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诺失踪了。
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来学校,电话也不接,直到伊璃找到她家才知道她已经出国了,和陆晋一起去了法国。
伊璃一直追问她离开的原因,艾小诺的父母却怎样都不肯回答,表情有着隐忍的无奈和忧伤。
“璃璃啊,小诺最近心情不好,等她在国外安定下来后一定会跟你联系的。”
伊璃站在艾小诺家门口的马路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的手突然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潸然而下。
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可以就这样不告而别狠心的离开了?放弃高考,放弃了家人朋友,放弃了一切...
马路对面的韩国料理店,里面有艾小诺最爱吃的炸鸡;公交站旁的梧桐树上还被她恶作剧的刻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时候伊璃还责怪她破坏大自然;还有小区里面的茶餐吧,是她们经常约定见面的“老地方”...
冬日的冷风呼啸而过,天幕低垂,整个青木城格外的冷。伊璃哆嗦着,泪水像冰刀般流到唇边,咸咸的一阵苦涩。她仿佛不能呼吸,不能站立,身体像棉花一般柔软,在她虚弱的即将倒下去的时候,被安禹哲飞快地扶住了。
“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一切。”许薇薇梦魇般的诅咒真的一点点实现了。
安禹哲心疼地搂住伊璃,声音像清风一般柔软地在她耳边低语。
“小璃,你要相信她会回来的,她也许只是太痛苦了才想离开的。可是你也知道小诺是最不喜欢分别的场景,所以她才会不辞而别的,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
伊璃如此的害怕再也见不到她,往后孤妄的青春再也没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陪自己一块闯一块闹。终于能明白当初自己不告而别时艾小诺的心情了,原来竟是这么难受,所以她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吗?
一阵痛苦涨潮似地漫过伊璃的胸口,她的眼眸满是哀痛的光,痛苦的蹙着眉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不起啊,小诺!
你是在怪我当初不告而别,所以用同样的方式对我吗?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深夜在黄色模糊的光线中,一群人一起并肩走在没有尽头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李朝林不见了,艾小诺也消失了,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都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只留下伊璃一个人无助地站在原地,双手空空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拼命想迈开双腿去追赶,身体却如石化般僵硬怎样也不能动弹。
“不要!”伊璃一声大喊从梦里惊醒,额头上冒着冷汗,胃又开始不断地抽搐如刀绞般疼痛。她打开了房间的窗,让冷风直入,双手抱住膝盖坐在了窗台边。她不敢动,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似乎在破碎,只能死命的用手按着胃,咬着嘴唇,让冰冷的狂风迎面吹来,这样清醒些,也许心就没那么痛了...她似乎习惯了这样疯狂的伤害自己。
艾小诺的笑,她的调皮,她的可爱,她的眼泪...占据着伊璃整个大脑。
她们一起奔跑过的塑胶跑道,一起穿越过青木城的春夏秋冬,一起看花开花落的青葱岁月。
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
下一个消失的又会是谁呢?伊璃痛苦地哭出了声。
“小诺,你说过会为我设计出世上最美丽的衣服。我等你,我在这里一直等你,不会离开。”
——伊璃
伊璃生病了,高烧40度一直不下,安禹哲给她请假的时候在班主任诧异的眼神里也为自己请了假。
“请多久呢?”
安禹哲想起伊璃虚弱的样子,思考了会说“至少一周吧。”
班主任有些犹豫,耐心地劝导“眼看就要期末考了,老师知道你天生聪明,门门考试都是第一,可是如果你错过期末考,对学校的保送资格会有影响的,这末考成绩也是算作保送评选内容的。”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一口拒绝还少不了一顿教训,可偏偏这人是安禹哲。
“对不起,我必须要照顾她,希望您能批准。”安禹哲的语气坚定,说完后又低下头微微鞠躬“还有拜托您,我请假的事情不要通知我父母。”
班主任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去吧,尽量快点返校。”
自从李朝林走后,两室一厅的房子伊璃一个人住着显得有些空旷,把这寒冷的冬天衬托的更加冰冷。
伊璃高烧已经连续几天了,丝毫没有退下来的迹象,整日整夜神志不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温度反反复复时高时低,安禹哲专门带来了家里御用的医师和他一起守着伊璃。
“高叔,多少度了?”安禹哲紧张地看着医师手中的温度仪。
“少爷,38度,又降了点。”
安禹哲听后眉头一蹙,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会这样?这都几天了还是在发烧。”
“伊小姐内心在抗拒治疗,药也不喝,自然退的慢些。”
谈话间伊璃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安禹哲立马用毛巾轻轻地擦拭着,从额头到手心,动作缓慢表情凝重。突然伊璃身体微微动了动咳了两声,安禹哲连忙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往上紧一紧。高医生望着正一心一意专注照顾伊璃的少爷,此时他两只眼睛泛着红色的血丝,脸色也跟着有些苍白,看上去十分憔悴。自从伊璃高烧以来,安禹哲就一天也没有休息好,每天早出晚归,在她的床边一守就是十几个小时,伊璃不吃东西,他也跟着滴水不进,再这样下去,怕是伊璃还没好,他自己倒是先病倒了。
“少爷,您先躺着休息下,我来照顾伊小姐吧。”虽然知道安禹哲不会同意但看着他疲惫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再劝劝。
“不用了,我先去给她熬碗粥。”
“可是这几天您给她熬了多少药和粥,伊小姐总是吃了就吐,还是给她继续打点葡萄糖吧!”
“高叔,我想再试试看,她如果能吃的下东西就会好的快些的,她再这样烧下去我真的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这样傻傻的守着。”他无助地低着头,声音有些嘶哑,一米八的大个子看上去竟然显得如此脆弱。
安禹哲看着伊璃苍白消瘦的脸,即使睡着了都那么不安分的皱着眉头,他心疼地抚摸着她的额头,仿佛想把那一条蹙起的纹路抚平。他温柔地伸手拭去了她因为咳嗽眼角流出的泪水,心里又着急又无奈。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样一病,不知道要多久才会好。
安禹哲准备起身时,看到伊璃的睫毛微微颤动,疲惫的眼睛一点点睁开。
“饿。”喉咙里仿佛被灼烧般疼痛,她努力张了张嘴竭尽全力才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但还是被安禹哲听到了。
“小璃,你醒了,饿了吗?”他惊喜地望着伊璃,身上的疲惫感瞬间消失无踪。
伊璃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半眯着眼看着安禹哲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等等我,我马上去给你熬粥。”
安禹哲迅速放下手里给伊璃擦拭的毛巾快步走向了厨房。
手忙脚乱地熬了一碗粥,因为太着急还被烫伤了手,可是他全然没有感觉到疼,只觉得内心欢快的很,一颗悬着几天的心终于落地了。安禹哲扶着伊璃坐起身,她的身体虚弱的坐都坐不稳,于是他将她的身体往自己身上靠着。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粥,轻轻地吹着气,准备喂她吃时,又不放心的自己用嘴唇试了下温度,觉得合适才又伸了过去。
“来,张嘴。”
伊璃一口一口机械地吃着,感觉特别特别的饿,胃里仿佛有个贪婪的魔鬼正在允吸着自己。她把一整碗粥消灭的干干净净,竟然也没有再吐。吃过东西以后,她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好了些,高医师再次为她量了体温,又降了些,差不多恢复到正常体温了。
“呼~”高医师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少爷,您这几天没吃什么东西,我帮您去买点吃的吧。”
“好,谢谢。”
高医师走后,安禹哲宠溺地用手指擦去她额头的汗水,在她的鼻子上轻轻一刮,温柔地问“还要睡吗?”
伊璃摇了摇头。
“小诺,会回来的,你要好好的,别再生病了,不然她回来了会生气的。”
安禹哲抚摸着她的脸庞,温度重新蔓延在她冰冷的肌肤上。伊璃感觉到身体像是个巨大的黑洞,不断的想要摄取他带来的温暖,不知疲倦尽于贪婪地享受着他的体温。她紧紧抱住他,只有抱紧他,她的心才不会有那么疼。
安禹哲像安慰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伊璃像一只猫蜷缩在安禹哲的怀里。她环住他腰的手似乎更紧了,生怕一放手,下一秒他也会消失一般。
某些情感在心里泛滥成灾,是如此的深爱,却依旧不可原谅。一个人挣扎着,自私的占有着,还能够持续多久?还可以这样抱着他多久?不经意间,伊璃再次流出了眼泪。她不知道要用什么情感去对待安禹哲,三年来,他始终如一的宠着她,骄纵着她的任性。他深爱着她,恨不得把全世界捧到她的面前来送给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也是因为他,她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不论他做了任何错事她都可以原谅他,可是那一次,他犯的是不可原谅的错啊!多少次,她都忍不住想要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做胆小鬼。如果,如果他可以勇敢一点,也许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妈妈还活着,爸爸不会消失,她的家还会在。可是她不敢开口,她害怕一旦捅破这层纸,他们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她甚至一次又一次卑微地说服自己,他不是故意的,他这样做情有可原,也许换做是自己也会害怕的逃走的。她沉迷在他的爱里不能自拔,始终无法迈出离去的第一步,只能卑微地说服自己去原谅他。她既恨他,又控制不住的爱他,所以一次次拼命地折磨着自己。
“妈妈,对不起。”她闭上眼在心里默念。
胃里似乎又开始翻江倒海的难受,伊璃用力地推开了安禹哲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