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诳语,老僧可是要犯戒咯!”
空了大师呵呵一笑,继而执手下棋,面前丰神俊朗的男子执棋的手一顿,不温不火的回答,“大师不是见我的生辰八字了吗,当初你说过,我会是她的良人。”即使不是良人又如何?这一辈子,他不信天不信地。
“哈哈,但愿老僧能成就一番姻缘呐!”抚着胡须又是微微一笑,这两个孩子,那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要我送的东西也给了。”若不是自己与面前的男子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自己哪肯用这般手段帮他!我弥陀佛,我弥陀佛!
“嗯,有劳大师了。”
男子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胸有成竹。空了赞许的点点头,继而又疑惑道,“万一郡主不来呢?你打算怎么办?”
“大师,你不知道什么叫锦上添花吗?”
……
“放肆!若不是沐少将军将朕救下,你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朕的尸体!你们是觉得他能力不够,还是觉得朕的命不重要!”说完,狠狠的将桌上的奏折掀翻在地。自己只是昨日试探了一下重臣的态度,今日却收回了这么多驳回的折子!
见皇上火气如此之大,众位朝臣全都战战兢兢的跪到了地上。此刻,他们才意识到,皇上确实不一样了,已经真真正正地成长为了一代帝王!
“不说话?”楚昭帝犀利的目光再次扫向整个大殿,“再不说话,那就是没有任何异议了?”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个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哀家有异议!”
只见熹合太后身披百鸟朝凤的大红色玲珑绸缎,窈窕的身姿错落有致,在宫女的搀扶下踏着莲步朝着乾清殿走来。
“九门提督这种职位事关都城之安危,难道随便是谁就可以担任的么!”上次撤掉自己的人,用了一个许益,自己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这次,自己一定不能再给他机会。
“随便?难道母后视朕的生命如草芥?若不是沐少将军的相救,今日这帝王之位,母后又准备让谁来坐?”
“放肆,这九五之尊,难道岂是哀家这一后宫妇人说了算的!皇帝莫要再拿它说笑。”熹合太后大怒,莫不是皇帝现在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既然母后知道自己是后宫一妇人,那还是不要再踏入乾清宫了!”楚昭帝似乎没有丝毫给她面子的打算。如今,朝廷里太后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经过文试与武试,以及官员告老还乡政令的颁布,已有不少自己的势力进入政堂。
“你!”熹合太后的胸脯气的一颤一颤,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哀家若是不来,这南楚江山,难道要毁在你手里么!”
“太后此言差矣!”不等楚昭帝发话,许益就已经站到了大殿中央,双手执着象牙笏,拜了一拜,“太后可知,千百年来,史书上所抨击的,并不仅仅有杨后之恶。许后之德,尽管母仪天下,可还是留了千古骂名。只因,她取代了高祖的作用,将帝王至于何地?!”掷地有声,无一词责怪,但质问之意彰显无遗。楚昭帝微微一笑,这许益,有胆。
“许益,你这个左丞的位子是不是坐的太过安稳了!”熹合太后向内掐着自己的手掌,真想一巴掌扇过去。这是朝堂之上,自己才尽力的忍耐着。
“太后又错了,臣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安不安稳也只能皇上说的算。”宠辱不惊的语气,温和有礼的淡笑,就连摄政王都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垂眸,似是在考虑着做自己女婿如何…
“来人!把这个孽障给哀家拿下!”
“朕看看谁敢动他!”
一声令下,门外的士兵们迅速退下。毕竟他们忌惮于太后多年的势力,可皇城中乃至整个南楚的军权,都掌握在皇上这边。
“皇上,太后!”在这剑拔弩张之时,陈兴站了出来。“现在各国关系如履薄冰,敌国外患。南楚这时,乱不得!”重臣们稍稍松口气,还好现在有人出来调节,皇上与太后对上,这不是让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为难么!
南楚确实乱不得…楚昭帝意味深长的笑笑,这太后逍遥不了几日,南楚很快就会回复往日的安宁。
熹合太后收到陈兴给自己使的眼色,慢慢的冷静下来,现在这时,绝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丝毫没发现,现在二者主动权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太后,回吧!”心情似乎不错,楚昭帝还向熹合太后做出个“请”的手势。太后脸色又沉了沉,死死的盯了皇上一眼,走出了乾清宫。
“安公公,拟旨,册封沐轩为九门提督。现在,众爱卿,可有何异议!”有何异议!有何异议!醇厚洪亮的声音在宫中久久回荡着。
谁还敢有何异议?!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刚才那场朝堂辩论,皇帝已经站了上风。现在,皇上连太后都敢得罪,更何况他们这些食朝堂俸禄的呢!
“哦?熹合太后想见我?”沐音咬了一口手里的绿豆糕,软软糯糯的,吃的一双星眸都弯成了月牙。
“估计这一连串的事情,使她坐不住了。”哪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从新的选举方式的创立,到摄政王府的清理,包括沐傅的离京。继而再是左相因军令状被免,然后又是最近沐轩任九门提督。这一切的一切,打的太后措手不及。
“如果她还不能警觉,就枉在深宫生活了几十年。”那么,她会严重怀疑,南楚的朝臣到底是有多蠢,甘愿在熹合太后手下效力。
“为父是担心,她怀疑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上次出使东玄的大获全胜,可能已经引起了她对音儿的注意。再加上她对摄政王府的人本就心存忌惮,说不准早就派人查了墨儿的底细。
“哎呀爹爹,你就别瞎操心了。”沐音拍拍手掌,将沾上的糕点屑抖落掉。无奈的摇摇头,这身上不喜带手帕的习惯何时能改掉。“我早就想去她的广陵宫去看看了。”现在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直接与太后对上。奈何自己还没想到什么速成的法子,不如借此机会去会会她。
“自己小心,打扮的庄重点。”看着面前眉眼长开的少女,这一副天人之姿,也不知是福是祸!“头上换个金簪,这木簪哪来的?”
“朋友送的。”素手摸了摸木簪,那日自己没有相见有缘人的意思,空了师父便将这枚木簪送与自己,说是辟邪。是用木竹红豆雕刻而成,自己也很是喜欢,便收下了。摄政王也只当是哪个清贫的江湖朋友送的,便不再过问,只是在临走前又吩咐一句,要着正装。
“郡主,这长宁宫咱家进不去了,您万事小心。”安公公抖了抖手中的浮尘,微微弯腰。
“好,有劳公公了。替本宫谢谢皇表兄。”沐音对安公公拂拂手,皇表兄还真是…能有什么事,亏得他让安公公一大早就在宫门口等着。
抬首,看了看那金光闪闪的大匾。“长宁宫”三个字不仅没有岁月的痕迹,反倒在风吹雨打下日久弥新。不过是西凉一小小尚书的庶女,竟然把持南楚政堂十余年之久…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情诗,用在她和太后身上貌似也挺合适。想着想着,沐音便笑了出来,直至走向大殿见到那后宫之主时,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臣女昌阳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身火红的郡主正装,头戴珠璎宝饰冠,略施粉黛的小脸精致如玉,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直到少女旖旖然地向自己行礼,才略微回过神来,收住打探的目光。
“免礼吧,几年不见,昌阳郡主都长成大姑娘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沐音状似娇羞一笑,微微低头,走到太后面前。熹合太后表现的格外慈祥,拉住了沐音的手。
“长得真标志,可曾有许配的人家?”太后和蔼的笑着,似是在有意无意的闲谈。沐音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你想笑?我偏生不想看。
“太后娘娘赞誉了,昌阳的姿色,恐不及凝安郡主的一丝一毫呢。”此话一出,长宁宫里的宫人们都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太后。这昌阳郡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果不其然,熹合太后脸上的笑意收住了,拉着沐音的手也缓缓放下。
嗯?沐音微微一愣,立马抓住太后将要放开的手腕,“太后娘娘,昌阳多年在外,宫里的规矩都生疏了,您可要多教教人家。”小女儿家娇憨的语气,似撒娇一般。熹合太后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方才的话,全当作童言无忌。
“这么多年在外,多亏了无尘老先生照顾啊!哪日哀家可要好好感谢他!”虽是后宫一妇人,可对于江湖中普陀门无尘的地位,还是了如指掌的。
这是在试探自己?沐音收回了手,面上不动声色,还是那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无尘先生虽是名师,可教出了一个我这样的弟子…师父常说,我是他最失败的徒弟。”说完,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隐隐欲泣。
“哦?昌阳是无尘先生的弟子?”熹合太后睨了她一眼,丹蔻指甲的手掌,来回抚着桌上的茶盖。自己派人调查,只是得到消息这丫头常与无尘师父往来。其他的一概不知,真是没用的饭桶!
“是啊。”沐音抬头,晶莹的泪珠似乎一眨眼就会落下。
“好,好啊!”熹合太后拍了拍她的头,“无尘前辈本事大着呢,跟着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不是?”
“才不是呢!”沐音嘟着小嘴,躲过了太后的爪子,“师父嫌我笨,这么多年了,昌阳只会两套功夫,‘飞龙在天’和‘亢龙有悔’,太后娘娘,我展示给您看啊。”说完兴冲冲的跑下台阶,站在大殿中央。
“好了好了!”熹合太后赶紧打住,“哀家怕你太过劳累,来人,赐坐。”听到这句话,沐音松了口气,终于可以不用站着了。
“听说这无尘老前辈不收弟子,昌阳能成为他的弟子,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熹合太后喝了杯茶,双眸紧紧盯着大殿之上的少女。
“太后娘娘,您可真是折煞我了,是因为家父与师父有些交情,他才肯认我做徒弟。”沐音说的一脸真诚,就差拿手掌发誓了。
熹合太后暗暗沉思,难不成这一切的计划都是无尘先生给出的主意?这少女的话可信度又有几分?不过,既然能出任东玄使者并且让国家不受辱的人,又能有多平庸呢?
“启禀娘娘,成王殿下来了。”
又和太后聊了许久,正在沐音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得宫女通传。成王?那不是自己的三表兄么?看着太后那了然的面容,沐音微微一愣,她不会是想…
“快,请成王殿下进来。”熹合太后摆摆手,扭头又和沐音说了起来,“昌阳和良儿也有好久没见了吧,这孩子,经常在哀家面前念叨你!”
正说着,只见一暗红色锦袍的男子,腰间执着佩剑,手握剑柄,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身高八尺有余,发髻用暗黄色玉冠绾了起来。剑眉浓密,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肤色为健康的小麦色,颇有几分军人的阳刚之气。沐音起身,行了一礼。
“良儿,这是你昌阳表妹,可还认得?”熹合太后热情的介绍着,沐音头脑有些微微发疼。这太后不会真想撮合自己与楚嗣良吧?先不说自己根本和他不熟,若是皇表兄知道了,估计能气得吐血。
“孩儿记得。”楚嗣良看了太后一眼,然后目光移到沐音身上,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女。
“记得就好,昌阳,在你小时候,良儿还背过你呢!”
听到这话,沐音微微皱眉,谁不知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虽然自己不在乎这些虚名,可宫中难免人多口杂,若传出去,不知成了什么样子。
“母后!”楚嗣良不满的喊了一声,“那时候郡主才多大!”男女六岁才不同桌,更何况当时昌阳当时牙还没长齐。
“好,好,哀家不说了。”熹合太后脸色变了变,似是不满成王对她的态度,隐隐的有些怒气。
“昌阳看着太后似乎有些疲倦,不如现行告退了。”
沐音起身,她可没兴趣在这看他们母子的这些脸色,再说,今日可是得到了个意外之喜。
“好,改日哀家无聊了,再宣你进宫解解乏。”似是今日的目的达到了,熹合太后也没有多做阻拦。
沐音甜甜的应了声,你是解乏了。本小姐可是浑身都乏。又向成王施了一礼,看着刚刚那帮自己说话的男子,就那样安然处之的站着,光明磊落。太后这样的人,怎么生养出如此的男儿。
当沐音进入隆延宫时,看到的就是一幅太医在为楚昭帝诊平安脉的场景。
“太医,你若是光凭脉象,能断定人们服用了何种药物么?”沐音突然问道。
“郡主说笑了,除了能断定食用了何种毒药外,老臣辨别不出。”太医不卑不亢的说道,自己可谓是太医院中资历最深的,光凭脉象来断定食用何种药物,可是前所未闻的。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看着一旁陷入沉思的沐音,楚昭帝摆摆手,真是的,音儿的医术可是独一无二的,哪用得着这群老古董来天天给自己请安诊脉。
“怎么了?在太后那发生什么事了么?”太医刚走,楚嗣钰便急急忙忙的问,上下打量着沐音。
“皇表兄,你这暴躁的性子何时能改改。”沐音无语的抚额,“没事,她就想试探一下,谁在背后助你。”敛了敛心绪,只要是药物,服下后身体的对应部位会有变化。而这,又是师父大小训练自己的一项技能。所以…自己应该没有弄错。可以说,肯定没有错。
“那她有没有怀疑你?”楚嗣钰脸色变了变,她那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自己可是见识过的。自己最不会想的,就是将音儿陷入危险之中。
“放心吧,她查了我那么多年都没查处什么。”说完,起身离开,“我还有事,皇表兄,先走了!”也不等楚嗣钰回话,便匆匆忙忙的快步走了出去。
“这丫头!”楚嗣钰笑着摇摇头,还说自己性子暴躁,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何时才能符合昌阳郡主温婉淑德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