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解密吗？”如果拿到了硬盘却打不开，那对利远的稽查还是找不到突破口。
钟伟说让他试试。结果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硬盘打开了。
硬盘里果然记录着利华电子的真实财务资料，有了这些内账，加上孙海涛交给他们检查的外账，就完全可以认定孙海涛偷税漏税了。为了更深一就的了解情况，王昆他们没有就此停止调查，而是继续就一些帐目、、记录、数据进行核进。
有了硬盘里的资料，账就查得很顺利，暴露的问题也就更多，孙海涛涉嫌偷税的金额也就越来越大。
“查吧，够你们查上几天的了。不过，查了也白查，再大的数额我都可以摆平。”孙海涛说。
王昆没理会孙海涛，对孙海涛的话只是笑笑。这么多账簿，要是按照平时的工作效率，还真的要查上几天，但是有了那个移动硬盘，效率就大大提高了。
“大家加快进度，加班加点，争取天亮之前结束这项工作。”孙海涛一走，王昆对查账的几位同志说道。大家都明白，和孙海涛这样身份特殊的人较量，讲的就是一个速度。
中午大家都没有休息，中饭是王昆亲自去买回来的。陈菲抢着要给王昆跑腿，王昆没答应。如果让陈菲跑腿的话，被孙海涛知道了少不了一顿骂。
吃完中饭，王昆找到陈非坐了一会儿，要陈菲做好心理准备，他查孙海涛的账，孙海涛很可能会她炒她鱿鱼。陈菲说这一点她早就考虑过了，要王昆不要有什么顾虑，她的工作她自己会想办法。事实上，在她把资料交给赵晓的时候，赵晓就跟她说力远随时欢迎她回去。去原来的力远公司也好、去力远度假山庄也好，去风铭旅游公司也行，随她挑。陈菲仔细考虑过，这几个地方都还不错，至于去哪里，她听随赵晓的安排。
整整一个下午，孙海涛没有露面，王昆猜想孙海涛肯定是去跑关系去了。这一次，王昆有充分的准备应对任何一位领导的说情，况且，这一次他不是孤军应战，在他的身后，有全局的税务干部，还有一支神秘的“后备军”，在暗中帮着他。省局领导是如何知道他在利华查账受阻的？就是这支“后备军”搞的鬼。
晚饭时间到了，王昆准备去买快餐，这时接到韩副市长的电话，要他去赴个饭局。王昆跟查帐的几个同志打招呼，说他要出去一下，晚饭的话他会叫人送上来的，要他们务必抓紧。他到利华电子附近的餐厅叫了几份快餐付了钱，然后就直奔和韩副市长约好的东江饭店。
推开包厢门看到的是市委钱副书记、韩副市长、招商局钱局长，市委市政府两办主任、市工业园管理委员会李主任，还有有一个是王昆最不想见到也最没想到会见到的人，他就是孙海涛。
“王昆，今天孙总做东请大家吃顿饭，都是老熟人了，也就不用介绍了，快入座吧。”韩副市长说道。
“王局长，坐吧。”孙海涛说道。
如果知道是孙海涛做东，他来都不会来，就是现在，他也想走。“钱书记，韩市长，我正在查孙总公司的账，这顿饭又是孙总做东，说出去不太好吧。”
“你是不是想溜啊？照你这样说，我是主管税收的副市长，更不应该坐在这里了？”韩副市长显然对王昆的态度不满意，“快坐下，让这么多领导同志等你一个人像什么话。”
韩副市长的态度，让王昆很意外。韩副市长一向欣赏他的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工作作风的，今天怎么……
“王局，快坐下吧。”政府办主任拉了拉王昆的衣服，说道。
王昆只好坐下。
人是坐下来了，可这顿饭能吃得下去吗？孙海涛作东，把这些领导都请来，其目的跟上次孙海涛手下暴力抗税一样，无非是要他放过孙海涛一马。
菜上得差不多了，孙海涛开始给每个人倒酒。
“孙总，今天的主要客人是王局长，我们只是来作陪的。你先敬王局长一杯吧。”钱书记先开了口。
“行，那我就先敬王局长再敬各位领导。”孙海涛端了酒，来到王昆旁边，说：“王局长，来，我敬您一杯。”
钱书记、韩副市长、钱局长他们都看着王昆。韩副市长还给王昆使了个眼色，意思要他喝了那杯酒，别拂了孙总的意。王昆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盯着他看的几个领导，把手伸向酒杯，指尖都碰着酒杯了，可还是没把酒杯端起来。
“钱书记、韩市长、钱局长、李主任、王主任、曾主任，孙总的这杯酒，我不能喝。我看，这顿饭我还是不吃了吧。”
王昆说到这，发现钱书记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孙海涛呢，也端着酒尴尬站在他旁边，眼睛瞟向钱书记。
王昆明白孙海涛是在向钱书记求助，也明白钱书记正在心里酝酿怎么开口，他没理会，继续说道：“这次稽查，不管哪个企业，不管问题是大是小，我都是秉公办事的，不会徇私，这个想必各位领导也都看到了。利华电子也一样，我不会顾及企业法人的身份、背景，该怎么查我还是怎么查，我也不想受到任何的干扰的。就是有干扰，这些干扰也不会影响到我。大家试想一下，我的同事现在正吃着快餐查账，我呢，却在这里大鱼大肉，吃的还是被查企业的，如何能让我吃得下，让我的同事知道了，怎么能不让他们寒心？”王昆说完后，离开了包厢。
到利华电子时，查账的几名干部已经吃过饭了。王昆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说他去吃下饭，马上回来。
“王局，刚才您不是出去吃饭么？怎么你没吃啊？”黄科长问道。
“不说了，说了气人。大家加紧查吧。我很快就回来。”王昆说。
来到餐馆，快餐已经卖完了，王昆便点了盘最爱吃的青椒炒肉，可吃了几口，却没尝出味道来。
王昆的心里实在是太气了。账还没查完，市里的领导就开始干预了。尤其是韩副市长，平时说会多多支持他的工作，可真要他支持的时候，他又不支持了，反而跟钱书记他们一起来做孙海涛的说客。
匆匆地扒了几口，王昆的这顿晚饭就算解决了。回到小会议室继续陪着黄科长他们查账，碰到他们不明白的，他指点一下。
12
从上午到下午到晚上，小会议室除了王昆和他的下属外，还有两个利华电子的员工也一直陪着。说是陪，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监视。这样的事情，王昆和他的下属已经是见惯不怪了，权当他们是空气了。
九点多的时候，王昆接到好几个电话，一个是林庆生的，问账查得怎么样？今天能不能结束。一个是邓可立打来的，也是问这个事情；一个是赵晓打来的，问的还是查帐的事。还一个是韩副市长打来的，他没有批评王昆，说今天晚上他也是没办法才去赴宴的，他要王昆最好有思想准备，今天晚上没给钱书记、钱局长这些领导面子，明天会有更大的领导来向他施压。
“王昆，你既然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表态要彻查利华电子，那就要彻查到底，绝不退缩，要不然你就会颜面扫地，以后都别想抬起头来。但是，你这样做，来自上级的压力会很大，惹恼了某些领导，丢官都有可能。王昆，这件事情，我能说上话的机会不多，你就好自为之吧。”
原来，韩副市长还是支持他的，只是官微言轻，想帮他也帮不上。王昆没多说什么，只是要韩副市长放心，在利华电子这件事上他豁出去了，不管有什么后果，他都不会退缩。
查到11点多的时候，王昆看还有很多账目没查，就说今天到此结束吧，把账目暂封起来，明天早上接着查。黄科长他们都不同意，说孙海涛诡计多端，还是连夜查好。
“王局，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在这里查，困了的话就轮流休息一下。我估摸着今天加个夜班，明天上午就能全部结束了。”黄科长说。
“行，那就听你们。那我也不走了，陪你们通宵。”王昆说。要他留下这些同事加班他自己回家睡觉，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即便回去了，也肯定是睡不好。
“林梅，我今天不回家睡了，在查账，你自己早点睡吧。”王昆决定留下后给林梅打了个电话，省得林梅以为他会回去总等他。
到了下半夜，有些困的同志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精神好点的则继续“奋战”。凌晨一点的时候，王昆也累了，也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这一瞌睡就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看到所有的同志都在认真的查账对账，很是感动，说道：“没想到大家的精神状态这么好啊，用不着这么紧张，困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王局，您不知道吧，我们已经‘两班倒’分批次睡过一觉了。”黄科长笑着说道。
“好，‘两班倒’这个办法好。那等下你们困了，就再来个‘两班倒’。”
查了这么久的账，利华电子偷税漏税的金额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甚为惊人。照这么个滚法，到最后这个数字还不知要翻多少倍呢。
到天亮时分，已经完成了80%以上的进度，王昆有些兴奋，去超市给每位同志买了牙刷毛巾，又买了支牙膏以供大家洗漱。在回来的路上，还特意给大家带了早餐。
“你们是业务精英，你们查账，我就当你们服务员。”王昆这样对黄科长他们说。
陈菲来上班后，看到王昆他们有些惊讶，问王昆：“王局长，你们不会是昨天查了个通宵吧？”
王昆说是啊。
陈菲指了指那两个负责监视的员工，说：“他们也在这守了你们一夜？”
“嗯，不过他们守到下半夜三点多就睡着了，到现在还没醒呢。”
陈菲就笑，说：“我挺佩服你们的。”
“孙总呢？今天会来上班么？”王昆问。
陈菲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哩，知道你们在这，应该不会来吧。”
不来更好，王昆巴不得孙海涛不来上班，省得孙海涛来了阴着个脸，骂骂咧咧影响大家的情绪。
陈菲上班没多久，送报纸的就过来了。
“王局长，读读报吧，打发一下时间。”陈菲递给王昆一份《东江晚报》。王昆接过报纸流览了起来。
“王局长，这里有篇介绍您的文章。”王昆拿过报纸一看，还真有篇介绍他的文章，题目是：税务战线的包青天——记东江市税务局局长王昆，该文从客观的角度向人们介绍一位不徇私情，一心为民的税务局长，讲到了王昆如何查处他的亲戚、如何查处好友邓成军的力远公司等等，署的名是本报记者陈宝生。
“陈菲，这是什么报？”
“东江日报啊，怎么啦？”
“没什么，随便问问。”
“王局长，这里还有一篇。是省报《昌京日报》的，题目是：一个税务局长的家乡情怀——记东江市税务局局长王昆。”
王昆凑过去一看，还真是有一篇，写了王昆为了家乡淮山的经济发展，为了改善淮山的税收局面，费尽心思撮合了力远与铭远旅游公司合作开发淮山绿色生态的事，署名还是陈宝生，只是前面没有落‘本报记者’四个字。
“王局长，不错啊，省报市报都有介绍您的文章。”陈菲说道。
王昆不认识陈宝生。可这个陈宝生是如何认识他的呢，而且对他办的那几件事都非常的了解，写得很到位。还有，这个陈宝生这与浓墨重彩的写他，究竟有什么目的呢？这两篇文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给利华电子查账时发，这肯定不是巧合，而是人为的。这类介绍先进典型的文章起到作用无非是让人认识这么一位局长，知道这么一位局长，了解这么一位局长，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王昆明白了，这件事肯定是也那支“后备军”策划的，目的是让省、市的领导知道，王昆是一个好局长。这样一来，省、市领导在考虑给孙海涛说情时，也会考虑到王昆是个“好局长”这么一个身份。
韩副市长最先给王昆打来电话，夸王昆厉害，有手段，有了这两篇文，估计一些领导在说情时会更有些顾忌些，即便以后追究起责任来，王昆所担的责也会轻一些。和韩副市长通完话后，王昆又接到很多电话，都是看了报纸后打来的，有祝贺他上报的，有要他请客吃饭的，有提前祝贺王昆升官的，等等。《东江日报》、《昌京日报》都是党报党刊，各个机关、单位部门上基本都有订阅的，由此可以预见，这两篇文章的传播面会有多广。
“很好！这两篇文章发得好，发得及时。”王昆自语道。
“王局长，看你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一位在查账的同志问刚进来的王昆。
“喜事目前还没有，不过等大家手头的事忙完了就是一件大喜事。”王昆说，“你们继续查，我出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的。”
王昆要去办的事情就是去找赵晓和邓可立。
“你们倒挺清闲的，三个人都坐在这里吹着空调聊天。”王昆到邓可立办公室时，赵晓、闻一鸣都在。
“王局长也不错，满面春风的，肯定是查出大问题了吧。”闻一鸣说。
“我啊，别提了，昨天一晚没睡，在利华电子过的夜。”
“是么？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你一夜没睡的样子，精神还挺不错的嘛。”赵晓说道。
王昆看到桌上有报纸，找出今天的《东江日报》和《昌京日报》，指着那两篇文章对赵晓说：“赵晓，这两篇文是怎么回事啊？”
赵晓看了看，说：“哟，王昆，不错啊，这么大的篇幅，不仅上了市报还上了省报。”
“老爸请客请客。”邓可立说道。
“你们别跟我装，这两篇文章是不是你们写的？”王昆问道是。
“爸，你是不是太高兴糊涂了，这上面不是署了名么，写你的人是个叫陈宝生的记者。”
王昆瞪了邓可立一眼，说：“我当然知道是陈宝生写的，我问的是谁叫陈宝生写的。”
“这个你就只好去问陈宝生了，你问我们等于是白问。”赵晓说，“王昆，你们在利华电子的查账什么时候结束啊？”
“今天上午吧。我告诉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你们可以瞒过别人但是瞒不了我。我要回去利华电子了。”走到门口，王昆又折回来，说，“替我谢谢那个叫陈宝生的记者。”
“哎……”赵晓追上去，“王昆，凭什么让我们代你去谢那个记者啊？”
王昆只顾噔噔噔地下楼，头也没回，说：“你们心里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