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烛火撒下的灯辉,似醉了一般,在墙角左右摇摆。
羊儿睁开眼时便看到了那一对招风耳,随即感受到自己额上传来的那股温暖,将视线转移到了风碧尘身上。
绿色的长发十分显眼,面容清俊,尤其是眼睛似闪着光一样,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手掌上不仅仅是传来温热的感觉,羊儿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一股浓烈的生机所包裹着,没过一分,身体都会变得更有生气。
“小君。”
羊儿的声音十分的低,就如蚂蚁窸窣一样,可落在君熊耳中,却犹如群山介响,江河滚滚。
暴君没有动作,而是停下了口中似真言灵语的吟唱。
木屋恢复平静之时,风碧尘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满是春风的眼睛,可却有些疑惑。
羊儿整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生机,一点也不似沉睡了多年的人,就好像只是轻轻地小睡了一会儿似的。
风碧尘转头看着跃步而来的暴君,欲言又止。
羊儿轻轻抚摸着暴君的头,软软的毛发令羊儿忍不住用自己的头蹭了蹭,暴君此时哪里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秋白地君,就如同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好了,小君,快起来!这位是谁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羊儿有些迷糊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好像很短可又好像很长。
风碧尘还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因为他有些疑惑,自己丝毫没有感受到寿元的损失,反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一些寿元。
可风碧尘又无法从暴君这里得到答案,因为羊儿是真的醒了。
羊儿拨了拨头发,嘴唇似抹了一层霜,白洒洒的,虽然醒了,可身体却如同被抽空了一样,生气寥寥。
“那次那个可恶的女人被打跑后,你就陷入了沉眠,后来我去找了那个老匹夫,他说他也没有办法,说只有命息人才能够让你苏醒。”
暴君当然没有对羊儿说,在找到风碧尘这个命息人之前,他是以自己为炉火帮羊儿渡命。
又因另一个人的一个“等”字,在这秋白山脉中度过了岁岁年年,一念秋白树衰,一年秋白树长,不知何年。
羊儿听到“命息人”,欲言又止,看了眼风碧尘,忽地大哭起来。
“小君,你是傻子么,你不知道吗?”
羊儿说的不清不楚,风碧尘听得云里雾里。
“我管不了那么多,有羊儿才有小君。”暴君说出这话时,似极了倔性的小孩。
“可你知道吗?小君,我只是醒来了。”羊儿不停地摸着暴君柔软的毛发,喃喃道:“我以后再也无法给你唱歌了,小君。”羊儿似已经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
暴君“腾”地站起来,风碧尘被暴君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乱说什么呢,你看你不是醒了吗?”暴君摇了摇头,“父亲应该是知道救不活我了,可却能够让我醒来。”
说道此处,羊儿深深地看了眼风碧尘。
“他不是你父亲,他就是个老匹夫。”
暴君说出此话,羊儿并未生气,嘴角含笑地看着暴君摇了摇头。
“带我去溪边吧,小君。”
君熊蹲着熊身,羊儿便伏到了其胸背上,两只手环抱着熊头。
...
“吱吱”
木门发出轻轻地响声,蒙修几人立刻结印,转眼间,山中雷火扑闪。
可牙牛却是示意蒙修几人停下手,卫子元怒目瞪了眼牙牛,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当风碧尘安然无恙的从门中出来时,蒙修几人才罢手,可仍旧警惕的看着背着羊儿的君熊。
暴君慢慢驱着熊步,丝毫没有理会蒙修几人无以复加的恼怒,倒是羊儿似乎身怀歉意地对着几人笑了笑。
牙牛看到暴君身上的羊儿,深深叹了口气。
蒙修望了眼在溪畔的暴君和羊儿,又转向风碧尘
“小师弟,到底怎么回事?”
风碧尘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好一会道
“事情有些复杂,可简单的说,便是小君,哦不,是暴君让我帮了一个忙,就是那个你们看到的女孩,因为某种缘由陷入了沉睡,无法醒来,而我又碰巧可以令其苏醒,所以,大概就是这样子了。”
“就这样?你不是说事情有些复杂吗?”卫子元道
风碧尘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说到那个女孩为何会陷入沉眠就有些复杂了。”
...
“小君,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是一个只会嗷嗷叫的熊崽子,我一摸着你,你就抱着我的手啃起来,那模样,可真是饿坏了。”
暴君看着不停拨弄溪水的羊儿,欲言又止,哼了哼熊鼻子
“我知道,你这茬提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小君,我希望这溪水能够一直长久的流下去。”
羊儿扭过头看着暴君,暴君却是转过了头,不愿让羊儿看到自己。
“小君,你知道吗?父亲说过,死去只是另一种活着。”
“放屁,那个老匹夫说的都是屁话,羊儿,你放心,你不会死的。”
羊儿继续拨弄着溪水,感受着溪水微微的凉意,笑了笑,张开的嘴看不到一丝红润,舌尖布满了黑色的蛛网。
“是啊,我可以活着的。”
羊儿似想到了什么,羊儿站了起来,静静地走向风碧尘等人,一步未停地走到了木珍儿面前。
暴君不知道羊儿要做什么,可还是跟在了羊儿身后。
“你好,我叫羊儿,你可以和我到屋中谈一谈吗?”
木珍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羊儿,“我,我吗?不是他,他或者他”
木珍儿指点了几下风碧尘几人。
羊儿朴茨笑了一声,可风碧尘却看见羊儿捂着嘴的手上沾了一滴黑色的液体,似血液可却又不是。
暴君本要跟随着羊儿与木珍儿一起进入木屋中,可羊儿回头笑着看着暴君,暴君便知道这时候羊儿是如何也不会让他跟进去的。
...
木珍儿进屋便被那一树的红烛吸引了眼神,盯着那株秋白树看了又看。
羊儿将木珍儿引到秋白叶做成的床边时,道
“也没有什么地方能坐的,就委屈你了。”
羊儿示意木珍儿坐在床上。
“想来你很奇怪,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为何我会单独见你。”
木珍儿脸上的疑惑始终没有减少,使劲点了点头。
虽然看上去羊儿就和自己的年岁相差几乎,可在羊儿面前,木珍儿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双脚不停地点着地。
“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便知道,你就是另一个我。”
“啊”
木珍儿更加不明白了,这到底又是哪一出。
“我有一个父亲,一个天下人都认为很厉害的父亲,可父亲并不喜欢我,所以我自幼和小君一起长大。”
“我们真的很像耶,我的父亲也不喜欢我。”
明明是一件无法令人高兴的事,可木珍儿似乎很欣喜似的。
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变得低落。
“可我没有一个一样的小君陪我,我都是自己长大的。”
“我说了,你就是另一个我,你也想有一个小君吗?”
木珍儿再次使劲点了点头
“小君很厉害的,以后你走到哪里都不用怕”
羊儿笑了笑,没有回应木珍儿。
木珍儿忽然发现羊儿的笑有些不对劲,重重叠叠,似乎有很多个羊儿一样,木珍儿使劲将自己的眼皮往外翻,想看得更清楚,可募地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羊儿看着倒在床上的木珍儿,捂嘴咳嗽了声,手上满是黑色液体。
“对不起了,没有和你商量就这样做。”羊儿轻轻道。
...
“那个小女孩要做什么?”
牙牛看着暴君道,
“蠢牛,羊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闭上你的牛嘴,小心我卸了你的牛角。”
牙牛红着眼睛,怒气从鼻中腾腾直冒。正这时,木屋上空突然闪出一簇红光,红光直冲天际,将云朵都染成了红色,似有无数霞云一般。
风碧尘几人抬头看着天空,募地一惊,又望着木屋。
暴君看到红光的刹那,发出一声悲恸的嘶吼,冲向了木屋。
暴君冲进木屋时,羊儿轻轻抱着木珍儿,两人天灵盖上各自冒出一团光团,光团不停融合。
羊儿看着冲进来的暴君,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笑意。
“小君,让她代我与你走这一世吧!”
羊儿话音落下时,融合好的光团没入了木珍儿的天灵盖之中。
羊儿和木珍儿都一软倒在了床上。
风碧尘几人走进木屋便见,暴君抱着羊儿呜呜地哭着,
“你怎么可以丢下小君,以后谁唱歌给小君听啊!”
关菲菲几人被暴君的情绪感染得有些低沉,可此时几人募地发现脚下的土地不停地震动起来。
抱着羊儿的暴君回过头看着盯着牙牛和风碧尘几人,滚圆的大眼中除了泪水便是无尽的恨意。
“是你们,都是你们,若不是你们,哪怕羊儿一直睡着也不会像这样死去。”随着暴君的怒嚎,大地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
整个木屋顷刻四分五裂,红烛随着木块四处散落。
一根红烛被震落在溪边,仍未熄灭,烛光映在溪中就如被遗落的星光一样,摇摇灿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