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笑，闪烁的眸光中却含着一丝倔强和悲戚，缓缓道：“太后娘娘莫要忘了嫔妾的孩儿也因歹人谋害而胎死腹中，害诸妃胎儿不保的凶手更不是嫔妾！再说，并不是嫔妾非要入宫，是您执意要让嫔妾入宫。”
原本沉闷的空气霎时变得益发肃穆，侍立殿内的宫女太监们各自心惊，纷纷将头低垂着，大气不敢出。
一抹怒色腾起在杜太后的脸上，她一把放开抬起她下颌的手，“哼，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倒是哀家低估了你……旁人为何要谋害你，还不是皇儿宠你、爱你！”
她说着扬起头，双目紧盯着她，话音清冷凛冽如同窗外呼啸而过的寒风，“对，往昔是哀家非要你进宫，哀家也曾一度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如今哀家真是后悔莫及！诸妃因你而被贬的被贬，被废的被废，死去的而死去，当真是红颜祸水！”
楚瑶顿觉眼眶一阵热辣，有滚烫的液体即将喷涌而出。她抬起了头，咬住唇，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自古以来，但凡国家有难或是后宅不宁，往往会把根源纠结于弱女子身上。楚瑶何幸，在太后心中得以祸水之名……只是，楚瑶自认没有如此本事！一切结果皆因他人陷害栽赃于我，想必太后心中自有评断。”
蓦地，头上金凤头钗一晃，在杜太后的脸上投下了一道淡淡的阴影。只见她示意宫女拿过秀墩在女子身旁坐下。
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划过她的眼中，她紧凝着女子，仿佛要从她的眼眸深处一直望入她的心底。
“看着哀家，告诉哀家，你喜欢皇上吗？”
楚瑶望着她，紧紧地望着眼前这张保养得宜而又慈祥的面庞，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
杜太后眸光闪亮，笑着握起她的手：“好孩子，哀家没有看错你。那么，听哀家说一个故事吧。”
她说着，把视线投到香案上其中安放着的一方牌位，呢喃道：“看到了吗？那供奉着的是皇儿的父皇，文帝，轩辕睿。但他这人并不像他名字一样，反倒是有几分糊涂。”
“他有一位宠妃，宝贵妃，她有一个儿子，叫轩辕润。文帝出于爱屋及乌，自小便对这行为散漫，性子轻佻的幺子宠爱有加，甚数度要立其为定国的下一任君王。”
“我那可怜的皇儿只有眼睁睁看着他的父皇把他的皇弟，高放于肩头玩耍；只有奉他父皇的旨意远赴边关出生入死，有次还险命丧于澜沧江；只有忍气吞声，接下他父皇薨后，无论发生何事，务必要保其幺子性命无虞的遗诏……”
“吧嗒”眼见无数滴热泪滴在了手背上，杜太后视若无睹，继续说道：“皇儿御极已近五年，并未曾诞下一儿半女，朝臣颇有微词。哀家日夜盼望诸妃能早日诞下皇孙，为皇室开枝散叶，也为皇儿坐稳皇位多一份保障。数年来，雍亲王在朝中的爪牙虽已被皇儿连根拔去，但他依然心有不甘，此次微服出宫，竟意图弑君。哀家的心实在是痛啊……”
楚瑶默默地听着狠狠撞击心间的话，泪水仿佛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地落满了衣襟。这一刻，她的心蓦然痛如刀绞，仿佛连呼吸都会带来入骨的疼痛。她的阿琮……
杜太后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庞，不由低叹一声，握紧她微微颤抖的手，“哀家很高兴，皇儿能遇上一位真心为她落泪的女子。哀家也明白，皇儿十分倾心于你。但是你知道，这份倾心无疑会成为他江山的羁绊，甚至也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后宫之事，或多或少，皆因你而起，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哀家不敢想象往后，后宫只要有你的一天，会是一番如何的景象。真正的喜欢，不是把一个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而是让他劫后余生。而这个劫，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