,不该想的最好马上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