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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一九四六年9月至10月

阴谋是这样形成的

从1946年9月19起,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德、意、日三国结盟问题进行了调查;10月21日,远东法庭开始调查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问题,这两个问题在很大程度上是交织在一起的。此时,世界法西斯三大罪魁中,希特勒已经于德国战败前自杀,墨索里尼也于1945年4月被处决,只剩下日本的东条英机还被关押在巢鸭监狱,因此,对东条英机的审判成为人们弄清德、意、日三国结盟的突破口。而东条英机又是发动太平洋战争的罪魁祸首,审问东条英机,也就牵涉到发动太平洋战争真相的问题。

1936年11月25日,德国和日本签订了《反共产国际协定》,规定缔约国相约对于共产国际的活动相互通报;缔约国对于遭共产国际威胁的第三国应据本协定的宗旨,采取防止措施或邀其加入本协定;缔约国任何一方未经对方同意不得与苏联订立违背此协定的条约。在这个协定的基础上,德国和日本企图建立一个政治军事同盟。这个协定表面上反对共产国际,实际矛头主要指向苏联。1937年1月6日,意大利加入《反共产国际协定》,三国达成协议:德、意赞同日本侵略中国,日本支持意大利侵略埃塞俄比亚。至此,德意日形成了柏林—罗马—东京轴心。

提起三国同盟,就不可避免的谈及日本的北上和南进战略的制定。日本确定对外扩张的总体政策后,日本最高统帅部始终存在两种不同意见。一是日本海军主张南下攻取东南亚地区,被称为南进战略;二是陆军主张北上进攻苏联,被称为北上战略。这两种意见在日本对外扩张过程中的矛盾始终相互交织。

1939年5-9月关东军对苏联发动的诺门坎战役彻底失败后,日本内部放弃北上战略。1940年6月,纳粹德国横扫西欧,法国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战败投降,只有英国凭借英吉利海峡还在困守中。日本军国主义者认为南进的机会来了。在日本朝野上下一片战争叫嚣中,1940年9月27日,日本在柏林和德意签署三国同盟条约。条约规定:日本承认德国与意大利在建立欧洲“新秩序”事业中的领导权,德国与意大利则承认日本在建立东亚“新秩序”事业中的领导权。三国保证,当缔约国与其他国家发生战争时,彼此以政治、经济、军事之一切手段互相支援。三个邪恶轴心的关系得到进一步强化。

有了三国同盟的支持,日本军国主义气焰更加嚣张。1941年10月18日,战争狂人东条英机出任日本首相,并兼任陆军大臣和内务大臣,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日本军国主义气焰达到顶峰。

为了调查太平洋战争发动的内幕以及德意日三国合作的内幕,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对东条英机等重要日本战犯进行了提审。

在提审中,东条英机交代,他出任首相的第二天,便决定采纳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于1941年1月8日写的《南进东南亚之作战设想书》,首先进攻美国珍珠港的太平洋舰队。

提起山本五十六,东条英机对他流露出某种羡慕之情:“山本先生于1943年4月,在太平洋指挥作战,乘飞机经所罗门群岛上空飞往布干维尔岛的时候,飞机失事,山本遇难。日本从飞机残骸中找到他的尸体,发现他的手还紧握着军刀。他没有在征服者的法庭上受审,他是幸运的。”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山本五十六的死,是因为美军破译日军密码,提前得到山本动向的情报,当他的飞机准时起飞后,很快落进了美军的伏击圈,遭到突然袭击,山本座机被击中坠毁。

1941年10月22日上午,东条与海军相岛田繁太郎,外务相东乡茂德等日本军政要员在大本营连续召开联席会议,讨论对美国的开战时机,如何通过与美国谈判麻痹美国以及准备备战情况等,会议听取了山本关于进攻珍珠港的详细汇报,嘱咐他加紧作战准备,拟定了《帝国国策实施要领》。《要领》宣称为了建设“大东亚新秩序”,日本决定对美国、英国、荷兰等国开战,并确定进攻时间定在12月初。

1941年11月5日,日本御前会议通过这个《要领》。

法庭随即让在场的原外相东乡茂德交代怎样麻痹美国的真相。东乡说:“当时日本和美国正在进行和平谈判,为了麻痹美国,我向东条提出,最好增派曾出任意大利、德国大使的外交老手来栖英丰先生赴美,协助已在美国任大使的野村吉三郎先生开展日美和谈。来栖先生赴美时,我给当时的美国国务卿赫尔先生写了一封亲笔信,我在信中说,日本史无前例地派两个大使出使美国,一是对贵国的无比尊重,二是对日美和谈的无比诚恳。”东乡的话语之间竟有一种对自己作为的“自豪”感。

日本为和美国的谈判准备了两套方案:《甲案》和《乙案》。《甲案》主要内容是:日军有条件地从中国华南地区撤军,但至少25年内不会从中国华北、内蒙古以及海南岛撤军;日本坚持履行三国同盟条约。《乙案》作为替代方案,只允诺不在西南太平洋地区实行武力扩张。

日本于1941年11月7日首先向美国提交《甲案》。就在《甲案》递出的第二天,山本五十六进攻珍珠港的联合舰队已经奉命集结。

11月14日,美国国务卿赫尔回绝了日本的《甲案》。20日,日方又立即提交了《乙案》,同样遭到美方拒绝。

12月2日,东条英机接见了山本五十六,向他下达了进攻珍珠港的命令。但此后,日本仍然没有中断与美国的谈判,也不对美国下最后通牒和宣布断交。

但此时的美国并没有对迫在眉睫的危险引起足够的重视,在战备上没有采取具体的警惕措施。

1941年12月8日(华盛顿时间12月7日),早上8点左右,日本联合舰队的183架轰炸机突然出现在珍珠港上空。此刻,停泊在珍珠港内的美国太平洋舰队96艘舰艇,正准备按惯例于8时整升舰旗。在排水量达2.9万吨的战列舰“内华达号”的舰尾甲板上,麦克米伦指挥的军乐队已经整好队形。他们显然注意到了黑压压的机群和附近机场传来的隆隆爆炸声,可是却都以为这可能是一次特别演习。正在家里进早餐的珍珠港空军基地指挥官克拉克显然也观察到了低空直转弯进港的飞机,然而同样压根没想到会是日军飞机;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要给这些违反禁止在此空域直转弯飞行之规定的飞行员以处分。

这时,日军飞机已经盯上了它的主要“猎物”——排水量均在3万吨左右的8艘美军战列舰。当战舰爆炸的巨大气浪冲撞在柱子上,巨大的轰炸声响起,美军才如梦初醒。灭顶之灾降临美军太平洋舰队!

此时的华盛顿,工作拖拉的日本驻美大使馆,并没有按照其政府关于必须在华盛顿时间12月7日下午1时(夏威夷时间12月8日早晨7时),也就是早于日军正式攻击前1小时向美方提交宣战照会的电令行事,而是迟了足足130分钟,也就是日军轰炸珍珠港1小时10分钟后,当日军第二批攻击机群呼啸扑向珍珠港时,日本驻美国大使野村吉三郎和特使来栖英丰这两位“和平使者”,才急匆匆地跨进了美国国务院大门,向美国国务卿赫尔递交了日本政府终止谈判的对美宣战照会。赫尔在接到这份照会的时候,他刚刚知道珍珠港已经是一片火海。

赫尔对两个日本大使说:“在我50多年的公职生涯中,从来不曾看到过如此恬不知耻,充满虚伪与歪曲的文书,也不曾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谎话连篇的国家!”当两人走出美国国务院的时候,赫尔忍不住连声大骂到:“无赖!无赖!”

4个小时后,日本大本营通过电台宣布:“帝国陆海军于今日凌晨在西太平洋与英美军进入战争状态。”

1941年12月8日的日本,人们奔走相告,交相赞颂,全国沉浸在一片欢庆的海洋之中,东京、大阪、横滨、京都和奈良等地连续三天三夜举行游行庆祝。在天皇皇宫二重桥外参拜的人群如山如海,络绎不绝。男人们手举日本国旗高呼:“天皇陛下万岁!”妇女们身着盛装,向皇宫深深鞠躬。这个场面,正是在日本海军寡廉鲜耻的偷袭珍珠港之后,一个世间少有的卑鄙行径竟然要举国欢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日本,恐怕难有第二个国家能够如此了。

珍珠港遭袭击的第二天中午,罗斯福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众议院,向国会紧急会议作历史性的讲演。10分钟的讲演赢得了一片欢呼声。他请求国会批准对日宣战的呼吁,成为他执政9年来向国会提出的众多要求中最顺利通过的一项。美国参议院全票一致通过,众议院只比全票差一票通过了总统的请求。当天下午4时40分,佩带哀悼珍珠港死难将士黑袖章的罗斯福总统,在对日宣战书上签了字。

然而,在法庭上,东条英机和日本辩护团极力否认日本海军对珍珠港的袭击是“偷袭”。在法庭上,日本辩护团组织了一次次辩护反击,竟然请出美国陆军部作战局军事谍报部远东科科长布拉顿上校为之作证。布拉顿在1941年的时候正是负责监听、破译日本的外交电报。布拉顿作证说,1941年12月6日,也就是袭击珍珠港的前一天,日本已经向它的驻美大使发出宣战电报。这个电报被美军截获了。

布拉顿的这一证词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法庭一下子凝固了,连检察官们也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但是,检察官很快找到反击的突破口:那就是,无论如何,日本驻美大使递交宣战书给美国国务院的时候是在日军偷袭珍珠港以后的1个小时又10分钟。

铁的事实不容战犯们否认,等待战犯们的将是法庭的最后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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