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信,豫国司天监监正,师从怀谷先生,精通天文历法、风水五行。二十岁入司天监,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做了监正。以这样的晋升速度,若是换了其他部门早就成为街头巷尾的一段传奇,只是宗信所在的司天监相较之下低调许多,在朝内的存在感也要弱些。
元商朝宗信点头笑着,心里却在想如此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最近似乎出现得有些多了。往年,宗信从未像其他官员一样来文睿王府拜年,今日却早早地来了。不知是为了那日早朝为自己解围的事,还是为了八卦盘现在的主人而来。
“孟姑娘,我有些事要和你说。你且等我片刻。”宗信站在孟衡身前说道。从元商的角度看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
孟衡点了点头,复看向沉着脸的元商。她不明白他为何这副表情,现下的状况,怎么也该是她黑着脸才对吧。
宗信丝毫没有在意元商与孟衡之间奇怪的气场,他信步朝元商走去,然后对他说道:“王爷,我找孟姑娘有些事。不知王爷可否让我与她单独一叙?”
宗信不过二十出头,又长了一副娃娃脸,却偏偏一言一行让人觉得舒服自然,毫无谄媚或高傲的姿态。若不是他与孟衡走得近了让元商觉得有些不舒服,元商不得不承认他确是一个出众的青年才俊。
“宗监正请便。”元商敛下心中的不快,脸上也挂上了如平常一般和善的笑容。
宗信道了声谢,转身就走回了孟衡身边。
元商见孟衡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那样随宗信从前厅的侧边离开了。心中那团小火苗似乎一下就升腾了起来。元商一拂袖,旋即转身进了屋。
庚叔是何人,三人的举动皆看在了眼里。他不动声色地跟着元商进了屋,然后低声问道:“少爷,方才那位难道是何人?往年怎的从未见过。”
元商喝了口茶,压住心中的火,回道:“是司天监的监正宗信。我看他也不是来拜年的,倒是来找孟衡的。”
庚叔在府上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看着元商长大的,对他的脾性很是了解。只是这几年,元商越发沉稳内敛,庚叔有些时候也看不透他。而方才元商说的那句话,尽管已是敛了大部分情绪,但是泄露出来的一丝还是没能逃过庚叔的耳目。
“孟姑娘竟与司天监的监正相识?”庚叔有些讶异地问道。
元商“嗯”了一声,然后低头专注在那一方茶碗中。庚叔见状,适时地收了嘴,心里却已经有了一番判断。
那厢,宗信与孟衡一路漫谈,一直走到那花开满园的四季园。孟衡不解自己从未与宗信提及自己住在文睿王府,他是如何得知的。宗信听她这般问道,笑道:“那日你去琼楼的时候,所乘马车和驾车的侍卫都带着文睿王府的标志。我在朝中走动,多少还是识得的。”
四季园很大,里面种满了各季的花草树木,一年四季皆有花香,皆有绿意。孟衡与宗信坐在园中心的好时亭中,身侧就是亭亭玉立的茶花。
她随手托起一朵,细细观赏着,问道:“那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就得白跑一趟了。”
宗信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朵茶花上,道:“相识便是朋友,何须客气。再说你已经为这件事谢过我不止一次了。再谢,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经过了琼楼那夜,孟衡对宗信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且越发觉得和他相处起来越发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
孟衡把手收回,垂首笑道:“好吧,我不提这事儿了。不过,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呢?”
宗信闻言,从衣袖中取出了一束卷轴。那卷轴以翠色玉石为轴,以浅黄色竹纸做画布,用一根青色细绳绑着。
宗信手指翻动,一边解着绳子,一边同孟衡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方寸茶馆前遇到时,我与你说的话吗?”
孟衡的注意力被他的手指吸引了,她盯着他那白净修长的手指答道:“记得,那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呢。”
“当时,我问你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昨日,我收拾家师留在我这儿的一些东西,结果发现了这幅画。我才明白为何当初与姑娘会有似曾相识之感了。”宗信将解开的绳子放到一旁,慢慢地将卷轴打开。
画中一位女子凭栏而立,身后隐约可辨漫山开遍的茶花。女子一身烟色纱裙,群摆上绽开的茶花比她身后的还要清丽。女子双手扶在栏杆上,身体微侧着,回眸不知看向何人。女子的神情有些惊愕,不知当时作画之人与她说了什么才让她又这样的表情。
宗信将画移到孟衡面前,说道:“你仔细看看,这画中女子你可曾认得?”
孟衡虽有些疑惑,却还是低下头仔细辨认着。那女子长得如茶花一般清丽,仔细瞧来,眉眼间竟有些熟悉。
“这——”孟衡有些不敢相信,她瞧来瞧去竟觉得那画中女子与自己长得极像,她很是震惊道:“我怎么觉得这画中女子这么像我呢?看这画中的背景似乎是琼楼,可是那天是我第一次去琼楼啊,怎么可能——”
宗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第一次见到也吓了一跳。后来想想,这画中女子会不会是你的亲人,不然世上怎会有长得这般相似之人。”
孟衡心里很是混乱,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又何来的亲人呢?只是那画就摆在眼前,她的眼睛看到的又怎会有错?或许不过是巧合,在这个世界有一个人和她长得极像。
“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征能辨认的。或许能找出些线索。”宗信昨夜观了天象,发现了在王星旁边出现了一颗新星,这事让他免不了有些在意。再加上这幅奇怪的画像,所有的事情似乎冥冥之中有着潜在的联系。
“好。”孟衡点了点头,慢慢静下心来,细细地观察画中的每一个细节。
宗信也不急,坐在一旁品着茶等她。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只听孟衡忽然低声惊呼道:“啊——这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