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睁开眼睛了……可是……
她惊慌的扭动身体,被身边的人重重一踹。腰间狠狠一疼,但是陆风凉无暇顾及,她努力瞪大眼睛,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睫毛刷刷蹭着脸上蒙着的抹布袋子。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黑暗,即使是夜晚,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
心里发出重重的嘶吼……
她看不见了……
泪水划过脸颊,紧接着她发现哭不出来……
没有声音。
难怪他们放心将她困在那个园子里,他们将她弄瞎弄哑,当然不怕自己逃脱。
她怪自己太过轻敌,可眼下,她想不到任何办法。她只能听到身边的动静,好像他们很放心她,于是身上并没有什么绳子。她该感谢自己的身量未足!
似乎身在马车中,马车一停,身边看着她的人走了出去,似乎是在什么检查站。晏城戒严了!
一定是祖母发现自己不见了,在找自己。
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
她努力撑起身子,试探着在车厢内动了动,没有人……没有人!
就在这时,车外一声极好听的声音响起:“卿鹏!等等我!”
卿鹏!?陆风凉一怔,然后想起来这个名字,如果天不亡她。是那个她见过的人。那么自己怀里的玄青玉就是她的救命符!
她忙在怀中摸索,指尖一凉!
就是这个!
玄青玉不同寻常,她身边有没有十分信任的人,一向轻易不敢离身,没想到今日这倒是她一线生机。
她摸索着车壁,心里忐忑不已,终于摸到了车帘。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一角,然后迅速将手中的玄青玉用力抛了出去!
全看天命了。
卿鹏今日十分不爽。他讨厌下雨。
更讨厌雨天被什么刁蛮郡主追着不放,若不是主子吩咐,他早就将这烦人的小丫头丢回去了。哪会由着她从城里追出城外。
貌似是哪家丢了什么东西,今日城里戒严,城外十里,三里一岗的查。保卫局是主子在管的,哪家小贼这般不长眼……
他循例去各个驻点检查。
前方就是最后一个驻点。看完了就可以早点回去,将身后的麻烦丢掉了。
想到这里,卿鹏冷冷的脸稍微好看了一点。
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个正在接受检查的马车,车帘处突然落出一个青碧色的物件……如果他没看错……是玄青玉?
是不是哪个兄弟出来办事呢?可那明明是一双女人的手……
卿鹏打马过去,翻身下马询问:“怎么啦?”
检查的官兵忙尊敬的叫道:“头儿。”
马车边上站着两个男人。看着十分魁梧。大抵是出行的兄弟。
卿鹏甩着鞭子敲了敲马车栏:“车里还有人么?”
其中一个男人恭敬的回答:“是咱们两兄弟的老娘,老娘患了麻风……眼看不行了,要回祖宅……老娘不想死在城里……”说着还伤心的抹了抹眼角。
卿鹏眼底一沉,那明明是一双年轻女人的手。
他嗯了一声,恍若无意的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扬声道:“走吧!”
放行?
不!
陆风凉心里一凉,然后咬紧牙狠狠以头撞击车壁,一下一下。
咚。咚。咚。
沉沉的重响。头晕目眩,几乎不能思考。她只是想着不能被带走。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这样被潦草的处理掉。
卿鹏皱眉,他扬起手:“慢着……”
那车夫看情形不对,眸光一闪。竟然扬起马鞭,用力抽在马身上。马嘶鸣一声,扬蹄奔跑起来!竟然是要闯过去!
卿鹏唇角勾起肆意的笑容。本来就窝着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竟然在这里撞上这么个没长脑子的贼。他手持马鞭纵身一跃跳上马,打马追上。
安宁郡主眸光一亮,兴奋的爬上马背:“哎呀,好好玩。快等等我呀!”
卿鹏所驾乃是难得的千里骏马,而那马车上的不过是寻常的马匹,吃痛之下跑得猛了些,却终究不敌,不过一小会儿就被追上了。
卿鹏手腕用力一甩,马鞭出手,像是有眼睛的毒蛇,鞭子紧紧抽在车夫身上,并且卷住了他的身体。再一用力就将他甩了下去。那拉车的老马却像是突然受惊,嘶鸣着跑得更快。卿鹏猛追,翻身跳上马车,却终究停不下来。
他当机立断,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踩上马背用力刺向马眼。一个用力就折了马脖子。安宁郡主从后面追上来,看着活生生的马瞬间就死了,手段还如此血腥暴力,尖叫一声就晕倒在马背上。幸好身后侍卫们早就跟了上来。
卿鹏看她晕倒,心里暗笑。
拉车的马倒了。车厢就翻了。他绕着车厢转了一圈。就听见微弱的彭彭声传入耳中,竟然是车底有夹层么?
卿鹏从身边的侍卫身上抽出长刀,用力劈向车底。
木板在刀光中碎成规整的四片。一个身量未足,看不清面貌的女孩咕噜出来,瘫软在地面上。头发将脸遮住了,只看见额头青紫一片。全是血丝。是因为刚才预警吗?卿鹏一笑,她有青玉令。而大抵就是今天戒严要找的丢失了的“东西”。看来,要跟爷说一声了。
他将长刀送回侍卫身上的刀鞘中,冷声吩咐:“谁家在找,就送她去哪儿。”
侍卫自有上前小声说明的:“是陆府。”
陆风凉只消失了一个昼夜就回到了陆府,她沉吟着睁开眼睛之前,先闻到了屋子里的气味。再然后,她发现自己即使睁开眼睛也是一片漆黑。
黑夜也不当如此。
她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又去摸自己的眼睛……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祖母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心疼的哭音:“我的小丫头,怎么如此不顺遂。那天杀的周氏!她若知道你就是……这是造了什么孽!”
是祖母。青玉令终究救了她。
眼睛看不见了,张开嘴巴尝试发出声音也终究不行。是哑了?
她拉着祖母的手,小心的在她手心写——祖母不哭,香儿无事。
竟还在安慰她!陆老夫人撑不住大哭起来。
“老夫人注意身子,让晚辈先为七小姐诊脉看看如何?”云君生温和的劝慰。终究还是担心陆风凉的身子。陆老夫人扶着裴妈妈站起来挪了两步:“快给她看看。”
两个微凉的触点。
陆风凉知道是云君生在为自己诊脉了。
半晌,只听见云君生轻轻叹气:“七小姐是中了毒,名叫款秋七叶。是七种不同的毒药以不同的比例制成,每种都不同,拿不到七小姐被下的毒,恐怕难解。晚辈不敢轻易尝试,恐有性命之忧。”
陆风凉内心悲凉。命运薄待她。她不服!
陆老夫人紧着问:“竟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云君生沉吟半天方道:“我出师门之前,曾听说云墨大师以毕生之力制了一颗洗血丹,若用了此药,百毒可消。可云墨大师已经圆寂多年。他的弟子在他圆寂之后均隐藏在大市江湖中。不好找。”
陆老夫人恨声道:“倾我陆家心血精力,我也要救我的小七!”
陆风凉像是刹那间被温暖的水包裹住。是啊,还有祖母。她不信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