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感觉老了,原本的风轻云淡,被这宫里磨得沧桑荒凉了。
“娘娘,不好了!”荣安匆忙从殿外跑了进来,慌张地说。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这礼数都忘记了么?”琼诗叱道。
“奴才见过娘娘!”荣安慌忙跪下叩头。
“起身回话吧!”摇摇手,这繁琐的规矩我到如今还不能适应。
“秦美人,秦美人她……”
“秦美人?怎么了?”
“刚刚玉修容来过探望过秦美人,说了几句,秦美人就晕了过去!”荣安终于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
“着人去请太医了没?”
“太医正赶来。”
我皱眉,才第一日,居然就这样嚣张,敢闹到我头上来了!冷冷看了看殿外:“带本宫过去!”
走到秦美人的房间,玉修容已经离开了,说起来这人玉修容如今在宫中没什么恩宠,怎么会敢来洛花宫闹事呢?我细细想来却没什么头绪。
“以后没有本宫的准许,不许任何人来探望秦美人。”扫过一眼屋内的太监宫女,吩咐着他们:“有人非要闯入来让她来找本宫!可清楚了?秦美人若是出了半点差池,你们逃不了干系!”
“奴婢,奴才们明白?”众人皆惶恐跪下,说。
太医匆匆赶来,欲要向我请安,我手一摇:“先看秦美人吧。”
诺诺过去为秦美人把脉后,太医过来跟我说:“秦美人没什么大碍,只是忧思所累,又气急冲头,所以晕了过去。”
“胎儿可安在?”
“只要好生保养,定能平安产子。”
“你给本宫着心点,秦美人肚子里的可是皇裔!”
“微臣明白。”
“那开好方子退下吧。”
太医退下后,我坐在了秦美人的床头,稍稍等了一会儿,遣退了宫女太监,她醒来,见是我,也不起身行礼,只淡淡地说:“你来了?”
“嗯,你好生养着。”我握住她的手,对她说。
“又有何用?如今,我是哀莫大于心死。”她眼神绝望地看着床顶,睁着睁着就流出了眼泪。
“你何必为了某些无谓的人自生哀怜,从了她们的愿!”我定定望着她说:“皇室本就是这样无情的,你当初就应该知道,没有了皇帝的恩宠你难道还活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秦美人突然坐了起来,双手紧握住我的手说:“我用了全心全力去爱他!为他我抛弃了我家人,他对我曾那样温柔,一点一滴岂可轻易抹去!可他,竟为了你,看都不看我,看都不看我!”
“他也不是全然爱我的。”又一个悲凉的女子。
“我不求他专宠,不介意他对我一日比一日冷淡,我心里想着为他生儿育女,只想彼此之间有个牵连在这里,想不到会被打入冷宫!”悲戚地笑了笑,看着我,她又说:“我是下了毒,我不想你死,我只是不想你的孩子生下来,至少,不是现在。”
“他对你算是仁慈了,不是么?”我说:“至少他没有将你致死。”
“有何区别呢?他对我的淡漠,已经让我比死更难受!”她松开了手,又躺了下去。
“所以你买通了品儿?”
“其实我根本不用做什么事,你腹中胎儿早就有人虎视眈眈,你可知,你每日所吃喝的都会导致你孩子胎死腹中?”秦美人一笑,苍白的脸色看起来甚是恐怖。
“然后?”我不感到意外,也早有注意到这些。
“你知道我怎么下毒的么?”
“嗯?”
“我把毒药弄成一个小水珠,让你的丫坏放在你喝开的茶水里,所以试毒是试不出的。”
“但进入我的体内,它就会融化,然后我就中了毒。”我既看得出,又何尝会中毒,可是孩子毕竟还是死了。
“你果真聪明,可你太天真。”秦美人笑:“你满心想为那个丫坏好,可她竟然因为我寥寥几句就出卖了你。”
“品儿?”
“琼画。”
果然与我料想的差不多,微微一笑,这戏里戏外计中计,怎么算清。
“不过你的宫女没几个是好的。”秦美人依旧是笑:“那个什么品儿的,明里对你忠诚,地下却诸多鬼怪,你应该感谢我,帮你除了她。”
我心里一震,这么说来,品儿之死跟她是有莫大的关系了,只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这样说是何意。
“你不肯相信?”
“不谈相信是相信,很自然不是么?我只是奇怪,你这小小美人怎知这么多。”
“很奇怪么?你比我聪明,只是你从不善用它。”秦美人说:“这一切你只稍稍留意,你便可以发现,又怎么会让我有机可乘?”
淡笑,这宫里从不缺聪明人。
“或许,是你根本不想要他。”疑惑地看了看我,不解地说:“似乎,大家都不曾知道你腹中胎儿出事呢!”
“你心里自然清楚,这事由谁说了算。”对秦美人的同情,也随着她的心思慎密和阴沉一点点沉寂,无法释怀。
“所以你要保我腹中胎儿?”
“他要保你腹中胎儿,我只是顺了他意罢。”耀羽隐瞒我已没有了胎儿一事,除了要以此为牵制朝中之外,更是要以此来壮大定国府权力,我又岂会猜不到?他又不愿我真生下他的孩子,那么,秦美人这个孩子自然是要保的,只是,秦美人呢?
“我别无所求,只愿你能让他平安健康。”
“我会待他如己出。”我淡淡一笑,承诺道:“可你也好生给我养着,出了差错,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待得起。”
“你不爱他吧?”她问。
突然想起耀羽说的,我不争宠,不斗气,在他面前表现得太完美。对他的淡漠,就当真如此明显么?抛开他的身份地位,我几乎要对他动了心的,可横在我们中间的不仅仅是这后宫佳丽无数,还有权益之间的种种纠缠啊!但凡牵涉这些,我们之间的情意也就会夹带杂质,也许是这样才会让我在一瞬间即击溃了对他的情意,只剩下彼此之间的利用和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