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幽成功了,可也失败了。”
玫瑰幽幽的说道
风碧尘静静地等着下文。
“他虽然利用明扬的病将上代山主害死,甚至成功嫁祸给明扬,就连明扬自己,在死的那一刻还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师父,可尺幽被上代山主以死前的余命困在了方寸殿中。”
“只是,这些事都是明扬死后成为旧灵才明白,这吕卟依又是如何知晓真相的?”
“原来是这样。”
风碧尘喃喃道
“那你的选择是?”
玫瑰见风碧尘点了点头,沉默的看着魂海中的红荼,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要明白,那个地方,明扬的记忆中是没有的,我也给不了你任何帮助。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打算,风险会低很多。”
“我明白”
风碧尘十分肯定地道,玫瑰见此,便不再多言。
...
轻侯心中十分迟疑,可还是走到了这里。
梅谷,对方寸山中人而言,这里便是一处不是禁地的禁地。
这是一个人的禁地,这个人会是将来的山主,哪怕她现在只是一个渐明境的念者,可方寸山所有人都知道,这谷是她的谷,这山也会是她的山。
不怕死的人便无所畏惧,轻侯便是无所畏惧,可他依然会害怕。
轻侯的脚抬了起来,在即将跨过那条线时,停了下来,然后又缩了回去,直直地看着枝头出外的梅,道
“虽然,在你看来有些微不足道,可我还是想说,希望你遵照你的承诺,治好他的眼睛。”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轻忽忽的话搭着一股寒气,从谷中飘了出来。
轻侯似没有觉察到这股寒气,任由寒气在额前凝了霜。
若是换了常人,定会如坠地狱,因为寒气是会杀人,冷霜可以凝魂。
轻侯当然知道自己在鬼门关前面溜了一趟又回来了,可他并不庆幸,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不会死的。
“是”
“那可就有些不值了,差一点点,你可就死了。”
“我本来就不该是一个活着的人,只是死了会有些可惜。”
“可惜吗?”
轻侯没有走入梅谷,所以吕卟依走了出来,伴着一股香气和寒气,走到了轻侯面前,脸上却如阳了春的三月,笑意满盈。
轻侯可不管你是谁,又生的如何,仍旧是那副阴冷的模样,看着吕卟依,等待着答案。
“这是第二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赢了那个姓风的小子,我便帮你治好他的眼。”
“要是输了,可不仅仅是你的命,他的命,也会没了。”
轻侯自始自终都看着谷内的梅花,似从没有见过一样,想要一次看个够。
得到了答案,轻侯轻轻道了句,
“梅花,生的不错。”便离开了梅谷。
...
梯罗山又被方寸山之人戏称矮罗汉,方寸山所有的峰峦之中,梯罗山是最不像山的一座山,生得像一个睡着的罗汉,还是一个苦相罗汉,可又长得太矮,真是和它的苦相十分映衬。
没有人愿意在梯罗山落府洞,除了两个人,轻侯与鹰眼。
轻侯和鹰眼不是兄弟,可却如真兄弟一样,方寸山下面的弟子几乎都知道两人的关系,上面的人自然没有闲心关注这些小事。
鹰眼在府洞中躺着,没有去思邈园,也没有习思念法,只是静静地躺着。
若是有人,便会发现,鹰眼此时便是一副苦相,和第罗山一般模样的苦相,像个罗汉。
“嘭”
什么东西被撞开了,可鹰眼似没有觉察一样。
当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鹰眼终于收了苦相,可仍旧是躺着,若是换了以前,他该蹦起来了,不,换了以前,鹰眼也不会这样躺着了。
轻侯的脸居然恢复了正常,没有一点阴冷的感觉,像洞外的梯罗草一样正常。
可马上又变得不正常了,轻侯居然笑了
“鹰眼,有救了,你的眼睛有救了。”
鹰眼起始一愣,然后瞳孔猛地一张,真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轻侯,看着不正常的轻侯,有一丝笑意的轻侯。
“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过吗?凡是都要确认两次,所以,我确认了两次。”
“什么意思?”
鹰眼的眼睛又缩了回去,可看起来像蒙上了一层灰质。
“他说,要是我赢了,便治好你的眼睛。”
鹰眼腾地站了起来,
“你是傻子吗?”
眼睛中的灰质似乎被鹰眼的愤怒震得荡了荡,可一瞬又恢复如常。
“我还以为你争这最后一个名额,是为了圣井,可你竟然是为了治我的眼睛。”
“我不是说过吗?眼睛自然会好。”
轻侯冷冷地道
“当然会好,可却要整整两年,两年,你又要错过多少?”
“那又如何,你知道你在和谁做交易吗?那是一个疯子,整个方寸山都害怕的疯子,为了我的两年,你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会赢的。”
轻侯轻轻的说道,走出了府洞。
鹰眼看着轻侯的背影,从府洞的阴影处,摇了摇头。
一缕亮光将阴影拨开了些,慢慢的,只剩下了正在缩离的影子。
“轻侯,你会输的,你又怎么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轻侯走出府洞后,蹲在山路上。
山路看着一点也不像山路,像是罗汉的屁股一样,翘的极高。
可又数山路上的梯罗草最是青黄,似青黄的岁月一样,接着壤,从不曾褪去。
轻侯看着梯罗草,
“你说过,待念法通古,能看岁月,可望罗天诸世。”
“那么,哪怕只是两年,我也不能让你等。”
“我自然会赢了。”
轻侯站起身来,手中是一把青黄的梯罗草,紧紧地扎在一起。
...
这次不是绿色的王台,因为方寸山,有个规矩,那便是不过三。
风碧尘也很无奈,可人在屋檐下,只得尊了这不像话的规矩,毕竟,这也不重要了。
“我知道,你和鹰眼是朋友,你是为了给他报仇才站在这里的吧。”
轻侯十分阴冷的看着风碧尘,“你并不知道,因为我和他不是朋友,是兄弟,也不是为了给他报仇,他的仇只有他自己才能报。”
红色的王台上,一个念者十分诧异地道
“咦,怎么没有见到鹰眼。”
呼沧阳咧嘴看着说话之人
“小子闭嘴。”说话之人急忙低下了头。
“哟,呼沧阳,没法上台,撒什么气啊。”
兰蝶衣面带饥色地发笑。
“兰蝶衣,你不是一样没有机会,死婆娘。”
呼沧阳喊的声音极大,大到风碧尘都已经听到了。
风碧尘看了眼远处的红色王台,轻侯却道
“可以开始了吧。”
轻侯的念名红阳箭,便是天上那团火光,火光似一个红色的太阳,整个紫色的王台都被披上了红光。
冷的面,热的心,轻侯该是这样的人吧。
风碧尘抬眼看了下天空中的红阳,气息并不弱,可似乎还不如小师。
率先发难的是风碧尘,紫色王台像一块巨大的紫玉,轻侯与风碧尘如两个瑕疵,瑕疵却越转越多。
一口又一口的风,在这些瑕疵上起势,浪涛却不闻琴声,冽冽的杀意,自西而来。
轻侯看着风尘介介的王台,毫无惧意。
“破”
西风没有杀到,风碧尘却已经先受了难,天空中的火光往内一凝。
随着轻侯的喊声,一支细箭穿过叠嶂一样的风屏后落入了风碧尘身前。
风碧尘看到落在地上的细箭,瞳孔急急地缩了缩。
细箭上发出一声爆音,一团火球,在箭头燃了起来,在风碧尘的眼中爆出烟花般的璀璨。
爆炸声后,又是一根根同样的细箭向着风碧尘落地的方向射去。
烟尘扑了风碧尘一脸,可风碧尘却来不及做更多的,因为,这箭实在太快了,比风更快。
西风还没出西,它便过了西。
风碧尘来不及顾腿上传来的痛,只得向更西的地方窜,每窜一个地方,便换一种印式。
血迹一路挥洒,一盏烛灯印在风碧尘的身前,烛火明灭不定,将轻侯照的更为清晰,哪怕是眼睫下一个淡淡的黑点也十分的了明。
轻侯感受到了这灯火上的威胁,手中捏着青黄的梯罗草,仍是向着西走去,向着风碧尘走去。
轻侯的脚步没有停,火光中的箭便不会停。
可轻侯此时也不会好受,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灯火,是风,灯下风。
风碧尘口中含着血沫,盯着徐徐而来的轻侯,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要疯狂,那我陪你便是了。”
灯火快要熄灭了,那是风大了。
轻侯手中的梯罗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草秆,草秆上还是草叶,只是全成了灰烬。
无论面对谁,轻侯都是一副求死的打法,楚飞深有体会,风碧尘此时的体会更深,一股真火在风碧尘心里腾腾直冒。
风碧尘不知挨了多少箭,浑身湿答答,全是血迹,衣衫破成了一片,模糊的血肉与碎衫贴在一起。
轻侯此时也不好受,西行的脚步已然停了下来,就像停下来的雨一样。
轻侯承了风碧尘的灯下风,风碧尘同样吃尽了红阳箭的苦头,谁都没有更多的余力在继续下去,倒下去的那个便会输了这一场。
风碧尘看着摇摇欲坠的轻侯,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脚下一轻,便重重的入了地,闭眼前一根草秆轻轻飘了过来,随之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