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起这个名字,反正我就是这样说了。
或许他是雪狼,而又或许我喜欢雪的缘故,反正当时这个答案对我很满意。
而它也喜欢这个名字,说天狼映雪,深沉的意境,好凄美。
从此以后他就跟着我,一世漂流。
修为可真是一个伟大的东西,能将一个兽变成人的同时也能将一个人变成禽兽。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跟映雪从黑森林走出来,三里之外就看到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
两种可能,第一,村子内乱,第二,枭氏一族入侵。
我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远去,只留下横七竖八的死尸,还有熊熊燃烧着的大火。
女人,孩子,甚至连畜生都无一幸免。
那些被雨雪冲淡了的鲜血弥漫在地上,被马蹄踩踏出扭曲的形状。
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惨痛的大地似乎是在呻吟,黎明的黑暗更加的幕天席地,我一个人站在这群无辜的死尸中间,心在滴血!
漫天的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我跪倒着他们的面前,无话可说!
和会,对不起,我没有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上天是无情的,他带走了这么多无辜善良的生命,擒龙,你对,我错了,大错特错,可是这不是我的本意,真的,我只不过是想要我心中的平等,我不想杀人,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可他们还是因为我而死,这是我的罪,我承认。
第三天黄昏的时候,映雪给我带来了鹿肉,说是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可是这些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吃东西,我怎么吃得下?
他们是因我而死的,叫我怎么心安?
母后,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人类,贪婪,愚昧,丑陋,悲哀,禽兽不如。
雪宜,你说我们会见面的,可是你现在在哪儿,你知道我心里的苦吗,你能体会吗?
一个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最容易勾起对爱情的感伤,要是可以我真的愿意舍弃一切随雪宜到天涯海角,为她隐姓埋名在月光下守护,天下如何?我又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能改变,那些本该是安享和平的人因为我而血溅疆场,凤凰城那么多圣洁的灵魂因为我而蒙上了叛国的罪名,还有那些原本就拥有和平的良善之人因为我而死于非命?我不仅什么都不能改变,反而事情总是因为我而变得更糟,
这都是我的罪过!
我的罪过!
天,告诉我,为什么?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罪恶,那为什么不让我一个人来背负。
你可以让我死,永不复生,可以让我堕入罪城,甘尽人世间的苦难,灵魂永远得不到救赎。
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我不解,可是有谁能懂得我的心。
在一片静谧中,忽地,冰冷的水珠从虚无之中落下,落在我的脸上,寒冷刺骨。
“主人,你看这个!”
我瞟了一眼,那是一片一角,上面郝然就绣着一只火红的凤凰。
我不敢相信,我不愿相信,直到现在我都不愿相信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会是我们凤凰城的“好儿郎”,他们奔袭千里就是为了做这种残忍的行径。
天道背叛我?
父王拒绝我?
一切的一切都背弃我?
我宁可觉得是自己一个人的错,或许这是在自欺欺人,生活用事实告诉了我,这就是事实,过去将来,我直到死去的那一刻才算明白当时我一直是什么都看得明白,什么都懂,可是看懂以后我失望了,失望以后就没有了去努力的毅力,所有的开始只能从开始为开始的,我不理解别人对父王的忠诚,就像别人不理解我对对自由的渴望是一样的。
玉容,你也看到了吧!
不是我不忠诚,而是父王不仁!
天地不仁,我又能如何?
“或许是枭氏一族也说不定,因为他们修炼一种法术会改变人的容貌,再或许……”
“可这是衣服,衣服是不能变化的!”
我冲映雪嘶吼,这确实是衣服,而且是在双方撕斗中从我们凤凰城战士手中撕扯下来的衣服,还有那扭曲的蹄印是我们凤凰战士专用的马蹄铁留下的印记,斩首,从左到右,横劈,依然是从左到右的刀痕,我知道,这是箫逝的杰作,他手把手的教给我,我怎么能认错?怎么可能?
有道使畜生成人,无道使人变成畜生!
这句话当时是映雪说的,他说得对,可是……可是……
当时我居然因为这句话要杀了他,只因为一句誓言,如有复言挑拨我同父王骨肉亲情者,罪同叛国!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这是我们凤来古国法典上的一句话,也是第一句话。
我长剑顶在了映雪的柔软的颈上。
“你还有何话说?”
那一刻,我的心颤抖,在滴血,我多么希望他会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不死的理由。
可是他却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主人不要难过,映雪死不足惜,只要不违背你的誓言就好了”。
“不要再说了!”
“不!我说最后一句话,那就是枭氏一族修法术,会变化……”
“够了,从此以后你不可在多言,不能在说一句话!”
我是没有下去手,因为他是我的祖先给我的,祖宗的旨意离怎敢违抗?可是我这一次不杀他并不意味着他以后仍会说错话,我只能给他下咒,他怔怔的看着我,那双温柔的眸子我始终记得是最驯服的温度。
映雪他看着我给他下咒,没有丝毫的幽怨,没有丝毫的不安,他甚至在冲我笑,连他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为我找出原谅我自己的理由,可我还是给他下了咒。
我是看着他脸迅速变长,拉细,然后一挫身,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狼。
浑身抖了抖,他已然是一匹狼了,而且在咒语的封印被揭开之前,他再也不可能变成人形,从此以后他就成了一头狼,而且再也没有变回来,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这是我对他的惩罚,更是对我自己的约束。
他不会说话就不会死了,因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这个世上谁要伤害他,必须先跨过我的尸体,所以以我的修为我自负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除了我!
只要不违背誓言,我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他,对此我同样愿意发誓!
抱着他的脖子,我泪落成冰。
映雪,你为什么不给自己求情?
只要你开口,我马上就会放你一条生路,我发誓我会这样做,真的!
他伸出舌头舔了我的脸,用它头上那厚实的皮毛拱了拱我的手,好像依然嗫嚅,枭氏一族修法术,会变化……
他在他最后一句中依然为我祈祷,为我的誓言祈祷,这份恩情离怎么能承受?
我抱着他,泪水在风中绝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