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草轻轻一动,垂了腰身便依附到风碧尘的袍子上,可能是挠到了,风碧尘不由微微发笑。
风碧尘捉摸得差不多了,这只不太坏的蝉。
“蝉五,这名字很有意境。”
蝉五“吱”地发出叫声,
“自然,我蝉族身为天福之灵,灵命岂会寻常。”
蝉五语气中隐隐流露出一股傲气,傲气中藏得更深的却是道不出的悲凉。
“小子,这蝉族先祖当初可是只差一步便成为了灵,若不是云虎夺了其祖的造化,说不得如今这蝉族便是灵王族了。”
黄本鸡传音给风碧尘,其中藏得险恶倒是昭然若揭。
风碧尘顺着蝉五的意道
“误入这片天地,便听闻蝉祖何等威严盖世,若不是小人贱道,蝉族风光又该何等?”
蝉五一听到云虎族,眼中便有怒恨,并不弱于人族,仿佛云虎族与人族便是一丘之貉。
“云虎族,都是一群贼夫,我蝉族如今这副境地,少不了他们。”
“你们人族更不是东西。”
蝉五显然并没有忘记,十分不客气的看着风碧尘,哪怕正是这个人族小子救了自己。
“不过你的提议,倒是可以考虑。”蝉五话锋一转
风碧尘暗喜,却故作沉静:
“我虽为人族,可却和你界的人族并无干系,在我活的那片天地,人族与灵族偶有争执,却无族恨。”
蝉五无法看到这个人族,那双空洞漆黑的眼仿佛能洞察世间的一切。
“你想做什么交易?”
“想必你也知晓,我到此便是为了蝉初,而蝉初只有你死后才能够得到,但我的选择你也看到了。”
蝉五自然明白风碧尘话中蕴意,若不是如此,蝉五早已遁去,岂会再废如此多的唇舌。
蝉五虽无善言,可心中有善意,更重要的是他在风碧尘那里感受到了善意。
眼前的人族与自己并无族仇也就不算违背了先祖遗训,蝉五早已想好。
“你用蝉初干什么?”
“正如此前我所言,我来自另外一界,是误入了你们的天地,自然想要回去,听闻蝉初可以破界,不得已登临此地”
“也就有了你我此番境遇。”
蝉五自幼降生便在这灵王宫中,那时蝉族还有不少在灵王宫中,可却一一死在了那个地方。
蝉五差点死去,同样和那个地方有着极大的干系,无论是对人族还是云虎族的族恨都来自其他蝉族的承言。
蝉五看着风碧尘与黄本鸡,良久。
“蝉初,有,倒是看你有没有本事取。你们若真是等我死了取蝉初反倒别想离开此界,只有那个地方的蝉初才能够做到破界。”
“这是为何?”
“你以为什么样的蝉初都能够破界?只有达到了都灵境后期的蝉初才有可能,也只是有可能,因为并没有谁试过。”
蝉五自嘲地道:
“而我,不过是蝉族最没用的,都灵境都不知要何年。”
没有想到,竟然还会如此,吕卟依当初可未曾说过,难道吕卟依并不想我离开此界?
风碧尘在心中晃过这样的想法。
“不怕与你们直言,我正是因为闯了那个地方,才差点死去。”
“何处?”
蝉五巨大的身体,像一个黑色山丘,缓缓移动,望着极远处,那座虎形一样的山麓,沉沉道:
“灵王宫。”
“灵王宫?这里不是灵王宫?”风碧尘没想到蝉五会说出这个地方,就连黄本鸡亦是不可思议。
“这里是灵王宫,也算不得灵王宫。”
“到了那座似虎一般的山麓,才算到了灵王宫,这里不过是划入灵王宫的围地。”
黄本鸡“嘿嘿”笑道:
“你想让我们帮你闯灵王宫。”
蝉五没有料到自己的想法一下便被洞穿了,越发觉得这只鸡可恨,却没有翻脸。
“你们想要蝉初只有如此。”
风碧尘并不觉有何不妥,望着远处那只虎,不由心中发紧,看久了方察觉其中的可怕。
只是这样远远观着,仿佛天地都只有那只虎了,虎身下的大地就彷如一片风云。
王霸之气从风云下一直延续到风碧尘的脚下,风碧尘竟忍不住想要跪伏。
那股冲动方生出,风碧尘身体中的金脉一阵悸动,便压了下去。
蝉五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此时见风碧尘凝望了如此久,竟然没有跪伏下去,一想到自己当初的窘态,身体不由地烦躁。
“这灵王宫。”
长出一口气,收回目光,风碧尘深沉如水
“难怪这只蝉初险些丧命,如此远,竟让我险些失控。”
风碧尘将方才的古怪告知黄本鸡,结果黄本鸡告诉风碧尘,没有任何感觉。
……
风碧尘三者并没有立刻去往灵王宫,而是随蝉五踏入了小河,直接钻入了河水之中。
河水仿佛一面真实的镜子,河外是镜外,而入了河,就像走入了镜中的世界。
“这里便是药河了。”
镜中的世界没有山峦,没有林地,赫然还是一条河流,一条与众不同的河流,河中飘的不是水,是一株株大药。
药香流入空中,成了另一条河,与下方的药河交引缠绵。
只是一刹,这药香,令风碧尘的神魂仿佛发出了莫名的呻吟。
黄本鸡大口一吸,药香却只是一股细流流进了那张鸡嘴。
蝉五此时早已落入了药河之中,只是一会,那暗沉的,伤驳的身体便有了黑亮的色泽。
蝉五极为满意风碧尘和黄本鸡的表现,
“药河可以疗伤,当时我便是想要进来疗伤,奈何伤得太重,还未进来便倒下了。”
“这药河曾是我蝉族之物,云虎不但是贼子,夺了我祖的造化,更是没有放过我族。”
河流无法看清源头,也看不到尽头,来处和去处都仿佛蒙了纱雾,看不真切,风碧尘无论是向前还是向后,感觉始终如此。
“蝉五,这药河虽好,但你还是需要我,不然你那薄弱的命要不了太久还是会断掉。”风碧尘道
蝉五此时的状况看上去极佳,但却清楚,那只是药河短暂的效用。
风碧尘并没有说错,蝉五自然不会拒绝。
风碧尘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着极大的问题,命息人将命息送出去寿元会减少。
一旦寿元减少,任何念者都会有极为强烈的感受,魂海甚至会暗淡。
可风碧尘将命息送入蝉五身体中时,竟然没有丝毫感受,将好像从一方天地中取出一粒沙尘,渺小不可察觉。
寿元对于一个念者又怎会渺小到难以察觉。
这种感觉就好像风碧尘没有寿元一样。
踏入药河,走到蝉五身前,风碧尘索性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
蝉五不是乾坤墟的灵物,自然不知晓命息人的传说,只当这是面前这人族独有的神通,就如蝉族天赋神通“裂空”一般。
无论是人族还是灵族,都会有一个命脉,此脉虚娆,无法见到,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如魂海一般,与人相随却不可见。
之前,蝉五的命脉靠着风碧尘的命息勉强接续好了,可仍旧孱弱。
那种自生命深处传来的虚弱感,蝉五自己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就好像有一个自己在轻轻对自己说:
“命不久矣。”
命息的进入,令蝉五隐隐发颤,那是欣喜的结果,命脉不停地被命息蓄养,蝉五感觉到生命力渐渐回到了自己身体中。
黄本鸡只是在风碧尘向蝉五输入命息时,看了眼,便一头扎进了药河。
不大的鸡嘴裂开成一个可怕的口子,若是无限向下延伸下去,该是一条无尽的深渊。
黄本鸡如此贪婪的将药河中的水吸入口中,竟然真如无底洞一样,看不出停歇的样子。
风碧尘此时无暇顾及到黄本鸡,身体渐渐火炽起来,不是命息送入蝉五的缘由,竟是不知何因,其身体旁的药河沸腾了起来。
一头飘肆的绿发,滋着异样的光泽,黄本鸡察觉到了风碧尘的动静,瞧了眼便又沉入了药河中。
不仅仅是黄本鸡,蝉五也感到了不同寻常之处。
随着意识的沉陷,风碧尘竟无法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可蝉五空洞的眼中似露出惊恐,想要把身体抽离风碧尘,竟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
风碧尘那小小的手掌传来巨大的吸力,将蝉五死死地与风碧尘连接了起来。
“你,你在干什么?”
蝉五的声音打着颤,那是一种巨大的恐惧,如同面对着比天威更加可怕的东西。
黄本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准备随时出手。
蝉五当然恐惧,虽然生命力更强了,可自己的境界却在下落,这是蝉五不可接受的。
灵物的境界增长一向缓慢,哪怕只是掉落一个境界,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够修炼回来。
哪怕结束了,蝉五仍旧心有余悸,足足掉落了半个境界。
“你到底做了什么?”
风碧尘有些摸不透蝉五的问题,正奇怪,自己的裕力为何强了不少。
“小子,你让我掉落了半个境界,之前为何没有这种情况。”
“啊!怎么会?”
黄本鸡看着蝉五,“
凡事都会有代价,让你捡条命,不过丢了半个境界,这种事可划算的很。”
随即又扭开鸡脖子凝着风碧尘:
“小子,你有古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