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你放心,饿不死我就饿不死你。别看我肖驰年纪不大,商场的事没什么人比我明白。臭,都臭。商场上熏不臭的人太少了,你算一个。不就他妈项目吗,只要我肖氏集团入驻,工程都包给你,我在这说话就管用!”
“那是,那是,肖大少说句话,北京城都要颤一颤。来来来,大家吃。”梅石赔笑道。
白向南不能释怀,只是摇头。下午思桀其实已经表明立场了,但他不死心,现在看他还是不参与,想必是真的帮不了自己。
他颓然一笑:“小杰说得对,起码我算是莲山的功臣了。”
梅石心中冷笑,暗骂白向南没出息。自己炒股经常输得当**,还不是挺过来了。有肖驰这样的阔少在旁,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对呀,我都喝糊涂了。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你姐呢,说好的给我们做饭,人怎么不见了?”肖驰瞪着梅石,这时候才想起来问。
思桀代为一答,肖驰想起梅画,惋惜道:“输给你也算我倒霉,没啥好说的。老板!拿酒来。”
“你中午喝多了,晚上不要喝了。”
“不行!今晚我得陪老白多喝几杯。老板!给我拿你们这……最便宜的酒!今天我要换个花样。”
店家拿来一个自制的酒瓶,里面是散装白酒。
肖驰犹豫了一下,说:“喝惯了好的,不知道这个怎么样,没准会有惊喜吧,哈哈哈……”仰头干了一杯。
几人对他突然表现出的失落很是不解,肖驰忽然冲着梅石说:“小子,别太指望他。他可以救你,但不会帮你。”他对梅石来的目的心知肚明,却也清楚思桀的个性。
梅石刚要问什么意思,肖驰抬手一拦,又说:“别问,自己去悟,悟到了就是你的。来,这一杯是为你姐喝的!”不由分说,又干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加上下午的宿醉,肖驰有点迷糊。
思桀在他的话里听出了许多味道,这小子的确爱慕梅画,看来当初给自己找了四位美女,也不是全然胡闹。难得以他的性格,竟肯乖乖放手,直到此刻才借着酒劲发泄一下。
白向南却想着肖驰的另一句话,他会救你,但别指望帮你。这似乎的确是思桀的写照,反观自己,这段时间思桀虽然几乎不露面,但所有的行动好像都要征询他的意见,似乎他才是大哥,自己成了小弟。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不堪吗?
四人中唯有梅石摸不清头脑,心道这肖大少一定是喝太多了,看来酒量不如自己,于是打了个哈哈,浅浅地喝了一口。
这酒真难喝,亏他堂堂肖大少能一口气干掉两杯。
四人各有心思,不知不觉一瓶酒下肚,除了思桀,其他三个又高了。
“思桀!你就这么干看着我们喝?”肖驰终于喝晕了,再无任何顾忌。
思桀笑了笑。
肖驰不放过他:“今天你只要喝一杯!不,喝一口,以后我唯你马首是瞻!”
“我不需要你听我的。我不喝酒,纯粹是因为个人原因。我不喜欢酒文化,国内国外都不行。”
“酒文化?那可是老祖宗研究了几千年,才攒下这么点棺材本,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幸好你一直在国外,如果是国内,还不被淹死。”
思桀点头:“我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附加值。酒所代表的是剩余价值,是人类冗余资源回收利用的最伟大发明,然而在我看来,所有人都辜负了它。”
白向南给他勾起兴趣,应道:“这样的话,你该是最有资格喝酒的人呀。”
“可我不喜欢它的味道。”思桀两手一摊,做出无奈状。
肖驰大笑道:“好奇怪的论调。老板,再给我来一瓶!”
白向南连忙阻止。一番推搡下来,肖驰没了酒喝,开始抱怨。
“跟你比起来,我们都是俗人,没那么高的觉悟。可是恰恰如此,我才鄙视你。知道我最鄙视你哪点吗?什么都看透了,也什么都看吐了。也就梅画那样的傻女人会喜欢你,我要是女人,绝不会看上你!”
思桀笑笑道:“想听实话吗?”
“你说。”
“你要是女人,我也不会看上你。”
肖驰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思桀也会开玩笑,老树开花了!”
白向南拍着桌子道:“小杰大学毕业那会,现在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以为他会选择工作。结果他说,他如果工作,人生会无比惨淡,因为性格太孤僻。他这种人只能站到一定的高度,自己来选择朋友。这话说的,多牛!我还以为国家领导在讲话呢。”
梅石赶忙说:“那是思大哥志向远大。”
“狗屁!”肖驰不以为然地说:“那是自知之明。”
梅石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道:“我这次跑来,是想请几位大哥帮衬一把。你们可能不知道,莲山现在被多少人盯着,新闻填满了各大网站,一天一个花样。这次我带了60万来,我知道,这点小钱在各位大哥眼里,连钱都算不上,我只要能喝口汤就行,还请思大哥和肖大哥、白大哥多多指点。”
肖驰哈哈笑道:“这事别找我,找你姐夫。”指着思桀,向白向南道:“他就这一点不诚实,我不喜欢。明明看上人家这么多年了,他就是不说,害我白白努力了那么久。现在小舅子来求你,我看你怎么办?”
思桀道:“我迟早是要走的,在这里没有产业,莲山的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大哥的公司情况你了解了,暂时也没什么业务。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大哥旗下的迅捷快递公司,那是莲山我唯一说得上话的地方,也是大哥目前唯一运营稳定的公司。二是做餐饮,莲山很快会有较大发展,高中低档餐厅都有,如果你现在起营,会比别人早一步,优势也明显。假如是快递公司,我可以为你争取些股份,如果是餐饮,你资金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梅石老大的不自在,心想不是送快递,就是当厨子,这个姐夫还没“过门”,就不把我这小舅子放在眼里了。他要的是跻身上流社会,成为人上人,要的是光彩,这种行当显然不能满足要求。
见他没答话,思桀心知肚明,道:“你慢慢考虑,不用急。”
“行,那我考虑考虑,多谢思大哥了。来,肖大哥,我再敬你一杯。”
思桀第二天醒来时,天还未光。这几天冷落了思瑜,他趁着天亮前,带她出去散步。门前的河是从莲山方向流过来的,绕着莲山城的边缘,弯曲得如龙似蛇,两人走在河边,思瑜撩起裙角,如同初见时无忧无虑。
刚才他接了两个电话,梅画后半夜就从北京出发了,路上打了电话来,家里已经安顿好。不过她有个消息要带回来,电话里不方便说。另外一个是白向南打的,昨晚的宿醉并没有让他失去冷静,大致是交代一下工商、质检以及环境署的工作进度,早上他的工程队就不会开工了,一切都交给乔天龙负责。
令思桀欣慰的是,白向南的电话里并不像昨天那样彷徨,反而有些斗志。
“我想通了,你放心吧,这次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不会让乔天龙轻易得逞。”
思桀挂了电话,发现思瑜正在河边踩着水,兴趣颇浓。
“看我像不像武林高手?原来要生宝宝的时候,感觉是这样的,有点害怕,有点六神无主,还有喜悦,伴着一点疼。每次我觉得疼的时候,都以为她要出来了,耳朵里经常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最后又发现那是假的。”
思瑜伸开双臂,站在水面上,面带微笑说:“幻觉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我终于能体会到一些你看见我的感受,慌乱,不安,更多的是好奇。那种似真似假的感觉,真的很动人。”
“还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当然想。直觉告诉我,当小晴出生的时候,我会在那一刻记起全部的事情,也会在那一刻消逝。还好有你,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尽快哦。”
思桀点点头。
思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再过半个月,地上没准要变绿了,到时候我们再来好吗?”
“我会经常带你来的。”
“唉,如果当初遇到的是你而不是易山,你会不会爱上我呢?”
“如果的事情我无法回答,时间、地域的差异,可能会造就出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如果晚出生三十年,也许你们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思瑜嘻嘻一笑:“我就喜欢跟你聊天。如果是别人,只会大骂他忘恩负义,那样我就更可悲了。”
“我们终究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权力、名望,甚至爱情,原本是不存在于人类思想里的,从出生开始,欲望逐渐累加,到死亡而终,如果你能将这些欲望一一达成,或者排除出脑海,就像给自己画了一个圆,那便是人生。如果画不圆,便成了残生。世上有几个人能将欲望全部实现?所以人人都是残生,你能洒脱看透,我很佩服。”
思瑜笑道:“又被你夸了。你要知道,被你这样的人夸,容易使人飘起来的。”
思瑜两手张开,脚下一轻,飘了起来。思桀摇头失笑,很想提醒她小心,却又不知该小心什么。
梅画把车停在河边,风尘仆仆地下了来。
“什么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次你在学校礼堂被带走,很多人看到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北京的商人圈里已经传开了,还有蔓延之势。现在很多人都对你的身份表示怀疑,这其中肯定不乏好事者,恐怕最近……”
思桀听了,竟然笑了笑,道:“你特地提这件事,是觉得背后有人在操作,是吗?”
“应该是教授。”梅画点头。
“那我们就躲一躲吧。”
梅画一讶:“躲去哪?”
思桀没答,转而说:“差不多可以让马县长出来了。”
梅画停下刚才的话题,担心道:“这才几天,是不是短了点?”
“时间不由我们定,得跟着事态走。我们把他撤掉,无非是不想由县委书记来运作这件事。现在高仲亭已经上位,他也无需再藏,让他看看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对以后有好处。”
梅画心中莫名一阵恐慌。思桀不是情绪动物,他用了“乌烟瘴气”,难道会发生更乱的事吗?
“你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走。让梅石住到你那去,这两位呆在一起,我怕会出事。”
肖驰莫名其妙地成了给思桀看房子的小工,他以为思桀只是带梅画随便走走,过过二人世界,以补偿这些年的亏欠,没想到连续几天都寻不见人,手机双双关闭,而他更是苦不堪言,很有一种被当枪使的感觉。
梅石住进了姐姐家,揣着他六十万的梦想,开始上街寻找商机。梅画听了思桀的话,没有阻止他。白向南的施工队停工了,工人闲着没事,急得不行,他也苦无办法。调查结果没出来,就不能开工,眼看着乔天龙一层一层地起高楼,自己只能躲在快递公司喝闷茶,那滋味别提多难受。
他忽然想起件事,自从老娘回了莲山以后,他一直忙得焦头烂额,都没空去看看。思桀也不知道跑去了哪,现在正好有空,还是去一趟的好。
白向南独自开车,打算去思桀那里取点东西,车到路口停了下来。远处三三两两聚了一些人,车停了好几辆,像是来赶集的。
好奇之下,他走过去一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北京来的,找思桀有事。
不一会,肖驰的电话打了来:“老白!思桀那混蛋到底跑哪去了?这阵仗我可扛不住了,他从哪招的这些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