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盏?”沐音嗤笑一声,看着那完好无损的琉璃灯。真是看不出,哪里被弄脏了。
“沐音你什么意思!那可是本宫要送给母后,挂在床边辟邪的!”看着她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楚嗣翎一阵恼火。
“没什么意思。若是我送公主一盏一模一样的,你可愿意放过这孩子?”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送给太后。顿时,心里有了主意。
“就凭你?”楚嗣翎不屑的轻笑出声,“那可是陈老伯做出来的,你行么!”甲板上的人,除了许益与长安,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她。
“那就请在船上的各位做个见证,若是我赔公主一模一样的,这孩子,我就带走了。”沐音笑语盈盈的看着楚嗣翎,见她没反驳,便向游舫内部走去。量她待会儿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反悔。
果然,船内有个老人在一旁悠闲的自饮自酌。像楚嗣翎那样爱面子的,怎么可能不把他这样的人请过来以显示自己面子大呢!
“沐音,你不会想让陈老伯再做一盏吧?”楚嗣翎嗤笑,“陈老伯的规矩可是一年做一盏。”陈老伯,乃是三朝元老,在先皇驾崩的时候,因身体有恙辞了官。醉心于扎制一些小玩意,但又立了规矩,一年只为他人做一盏,其他的一概不送人。
“陈老伯,可否借你的工具用一下?”沐音盈盈一拜,对于这样的老者,她很是尊重。
楚嗣翎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的捏着衣角。
“昌阳郡主要用,是他们的福气!”陈老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少女,外面的动静他不是不知道,此女不卑不亢,纤柔之中内有乾坤。摄政王生养了个好姑娘!
“多谢。”沐音也不跟他客气,长安身上的鞭伤不轻,还是快些休息为妙。
此时,看热闹的众人们纷纷进来了,看到的就是一幕少女恬静地坐在陈老伯旁边扎灯笼的场景。
紫竹被一根根的扎好,固定成一个圆体。红纸上贴了一些琉璃碎片,然后将他们弯曲好,再贴到紫竹上面…
“丫头,你这支竹子歪了…”
“别动别动,你这里没贴好…”
“快快,快粘住,待会就掉落了。”
楚嗣良无声的发笑,名面上是昌阳在扎灯笼,这所有的步骤做法明明就是陈老伯在口授。
“公主,你可还满意?”
就在楚嗣翎呆愣之中,沐音将做好的灯笼挑下来,送到她面前。回身,再看了一眼那老伯,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动作,却没有阻止…发现她正在望着自己,陈老伯捋着胡须,慈祥地笑着。
楚嗣翎回过神,忿忿地瞪了一眼面前笑的一脸无害的少女。“走!”说完,一把拽过灯笼,率先离开了游舫。
“郡主,下官帮你送到王府吧。”许益扶着长安,让这孩子依歪在自己身上。不知怎么,自己就是想和她说说话,想见她。
“多谢,不过不必了。”她还不想让太后十分确定许益是谁的人,刚刚那一幕,已经足够她怀疑的了。“扶桑!”突然,游舫上出现了一名黑衣男子,坚毅的棱角,飞挺的五官,无不散发着冷冽之气。有些胆小的官家小姐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吓得尖叫起来。
影卫?楚嗣良和许益微微一愣,很快释然了。摄政王府有着七十万楚啸军,有一些影卫也不足为奇。
这么想着,那少女已一个飞身,跳到了天桥之上,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沐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刚到沐音旁边,长安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因用力过度,扯得身体上的伤痕火辣辣的发疼。
“你先起来。”沐音把他拉了起来,他本就有伤,自己又最见不得小孩子受委屈,更别说长安这种脸上肉嘟嘟的,活脱脱的婴儿般的小脸蛋。“到底怎么了?”
“公子小时候受过牢狱之灾,在那阴冷潮湿的地方寒气入体。后来又经历一场大火,不仅老是咳嗽,而且每逢冬日便一阵暖一阵寒……”似是想到了自家公子那受苦的样子,长安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啪啪往下掉。
“他不是去香山找过我师父了吗?”沐音诧异,当初自己是先于他离开了香山,本以为师父将他治愈了。
“可纪老前辈说这病要根除,极费时间。公子仅是讨了药方就离开了……”谁能想到今年的冬天,北燕异常寒冷。况且洛城又是北燕的最北端。
“所以你来找我,燕玦知道吗?”沐音轻皱秀眉,他可不觉得燕玦会放心到让一个孩子前来。
“公子不知道……”长安垂下小脑袋,摆弄着手指,“我是偷跑出来的。听说那是皇室贵人们的船,想着你可能在,便闯了进去……”
“你这性子,出来这么久,你家公子肯定担心。”沐音捏了捏他的小脸,像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也难为他了,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为了公子,长安什么都愿意。”感受着脸上的那只小手掌,长安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擦干脸上的泪珠。
“听着,长安,我不能和你去北燕。”沐音别开脸,不忍心去看那张失落的小脸。他千里迢迢地跑来找自己,吃尽苦头。可…他心思至纯,自己可不能由着感情做事。先不说可能被人设计,路途险阻。就单单是南楚,还有些事没结束。
“沐姑娘……!”
“长安!”突然,一道黑影闪现出来,扶桑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看清来人后,沐音先是一愣,随即对扶桑摆摆手。
“你怎么老是随便跑出来,你知道公子有多担心吗!”看着他整个人都依偎在影卫身上,大骇,“你这浑身的伤怎么弄的!”
来人可不就是冷冷的玄风吗!
“所以,你家主子来了南楚?”至此,沐音真的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带路吧。”
“不要,不要,沐姑娘,不行!”
“屁大点孩子,讲究什么男女大防!过来!”
“不行,我都是大男人了!”
“好好好,我不看,让扶桑给你上药行了吧!”怕他动来动去再扯着伤口,沐音只好妥协。
修长的手指放在门前,还未打开,便听到里面的对话声。那声音,还是冷冷的,如山泉般。方才玄风一脸震惊,对自己讲是她将长安送了回来,自己还不信。直至此刻,才有几分真实。
“吱嘎—”
还未等他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倒是率先打开了,到让燕玦怔了怔。
沐音只顾低头看路,倒是差点和面前之人撞了满怀,“王爷怎么不进去?”依是如玉的容颜,好似他的玉冠一般,再陪着那月白色的披风,真真衬了“清风朗月”四字。
“给他点教训。”见她要出来,向一边侧了侧身子。一阵风吹来,不由得咳了两声。
“那孩子也是为了你。”见他面色有些羸弱,确有几分是长安说的那般。身子这样了,却还是来探望下属,这洛王爷,可真是有心。不免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王爷请吧,我为你把把脉。”
“在香山的那几日是我疏忽了。”沐音收了手,略有几分歉疚,只道他的身体是师父在负责,毕竟人是他带回来的。没想到师父也是个坑货!“师父给你的药方呢?”
“都是给下人的,也没再过问。”进了房内,没了披风所遮,修长的身躯即使是坐着,也给人一种压迫感。
“子衿姑娘,是浣花草、紫竹根,还有九里香。”在一旁闷不出声的玄风,破天荒的开了口。
“玄风,你不说话,我都忘了屋里还有你。”沐音眨眨眼调侃道,这次见他,不再是一直冷着一张臭脸,顺眼多了。玄风哼哼两声,望向了别处。
“郡主,该回府了。”
待沐音还想在逗逗玄风时,扶桑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知道了。”不再耽搁,低头写了起来,对师父的药方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但也不能不允许她改动不是?
“长安的药方才我已经给他了,这份药方王爷收好。”落完最后一笔,宣纸平摊着,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还愿王爷保重贵体。”
“郡主,用属下的吧。”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想着方才郡主将披风盖在了那孩子身上,扶桑便将自己的取下来。那不是用来防雪的,而是影卫的一种标志。
“谢了。”沐音也不扭捏,毕竟影卫的衣服是十分保守的。走到门口处,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身子。
“洛王爷可是为了及笄生辰宴而来?”
那样的简单直白,没有丝毫张狂的语气。好像那宴会,不是她的。
“是。”
许久,久到沐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这样一个字,嘴角清扬,像这初冬的雪,不带丝毫温,“后会有期。”飞身穿梭在柔和的雪光中。
是为了及笄生辰,而不是宴会。
渐渐地,咳嗽声平复了下来。燕玦拿起小几上的一杯水,喝了一些。有些冷了,皱了皱眉头。继而眉头舒展,拿着那张纸继续看了起来。走至桌前,提笔,按着药方上的内容写了起来。
知道长安外出,自己是生气的。毕竟他虽然武功上乘,可是智力不足。渐渐地,这份怒意被担忧所取代,也派人出去寻。没想到今日,他不仅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还给自己这么一个惊喜!
燕玦第一次觉得,自己得了这种病症,是件幸事。如此这般想着,最后一笔落,将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放置胸口处。
“公子,药方呢?”门被打开,玄风去药房拿药,才想起来没拿药方。摇摇头,也不知自己今日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子衿姑娘的药和无尘前辈的有些不同,张大夫管我要药方,”
“就在桌上。”
玄风不疑有他,拿着桌上一张纸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