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石子击打窗户的声响。沐音迅速放下手中的书卷,打开最左侧的一盏窗。
扶桑右手捂着心口,歪歪斜斜的撞了进来。“扶桑!”沐音低低的叫了一声,怕吵醒偏房的下人们。“你中毒了!”扶起瘫倒在地的黑衣男子,把他靠在桌子腿上,小跑着去拿床头的医药箱。
“是那个叫陈兴的!”扶桑断断续续的说道,似是累极了,“郡主,我先出去,恐怕待会他们来搜查。”低头,喝了几口沐音放置他唇边的水,不知里面加了什么,苦苦的。
“无妨,估计他们不会。”天蛇毒。想起燕玦对自己所说的,陈兴对毒物也是知晓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不过…他既然用天蛇毒,估计很自信中此毒的人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但,遇到她可就不一定了。
忙活了好一阵子,终于把毒素给清的差不多了。沐音舒了口气,打了一些清水,给扶桑将血迹擦干净。
“郡主,属下自己来。”扶桑缓缓地拿下头罩,有些受宠若惊。
“也行,你伤还没好,动作轻一些。”沐音起身,坐到了桌旁的凳子上。自己没有情儿那样贴心,还真不会照顾人。
“郡主,属下在长宁宫门前守了五个晚上,今日,陈兴去找太后。”说到了,停顿了一下,似是在想接下来的话怎么说,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神情。
“是不是发现陈兴与太后苟合?”沐音喝了口茶,脸上没有丝毫羞涩的神情。
扶桑嘴角抽了抽,小女儿家不都是难于启齿的么,果然,郡主真的是异于常人。很快,便诧异起来,自己还没说,郡主又是如何知道的?“是的,属下低估了陈兴,一时不察,被暗算了。”说完,脸上有了几分愧疚。
“不,你很好了。去休息吧。”沐音很满意,连续几天的守株待兔,久到让自己以为判断出了错!剩下的事就交给自己吧。
“是。”扶桑刚想说自己可以,可胸口处的隐隐作痛提醒着他必须先修养好,只好应下了。
待扶桑离开后,沐音陷入了沉思。很少有让自己费脑筋的时候,但这次,事情毫无准备的发生了,完全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
铺开一张宣纸,在上面写了起来。目前面临两个问题,何时揭发太后?如何揭发太后?如果此时揭发太后,揭发后必然被惩治,熹合太后是西凉人,就怕西凉不分青红皂白,借此事出兵南楚。西凉不足为惧,可南楚南有蛮夷部落,东有东玄与西凉接应,实在不是打仗之时。似乎此时不是好时机。除非…除非揭发的方式很完美。沐音看着宣纸上后面四个大字。轻轻咬着下唇,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如果弄得四国皆知,西凉理亏,自然没有出兵的理由。可南楚,继皇后二嫁之后,又沦为四国的笑柄……
沐音烦躁的将手中的毛笔扔到桌上,一头载到床上,“太后啊太后,你可真是不甘寂寞!”喃喃自语,真不知是该谢你还是怨你。不过,你自己想要找死,我还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太阳每天的东升西落,滚滚江水日复一日的逝者如斯。不知不觉,已悄然入了冬季。沐音懒懒的歪在窗前,看着漫天飞扬的雪花,这一个月,过的异常漫长。
“小姐,今天是冬至日,上元佳节。要不要出去逛逛?”小环推门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自情儿离开后,自己便不再有贴身婢女,一则自己又不是娇滴滴的闺房小姐,二则,怕她们被有心之人利用。
“上元节?”沐音抬起头,记得往年冬至日,纪桓都会陪自己回来。而上元节,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天。现在…朝朝暮暮朝朝,连日期都不记得了。
看着沐音略微有些感兴趣的面容,情儿说的更起兴了,“对啊,大街上可热闹了,灯火通明的,简直比白昼还亮!”
“好吧,我去看看。”沐音起身,倒是对这雪花有了期待。小环连忙帮她寄上了披风。
街上人太多,根本挤不过去,沐音便只好下车来走了。虽风不大,可这漫天的雪,吹到脖子里,也是冰凉入骨。不由得紧了紧纯白色的披风,拿出小暖炉,用双手捧着。
南楚不愧是一片富饶之地,此时的大街上,满满的都是九曲琉璃灯,色彩斑斓,光彩夺目。再衬着这纷纷扬扬的白雪,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姐,想买这个面具?很便宜,四钱银子。”小贩看着晴凉嗣音的目光一直在那些面具上流转,立马眼尖的上来招揽生意。
“什么?四钱!”沐音疑惑道,“往日里不是才二钱吗?”
“哎呦,姑娘!”小贩暗叹一声,“今天上元节!再加上这大雪天的,这个价,您不亏!”
面具很简单,就是一些废铜打造出来的。沐音抽出一只手,拿起那只白色的小鬼,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须臾,将面具缓缓地放到脸上。
猜灯谜,点灯笼,放河灯……一切都如同记忆中的那般。沐音慢慢悠悠的走着,柳絮般的雪花,打到纯白的披风上,没有丝毫的维和。
“啪啪啪-”正看河灯看的出神,河中央的游舫中传来噼噼啪啪的长鞭声音,“给本宫往死里打!”
“本宫?”沐音回过神,略微沉思,每年上元节这些皇室子女以及达官贵人家的子女都会在这游湖赏月。那个自称“本宫”的女子…皇表兄并未有子,现在皇室中有封号的王爷,有成王、武王与澜王。有封号的公主,可是只有熹合太后的女儿青宁公主一位。
“把他踢下湖!”
“翎儿,算了,你罚也罚了。这大冬日的,湖水凉的刺骨。”楚嗣良拦住刚想上前的侍卫。
“不行,那可是本宫想要送给母后的灯笼,就被这个乞丐小儿给弄脏了!”最主要的是,这场宴会是自己在这办的,出了这等意外,自己的面子往哪隔!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站在最靠边的兰芝玉树般的男子。
见拦不住,楚嗣良狠狠的甩了下衣袖,这丫头自幼被母后宠惯了,都双十年华了,还待字闺中,就这脾气,谁敢娶!没办法,只能再叫护卫给捞上来了。
侍卫应了一声,见成王没有阻拦,便齐刷刷的将那小儿踢入水中。楚嗣翎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看着,很快,脸上的得意便被震惊所替代。
“大胆,你是谁!”预期的入水声没有响起,游舫内的人听到玉翎公主这声叫喊,纷纷跑到甲板上看戏。只见一白衣披风的少女,抱着那孩童缓缓降落。宽大的披风,覆盖在头上的帽檐,以及那滑稽的小鬼面具,挡住了这女子所有的风华。
“你还真重!”沐音无视掉楚嗣翎,将那少年小心翼翼的放到甲板上,以免触到背后的伤口。“谢…”嗓音干涩,像是几天没喝过水一般。
“本宫问你话呢!你到底是谁!”楚嗣翎大步向前,一把抢过婢女手中的鞭,指着那蹲着的少女。
“我是谁不重要,只是青宁公主你,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左右不过一个灯笼而已。”沐音起身,伸手直接上前,抢过那只鞭,在楚嗣翎面前一公分的地方狠狠一甩!自己最痛恨的便是别人那东西指着自己!
“你!你!大胆,还不给本宫拿下!”
“是!”很快,侍卫们反应过来,齐齐的向沐音发起攻击,沐音眼神一冷,还真是看得起自己这个弱女子。拿着鞭子,直抽他们手臂,将银抢打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向他们腹部。
“没用的废物,快,都给本宫打!照死里打!”
“翎儿,够了!快叫他们停手!”楚嗣良喊了一声,那个声音,隐隐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许益,你干什么!”没理会楚嗣良的话,突然看到自己心上人也加入战局,本来还暗自高兴,以为他替自己打抱不平,可谁知竟然是帮那个刁民!
哦?被认出来了?沐音无奈,这个许益,不是明摆着护自己么!不过…此时的太后已经不足为惧,纸老虎一只。自己也是时候后将底牌陆续的亮出来了。
“郡主小心!”
楚嗣翎发疯似得拿起鞭子抽在地上躺着的小少年报复,沐音想也没想的扑了上去,堪堪地躲了过去,只是那鞭子的掌风将自己脸上的面具劈成了两半,掉落在甲板上。
静!死一般的寂静!似是因为刚刚许益那声呼喊,又似是因为被这面具下面的天人之资所震惊。青宁公主已经是他们所见过最美的美人了,这面前这女子,简直比他们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前皇后,还要美上三分!
“沐姑娘!”怀中的小少年似是语气激动,咳了起来,死死的抓着沐音的衣袖。
姓沐?再加上刚刚许益的称呼,甲板上的人顿悟,这难道就是常年在外的摄政王府的嫡女昌阳郡主!
“昌阳郡主。”很快,楚嗣良证实了他们的想法,“翎儿方才多有得罪,本王代她给你陪个不是。”
“不必了,只是不知公主怎样才能放过这孩子?”沐音拿出一只药瓶,轻轻为小少年服下。这孩子,不就是跟在洛王身边的小长安么!燕玦将陈兴这个消息给自己,可是帮了大忙!如此,这个人,自己护定了。
“左相,这是怎么回事?”见楚嗣良一脸为难,楚嗣翎在一旁呆呆愣愣的,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忍着怒气。这孩子伤的不轻,可不能再拖了,如此,直接问了许益。
“陈老伯一年只卖一只花灯,今年的琉璃灯被玉翎公主买到,这位小少年突然闯了进来,不小心踩到了花灯的流苏。”知道郡主不喜欢拖泥带水,迅速解释了事情发生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