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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别

黄昏的阳光透过绣白的木窗在斑驳的墙上留下了一排格子印,时光就像手指缝隙的流沙,在弹指间一忽而过,韶华渐老,年华的斑斓,在转身间相遇了谁,有多少念就这样渐渐的在岁月里发芽盛开,再漫长的岁月也逃离不了盛开后凋零落幕的结局。

李朝林最近感觉越来越疲惫,餐厅隔三差五就有执法部门来检查让她头痛不已,她知道没有这么巧,一定是谁在背后一手操纵。在青木城那个女人是可以一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对她来说要打压一个小饭店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最初李朝林还四处奔波,到处打点关系,该花的钱也花了,可是各种检查一点也没减少。连续几天下来,她终于心灰意冷,不管她怎样的努力,都抵不过有钱人的一句话。迫于无奈,李朝林决定不再挣扎只能将饭店关门,这个饭店是她十几年的心血,亲手把它转让出去的那一天,她感觉到格外的悲凉,为这个权势的社会,也为无能为力的自己。

慵懒恬静的午后,阳光透过错乱不堪向上攀援的枯枝树桠,斑驳的树影像是一些不成文的符号七零八落的散在冰冻的地面。像李朝林此刻杂乱无章却又无处安放的心绪,被阳光照耀的玻璃散射出极大的光圈,刺眼明亮。

每天忙完工作后安瑞翔便会让司机把车开到李朝林家楼下,已经连续一个星期了,自从上次王莫霞在饭店大闹一场后,李朝林就怎样也不愿意再和安瑞翔见面,这个她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就是离开。伊璃说的对,有些人的爱是无法承受的。

从二楼的窗台往下看,院子里的那辆豪车总是会在停留两个小时候左右后才扬长而去,车子后排坐着的那个穿着一套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在车子启动的一秒缓缓地关上了车窗。她隔着玻璃默默凝视着他,在他离去后也叹着气转身回房。安瑞翔的内心是矛盾与挣扎的,既渴望见到她,又害怕再次伤害她。如果是真的非要见李朝林,安瑞翔可以有几千种方法逼她露面,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每天将车开到她家楼下,在车上坐上几个小时后再默默离开。

王莫霞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他并不知情,知道以后一切都晚了,店已经被迫关了。安瑞翔以李朝林的名义把店重新买了下来,他知道她不会收,所以专门请了人来打理这个餐厅,唯一的要求是风格要一直维持和以前的一样。这些年,不管他送任何东西给李朝林,她都不愿意收,就连见面,也坚决不去奢华的地方,吃饭都要在普通的饭店。和李朝林在一起的时候,安瑞翔总觉得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心里平静又轻松。

傍晚李朝林接了一个电话后全身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失了魂一般不知所措。回想起已成为过去的曾经,点点滴滴在眼底模糊。最后随着泪水的蔓延,一同蒸发在毛孔里、湿润的空气里。

听到动静的伊璃立马跑了过去扶起了她“怎么了?”

李朝林缓缓闭上眼,一行泪水滑过她好看的脸庞,呢喃地说了两个字。

“没事。”

“.....”

伊璃微微一怔,心猛地下沉,看小阿姨神情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只是她不想说而已。

伊璃的嘴角微颤,却无法继续追问。

过了好久李朝林才开口说话“你李叔叔和李阿姨两口子最近还好吗?”

“上周才去看过他们,李阿姨怀孕了,准备生下来。”

李朝林有些惊愕,随后嘴角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发自内心的开心“真的?那太好了。”

“是啊,现在李阿姨辞职了,就在家安心养胎,下次过去看他们的时候我犹豫着要不要给未出世的小宝宝先买点衣服带过去。”

李朝林怔怔地望着伊璃,此时她的脸上正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详而平和的微笑过了,时间正慢慢的在平复她的伤口。李朝林的手忍不住拂上她的脸,像过去一样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一直以来阿姨都不敢安慰你,害怕触摸到你的伤口,让你更难过。孩子,我知道你会坚强起来的。”

伊璃的眼眸突然倏地变得幽黑幽黑,瞳孔在瞬间缩紧,嘴角的笑意也跟着凝固了起来。这是这半年来,李朝林第一次开口和伊璃提起那件事。伊璃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轻轻地一动,仿佛牵动了心中无数的伤口,苍白的面庞上带着透明的哀伤。

空气都似乎也跟着凝固了,又沉默了许久李朝林才缓缓开口“我想回乡下陪你外婆。”

“去多久呢?”

“小璃,再过几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你是准备...不回来了吗?”伊璃的瞳孔透出了一丝黯淡的悲伤,声音中带着痛苦的哽咽。

“小璃。”李朝林突然紧紧握住伊璃的手“你会怪我吗?”她的声音很轻,如同空气一般稀薄,眼神却是如此渴望得到伊璃否定的回答。

“是因为那个叔叔吗?我看到他每天都在家楼下等你,你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才想离开对吗?”

“剪不断理还乱,我和他在二十年前没有缘分,二十年后一切也不会改变的。”

“可是小姨妈,你不见他就可以了啊!为什么要走呢?”

她是在挽留自己吗?这个看似冷漠倔强的女孩,她已经没有了家,如果连自己都离开的话,她一定会难过的。李朝林的心突然有些摇摆不定,可之前接的那通电话又如警钟般再次敲醒了她。

“李朝林,如果你还留在青木城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包括你姐姐的女儿。看她的年纪应该是还在上学,只要我一句话她别想继续读下去,更别想能在青木城找到任何工作,不要以为有安瑞翔给你撑腰,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如果你们非要逼我,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

“你不知道安家在青木城能有今天的地位,瑞翔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你坚持要和他在一起,我们王氏家族是绝对不会妥协的,还有另外两大家族这些年一直对安家虎视眈眈,你只会让他变成众矢之的,不要用你可笑的爱去毁了他。”

“只要你离开青木城,不要再和安瑞翔有任何来往,过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姐姐的女儿,我可以资助她去国外上学,保证她一生前途似锦。”

虽然李朝林讨厌王莫霞的这种方式,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的确有道理,只是李朝林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伊璃。

“小璃。”李朝林握住伊璃的手“只要我在青木城他就一定能找到我,只要他找到我,我和他的孽缘就永远断不了。”

“答应小姨妈,好好上学,我会给你寄生活费的,不要太节省,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你现在在长身体。虽然你说不愿意上大学,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上个好大学,我会给你寄学费的,这是我和你妈妈共同的心愿。”

“每天要开心,不要总沉迷在过去的伤痛里不能自拔。”

“你妈妈...如果知道你过的不开心,她也会伤心的,你也不愿意她伤心对吗?”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能回来,原谅他吧,你妈妈的离开对他打击太大了,我知道他是太爱你妈妈了,无法接受现实所以才会丢下你...”

“小璃,对不起,小姨妈曾经和姐姐发誓要一辈子陪着你,对不起,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我答应你永远不会丢下你,你会等我吗?”

“还有记得早上一定要喝牛奶,不要总喝咖啡,这样对身体不好。”

“阿姨会给你打电话的,你要多注意身体,冬天多穿点衣服,不要总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感冒了记得要吃药,不要硬撑着,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

李朝林喋喋不休地交代了很多事情,她聒噪的样子像极了伊璃的母亲,她每说一个字伊璃的心像被针扎般疼。

伊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笼上一层愁云,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几次想开口却都无法表达,她的眼中有着如薄冰般的脆弱和绝望。

李朝林走的那天是周六上午,这个时间段安瑞翔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伊璃特意向餐厅请了一天假去送她。车站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像是一群倾巢而出的蚂蚁。李朝林的行李并不算多,一个皮箱和一个背包,伊璃把她送上车后就放下一直拿着的背包,立马转身下了车。她没有说再见,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也不敢用手去擦,害怕李朝林看见。她离去的背影最后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拥挤的人群里。

“安瑞翔,我走了。这些年你总是问我想要什么,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送的房子,是因为我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和二十年前一样干干净净的。你说只要我找到想要的东西,你一定会用尽全力送给我,现在我找到了,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不要再找我,不要去我住过的地方,不要再打扰我的家人,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食言。”

时光匆匆,岁月久远,你不再是一无所知的少年,我也不再是令你垂青幕想的画面。我们共同按下时光流逝的按钮,借用时光道路,飞跃过那时光隔置久远的画面,在停滞的瞬间,来共同解说内心深处不便言说的伤感。

编辑完最后一条信息,李朝林将手机卡往窗外一扔,那些从车窗划过的风景,如同画面一样疾驰,抓不到手中,温暖不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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