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暴君如何挣扎,这根锁链始终紧紧缠绕在其雄壮的身体上。
风碧尘就似这天地间的一缕风,静静地旁观着一切。
羊儿拍了拍从溪水中捞起来的手掌,一颠一颠地踩着石块走到了君熊面前。“哎呀,看吧,真是笨熊,这就被收拾了?”
小手轻轻捏了下暴君身上的锁链,转身对着另一人吐了吐舌头,暴君身上的锁链便如溜烟一样轻轻拂过暴君浓密的毛发。
暴君垂着头,谁也不看,就如一个稚气的孩子,鼻子还呼呼的出着大气。
羊儿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吧,老爹,我不是说了让你让着点小君么。你看小君伤心泄气了呢!”
那人身后的十个身影随着锁链化烟之时,便又重新消失了。
羊儿的头被自己的老爹揉了揉,露出慈慈的笑意“小君,很不错的。”
暴君突然抬起硕大的熊头,滚圆的眼睛似闪着光芒一样明亮。
疏风穿云,秋白叶落下时,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百丈之外的黑色身影。
黑色的身影十分瘦小,可在暴君这威武之躯面前却独有一番气势。整个身体都埋在黑色的衣袍之中,就连头也被黑色的帽檐所盖住,仅仅露出尖滑的下巴与微微后扬的嘴角,一双红色的长鞋显得尤为扎眼。
“我的提议怎样?暴君!”
“你如何也是灵物中似君王的人物,怎就甘于在这区区的山头,陪着这样一个女娃娃”黑影掀开了帽檐,露出一副绝美的面容,眼若桃花,面似无暇玉,笑靥间云淡月淡风雨淡,一切都显得平平无光。
暴君可不懂女人的美丽,只知道,这个女人竟敢将羊儿裹挟,那便是天下间最丑恶的女人。
“我说过,我没兴趣加入你那什么夜棺,若是敢让羊儿有一分一毫的损伤,我会让这天下没有你,更没有什么夜棺。”
“咯咯”黑衣女人的声音若杏林间的涤风,可风碧尘听着却似来自九幽之下,满是寒意。
“真是一头暴熊,不愧是秋白地君,口气也不小,不过我真的好喜欢,你这样我越是想要你了呀!这可该怎么办呢?”黑衣女人蹑着红色的长鞋,似一个扭捏的女人撒娇一样,可任风碧尘从何位置看去,这个女人都十分可怕。
暴君似乎有所顾及,始终忍着心中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怒气。黑衣女人看了眼暴君身后碎倒了一地的秋白树,“真是可怜了这么好的树啊。”黑衣女人抬手间,从其百空袋中出现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影。
那娇小的身影一落地,便看见了暴君,一下“哇!”地哭了出来,羊儿又何曾如此伤心过。
头也不回,撒腿便向暴君奔去。百丈的距离,在小女孩眼中就如隔了一个千山万岭,羊儿几度摔倒了又爬起来,泥土与秋白叶的腐叶粘在膝盖上,贴在手臂上,抹了抹稀里哗啦的泪水,白皙的脸颊便灰扑扑的一块又一块。
暴君心中似有刀割一般疼痛,可却没有用念法将羊儿接过来,而是任由羊儿一步百年,如跃万载地跑到自己身前。
百丈之外的黑衣女人似看戏一般,看着羊儿叠叠撞撞地冲向暴君,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羊儿紧紧地抱着君熊厚实的大腿,柔软的棕毛,令其感觉十分温暖,就想这样永永远远一直抱着,一直温暖。君熊更加伤心了,也更加愤怒了,可熊口始终闭着,没有发出任何吼叫。
愤怒的君熊是会吼的,吼声可以震动千山,可以断裂万水,可君熊始终紧紧闭着自己的熊口,因为羊儿会觉得吵呀!
“噢,我的小心肝,好感动!这样吧,我就破例一次,若是你愿意追随我,那么这个小女娃娃便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明珠。”
羊儿转过头,摸了一把脸,没有擦尽泪水,可却更脏了。“小君,她是坏女人,她是最坏的女人。”
“呜呜,我再也没法唱歌了,你再也听不到我唱的歌了,都是这个坏女人,你要打她,狠狠地打她,让她再也做不成坏女人。”羊儿一想起来自己唱不了歌的事实,哭的更厉害了。
“羊儿,你就好好看着,我会狠狠地打她,打得她做不成坏女人。”君熊学着羊儿的声音说话,可却总带着“嗡嗯”的怪音,逗得羊儿又破涕为笑。
“以后,小君唱歌给羊儿听,唱最好听的歌给羊儿听。”这一刹,羊儿笑得更加开心了,似乎忘掉了所有的伤痛,天上的云都笑出了月牙,似乎扶不起腰,马上就要落地一般。
黑衣女人眼神变得深厉起来,“暴君,虽然她回到了你身旁,可你要清楚,她仍在我手心中捏着。”
纤细的手臂抬起来,露出一截薄白的手臂,手指轻轻做了一个合起的动作“便哗地软了下来。”
暴君轻轻动了动熊掌,身侧的地面上冒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大熊,一身泥黄色。
泥黄色的大熊轻轻将羊儿抱起,就似捧着一束最美丽的花一般,慢慢向着身后走去,渐行渐远。
黑衣女人,看着远去的羊儿,只是轻轻眨了眨眼睛,似乎一切都在其算计之中。“暴君,你可一点也不聪明啊,你真以为将这小女孩带走了就可以和我毫无顾忌的打一场了,你知道吗?这世间有句话叫做,女人心深似海,不要消磨我的耐心,否则不仅是那小女娃,就连你,我也只有可惜了!”
君熊十分平静,可其竖起的毛发却是一点也不平静。“羊儿说得便是天音,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至于你在羊儿身上做的手脚,就不用你操心了。”
云朵更沉了,却不是笑弯了腰。风碧尘看了眼天空,变得和他们初来时的秋白山一样了,铅灰色似染上了一层厚重。
“厚土之上,吾乃君王”暴君说出这句话时,黑衣女人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没有料到这头蠢熊居然会无所顾忌。
脚下的泥土一叠又一重,如淘尽千秋的大浪,大地转眼间成了无尽之海,一颗颗秋白树就像海中一跃而起的鲸鲨,随地起伏。
黑衣女人不仅感觉到整个大地在震动,就连自己的心似乎也之震动。
风碧尘看着眼前的大地,看向大地之上的暴君,任他地动山摇、海啸山呼,我自君王临世间,挥指天下逍遥衣,好一个秋白地君。
如浪的泥土翻上半空,盖过风碧尘的身体,又落入地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向黑衣女人,似乎顷刻便要将之吞灭。
风碧尘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立身在这场景中,虽不受损伤,可亦是感觉到了那土浪中无尽的毁灭之意。
君之所指,士之所向。
这脚下的每一寸泥土都是君熊的士,黑衣女人在万千喊杀声之中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在暴君的念法始出之时,黑衣女人便作出应对,黑烟似滚龙,托着黑衣女人转瞬退至另一个山头,可黑衣女人那一双勾出水的桃花眼却更加迷迭了,梢上眉也没放下一丝。
起伏的大地如附骨一样紧随着黑衣女人,黑衣女人一脸怒容,“你这头蠢熊,你会后悔的。”
暴君的四肢踩在大地上,仰着头,冲着天空一吼,铅云被震得散了又聚,随着君熊一声的一声喊叫,不仅仅是黑衣女人所在的山头,千座秋白山都随着此声不停地摇动起来,千座秋白山中的泥土向着黑衣女人涌去,黑衣女人所在之处就像一个无尽的漩涡,引着所有的泥土聚拢。
黑衣女人退无可退,脸上变得扭曲,如骨虫钻动。一条又一条黑色的大尾凭空出现在其四周,每一条都犹如通天华盖。
黑色大尾与无尽泥土不停斡旋,黑色大尾有数,这千山的泥土确如大海般浩瀚,生生不息。
在仅余下的大尾没有耗去时,一个人面鸟身八尾的黑影猛地出现在暴君身前,可才出现便被一只泥色大手紧紧握在手心,任它何般挣扎也无济于事。
可此时,这怪异的黑影冒出一股股黑烟,转眼间黑烟缭绕着泥色大手,“嘭”地一声,黑影在大手中爆碎,随之是一声怪异的叫声响彻在秋白山,叫声落下时,整个秋白山都被黑烟缭绕。
而此时,黑衣女人的身影却是完全消失在了风碧尘的视线中。
“哼!”逃的倒是快,黑烟消弭,秋白山也恢复了平静。
离秋白山脉不远的一处林木中,一个黑色身影凭空摔落,吐了一口黑血后,头也不回的远去,可走了几步后又回头一脸怨毒的看着秋白山脉,自语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木屋中,羊儿静静地躺在秋白叶上,如同深睡一般,紧紧闭着双眸。
暴君的眼睛变得通红,“你刚不是说没事吗?不是说有办法解除吗?你倒是起来啊,你倒是说话啊,小君唱歌给你听,像你喜欢的溪水一样的歌声。”
“你倒是睁开眼啊”成片成片的秋白叶在泪水下沾连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