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巨大的悲鸣声由城市上空滴落顺下,但没有接触到地面已经被温度蒸发,时光让彼此之间已渐行渐远,所谓的刻骨铭心只是红尘往事中一缕轻烟,甜蜜与痛苦只是时光深处的一抹春光,曾经的繁花似锦最后都会满目苍凉,面目全非。
“艾小诺!为什么不交作业?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还这样吊儿郎当的怎么行?”此刻班主任正在讲台上大发雷霆。
艾小诺低着头也不作声,她的作业正工工整整地摆放在课桌上。早上许薇薇来收作业的时候压根就故意没有收她的。如果是过去,艾小诺一定会站起来辩解,而此时她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任由老师批评,像没了魂一般,好像这一切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许薇薇。”这是伊璃第一次主动找她。
“怎么?”许微微半仰着脸傲慢地看着伊璃。
“你针对我,我不介意,但请你不要再找小诺的麻烦。”
“伊璃,收起你的骄傲,没有安禹哲你什么都不是,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对,可是你每天魂牵梦萦想要却得不到的人,他的心在我这。”伊璃轻描淡写地说着,字字句句却刺中许微微的要害之处。她并不爱口舌之争,只是想替小诺出一口气,却无意间利用了安禹哲。
许微微漂亮的眼眸里泛着浓浓的恨意,她的嘴唇微颤“你...我真是小看了你,你等着,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的。”
一整天许微微尖锐的声音都像魔咒一般萦绕着伊璃。“总有一天你会失去所有的”这句话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突然有些莫名的恐惧,“失去”这种切肤之痛她是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上课的时候易锡小声地问她。
伊璃没有回答,手指了指他面前的课本,示意好好听课。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易锡一手搭着脑袋,侧身靠在椅子上不满地嘟啷着嘴。
“你不知道卖萌可耻吗?”伊璃诧异地看着眼前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真的是全校女生在贴吧评选出的最冷男神吗?还会卖萌,到底哪里高冷了?
“今天语文老师布置的作文帮我一起写了吧?”易锡突然一脸无辜深情地看着伊璃。
“不要,昨天说了是最后一次帮你了。”伊璃白眼一翻,早就知道他肯定另有所图。
“不行,你要补偿我,上周围绕荆轲刺秦写一篇文章,你竟然写成了爱情穿越文,害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篇肉麻的文章念出来,被大家嘲笑。什么我两眼一黑睁开眼竟然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荆轲府的后院,什么他英俊的眉眼透露着一丝忧伤,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我滚烫的额头。喂!你是白痴吗?竟然思春到了几千年前的秦朝去了,连刺杀皇帝的武士都不放过,搞的老师还给我写了评语“看不出来你元气少女心十足”这下大家不会都以为我对男的有兴趣吧?”易锡越说越气愤,眉头蹙起,乌黑如星辰的眸子一紧,那幽怨的模样仿佛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掐死。
“你压根就不懂我这篇文章要表述的意思。”伊璃摆摆手不以为然。
“你不就是想表达荆轲是个帅哥啊!”易锡没好气地说。
“我和你简直就是鸡同鸭讲。”伊璃脱口而出后立马就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了,她懊恼地把头别到一边。
“不愧是才女成语用的真好。”易锡露出洁白的牙齿咧着嘴笑,完全无视一脸尴尬的她。
“易锡,昨天的作文写最崇拜的人,我给你写的是陈冠希。”
“什么!!!”易锡有些激动“你绝对是故意的,陈冠希的丑闻前不久才爆出来,你竟然...”
“是你自己那天说羡慕他拍照技术好什么的。”
“...作文交上去了吗?我拿过来重写还不行吗?”
“已经在老师办公室了。”
“......”
易锡咬牙切齿地盯着早已假装若无其事的伊璃,这下,他真的是比窦娥还冤了,只能祈求老师不要再让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出来了。
放学的时候明绍瞳一如既往的在走廊门口等易锡,只是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不像往常那般会进来教室热情的和伊璃艾小诺唠嗑。
“瞳,你没休息好吗?”伊璃小跑上去跟上他们的步伐。
“恩,没睡好。”明绍瞳淡淡地回应,声音好像有些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伊璃发愣间,艾小诺正冲她挥了挥手坐上了陆晋来接的小车走了。陆晋是艾小诺外婆家乡里同一个院子的远方亲戚,伊璃也曾经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一个很朴实热情的大男孩,现在在青木城上大学,和艾小诺的关系特别要好。伊璃的视线渐渐模糊,艾小诺的背影在她湿润的眼眶里是那么的孤单,她感觉到一阵胸闷,说不上来的难受。
伊璃和安禹哲、米岑在自家小区门口告别后,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准备去李朝林的饭店吃完饭再一起回家。穿过逼仄又绵长的弯弯小巷,两旁鳞次栉比地排列着无数的以砖木桔构的老屋,时间如水里的泥沙在这里缓慢沉淀。不要说巷子外面那些喧嚣声响,连阳光也只能浮在上空,泛出白色的泡沫。昏暗的灯光下伊璃隐约看到小姨饭店前涌满了人,她有些疑惑,加快脚步穿过人群走了进去。
干净整洁的饭店此时乱成一团,地上密密麻麻全是破碎的碗和碟。一个穿着打扮贵气的妇女此时正拿着饭桌上的碗往地上砸,她精致的妆容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贱人,让你做小三!”在她对面被骂作小三的女人正是李朝林。李朝林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一把抓住了妇女准备砸东西的手,压低了声音“王莫霞,你闹够了没?”
“怎么?你现在嫌丢脸了?你勾三搭四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了?”
“有什么事情回去说不可以吗?非要给别人看笑话。”男人小心地环顾了下四周看热闹的人,试图将妇女拉住,谁知妇女并不理会,一把就将男人的手打开。
“你说你为什么要勾引我老公,我老公给了你多少钱让你甘心做小三?”妇女疯了似地拉扯着李朝林的肩膀。
“你给我住手!”隐忍的男人最终一声大吼,将李朝林护在身后“莫霞,与她无关,是我缠着她,从读书的时候开始我就爱上了她,你要怪就怪我。”
“你说...什么,你爱她,那为什么当初你还要娶我?”妇女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步伐踉跄重心不稳,差点摔倒时被身后的伊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对不起,莫霞,我...”男人连忙伸手拉住了妇女的手臂,耐心地劝说道“莫霞,我们回去说好不好?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交代?你对的起我吗?你为了这个狐狸精连家连我们的儿子都不要了吗?”
在他们谈话间,伊璃已经默默的进了饭店里,正蹲在地上一片一片捡起满屋子的碎片,她的动作麻木而机械,就连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手指都没有知觉。妇女察觉到伊璃的存在后一声冷笑,立马质疑到“李朝林,这是你们两生的贱种?”说完后她一步步向伊璃走近想更清楚地看她的脸,伊璃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抬头,只是眼角一酸,感觉到有泪水快流出来时她拼命地眨着眼把泪逼回了眼眶。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朝林挡在了伊璃面前“对不起,你可以骂我,不要骂小璃,她是我姐姐的女儿。”语气不卑不亢。
“如果是你们两生的我一定不会让她活着!”听到李朝林否认后她松了口气但语气仍旧咄咄逼人。
“王莫霞,如果你再闹下去我们就离婚吧!”男人忍无可忍生气地说完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妇女一脸慌张赶紧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打扮穿着高贵的她此时却显得狼狈不堪几次都差点跌倒。他两离开后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地散了去,只留下一屋子的狼藉。
伊璃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继续收拾着屋子,好像前一秒的硝烟没有发生过似的。在她看到李朝林欲言又止一脸内疚不安的表情后,终于放下手中餐具,轻轻地握住李朝林的手安慰道“小姨妈,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勉强你,我相信你的任何选择。”
李朝林终于缓缓开口,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二十年前,李朝林和安瑞翔相爱了,可安瑞翔把李朝林带回去后却遭到了整个家族的反对。李朝林的父母是普通的工人,家境非常一般,而安家当时遭受竞争对手重创急需要资金挽救整个家族。作为安氏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安瑞翔的婚姻由不得自己做主,最后他只能忍痛割爱放弃了李朝林,和青木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王家联姻,取了王家最小的女儿王莫霞。当时安氏和王氏联姻,整个青木城连贺三天,无人不知。李朝林伤心欲绝离城回了乡下一待就是十几年,直到近几年才重回青木城定居,而现在的安氏已经远超过了当年的四大家族,成了全城首富。这二十年来,安瑞翔的内心深处自始至终都只爱过李朝林一个女人。在一次偶然间,安瑞翔和李朝林竟然再次相遇了,安瑞翔相信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让他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此生最爱的女人。面对安瑞翔猛烈的追求起初李朝林避之不及,可当安瑞翔得知李朝林到现在没有嫁人后更加坚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放手....
“小姨...”伊璃怔怔地看着李朝林,清澈的眼眸盛满不可思议的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过去自己问母亲小姨妈为什么不结婚时母亲总是一脸哀伤的样子。
“有些人的爱注定是无法承受的。”
伊璃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沙哑,随后她冰冷的手缓缓覆盖着李朝林的手,虽然冰凉却不知为何有一丝暖意。李朝林诧异地望着握住自己的手,眼眸里满是震惊,这个女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她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