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位于黄河南岸、河南西北,先后有魏、五代、西晋、东汉、东周等朝在此建都,历来有“东都洛阳”之称。进了洛阳城,徐剑风发现前面一人身材高大,身背铁枪。虽只看到背影,但也认得是陈川江。忙叫道:“陈大叔。”陈川江回头一看是徐剑风,问道:“风儿,你也到了洛阳?”徐剑风说:“我要去三清观看望白师叔。怎么不见其他几位兄长。”陈川江说:“几位兄弟口渴,先到前面的‘栖月楼’喝茶去了。”说话时三人到了栖月楼下,看得出这是一家年代久远的酒楼,两串大红灯笼从楼上一直垂到地面。三人发现大堂内围了一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加快脚步走到里面。徐剑风到里面一个人说道:“告诉我你这把剑从哪得来的,我不会为难你的。”徐剑风听了心头一动,说话的正是武惊玄。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道:“你是啥介人?凭啥用这种口气同我讲话。”却是李小溪的声音。紧接着又听武惊玄问道:“我问你这把剑从哪得到的?”言语之中已隐含敌意。这时听赵正湖说道:“我问你这身道袍从哪得来的?”众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徐剑风听到武惊玄叹道:“没想到我今天要和自己的青芒剑过招。”徐剑风听后忙喊道:“武师叔、各位兄长不要动手。”里面众人均是一愣,这时徐剑风挤了进来。李小溪对徐剑风说:“剑风是你!”武惊玄没有认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徐剑风说:“师叔,我是风儿。”说时跪倒在地。武惊玄仔细看了看他,见他果然和小时候的徐剑风有几分相似。说道:“你真的是风儿。”徐剑风双眼含泪说道:“师叔,是我。”武惊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问:“你怎么也到了洛阳?”徐剑风把自己下山以来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徐剑风问道:“师叔什么时候到的洛阳?”武惊玄说:“前两天。”原来当年武惊玄下华山以后,到处寻找陈梁和徐绵凤的下落,但终究没有音信,所以他也一直没有回华山。最近丐帮大会将近,所以他到洛阳来碰碰运气。从一进门陈川江就一直盯着武惊玄看,但是还不敢相认。听到徐剑风叫师叔,这才拜倒施礼说:“陈梁见过武道长。”武惊玄端详了一会儿说道:“你真是陈兄弟。”陈川江说:“正是陈梁。”武惊玄十分激动地说道:“陈兄弟快快请起,这我怎么敢当呢。”陈川江含泪说:“当年若非道长一再相救,陈梁怎么能活到今天。”武惊玄把他扶起来仔细看了看又说道:“一别多年,陈兄弟也有白头发了。”陈川江对其余六侠说:“各位兄弟快来见礼,这位就是我常向你们提起的武道长。”六侠已知眼前这人就是名传海内、威震武林的武惊玄,他们也知道武惊玄曾经救过陈川江的命。七侠情同手足,大哥的恩人就是七侠的恩人,于是众人也都跪下磕头。武惊玄忙把众人扶起,说:“各位快快请起,这贫道怎么担当得起。”武惊玄说道:“刚才我见李女侠身后背得这把剑正是当年我送给你的那把‘青芒剑’。我认为李女侠肯定见过你,这才追问她这把剑从何处得来,都怪贫道太过性急,刚才多有失礼。”原来当年武惊玄、陈川江、徐剑风、徐绵凤四人同行,后来分成两拨,约好在保州附近的“风雨亭”会合。分手之时武惊玄恐怕陈梁和徐绵凤路上会遇到危险,于是把自己的“青芒剑”给了陈梁。李小溪听明一切之后,双手把“青芒剑”捧到武惊玄面前,说:“既然这把剑是武道长的,那么现在物归原主。”武惊玄料想这把剑是陈川江送给李小溪的。忙说道:“既然是陈兄弟送给你的,那就不必还了。”李小溪一再相让,武惊玄还是执意不收。陈川江对李小溪说:“七妹,既然武道长不要,那你就不用推辞了。”李小溪这才同意,谢过了武惊玄。其实李小溪心里舍不得这把剑。
“青芒剑”是一把宝剑,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分量很轻。再加上她已用了多年,心里对这把剑自然也有了一份感情。
这时陈川江向武惊玄说了分手之后发生的事情,武惊玄也说了说当时自己为何失约。陈川江听后恨恨地说道:“川西四怪这几个败类自己卖国求荣还不算,竟然还敢明目张胆地到处拉拢江湖中人为辽国效力。”武惊玄说:“今天我还见到了他们四个,正想结果他们的性命,半路杀出了两个用剑的老者。那两个老者任何一人的武功都不在我之下,所以没能得手。”他话刚说完,曾蕊叹了一口气,徐剑风和七侠都不由心头一紧,不知道她又想说什么。陈川江心中暗自着急,他深知武惊玄性情刚烈,生怕曾蕊出言不逊,生出事端。果然曾蕊说道:“如今欺世盗名者多,名副其实者少。明明打了败仗,还在这儿说大话。”武惊玄一听这话十分恼火,厉声说道:“你说谁?”徐剑风忙说:“曾姑娘别乱说,这是我师叔。”陈川江也说:“是呀,风儿。快点劝劝你这位好朋友,让她向道长赔个礼,道长是不会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的。”武惊玄听后脸色稍缓,只“哼”了一声不再理曾蕊,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他扭头问徐剑风:“她是什么来历?”徐剑风说:“她是青海派的。”武惊玄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青海派极少涉足中原,她为什么来洛阳?莫非有什么阴谋?”徐剑风说:“不,不是。”说到这里,觉得对师叔太过不敬。又结结巴巴地说道:“曾姑娘她是好人。”
武惊玄说话历来是直来直去,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说道:“青海派一向行为诡秘,风儿你最好少跟他们来往。”曾蕊说道:“青海派的确是行为诡秘,说不定会把一些人大言不惭、连吃败仗的事宣扬出去,不可不防,不可不防。”武惊玄“呛啷”一声拔出宝剑说道:“就是你师父也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也好,算你有胆量,只要你能在我面前走上十招,我可以饶你不死。”曾蕊也说:“也好,只要你能在我面前走上十招,我也可以饶你不死。”武惊玄听后仰天大笑,说道:“够豪气,够胆量。”他的笑声良久不绝,震得众人耳鼓嗡嗡直响。七侠觉得他的内力犹在楚惊离之上。陈川江恐怕出事,对武惊玄说道:“道长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武惊玄说:“陈兄弟你不必说了。”陈川江也没了办法。赵正湖对武惊玄说:“武道长,你千万不要放过她,否则只要她活着离开这儿,青海派一定会找你的麻烦。”武惊玄听了之后正色说道:“赵三侠,我武惊玄又岂是怕麻烦的人。也好,我今天只教训教训她,我倒要看看他青海派能把我怎么样。”
陈川江听后大感放心,心道:“还是三弟聪明,一句话救了这丫头一条命。”
徐剑风挡在曾蕊前面,生怕师叔会真的杀她。武惊玄斥道:“让开。”徐剑风虽不敢和师叔顶嘴,不过主意已定,仍站着不动。曾蕊则躲在徐剑风身后看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武惊玄见他居然不让,怒道:“好哇,连师叔的话都不听了。也好,我连你一起杀。”说完就要动手。顾天河等人刚想上前阻拦,陈川江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动。只见武惊玄刺出一剑,徐剑风仍不躲,最后这一剑从徐剑风肩头擦过,刺向身后的曾蕊,宝剑从他肋下、腰旁、头顶掠过,招招都是对付曾蕊,虽然有徐剑风在前面挡着,曾蕊也感到眼花缭乱,难以应付。李小溪暗自佩服,心道:“隔着一个人,武惊玄还能把剑法使得井井有条,招招制敌。”很快到了第十招,武惊玄果然收剑入鞘。七侠均想:“武惊玄果然讲信用,不愧是武林名宿。”人们再看徐剑风,虽然他没有被宝剑伤到,头发却被剑气削掉了几缕,衣服也破了几个口子。徐剑风见师叔停手,说道:“谢师叔不杀之恩。”武惊玄“哼”了一声,说:“十招已过,我今天放过她,不代表我明天还会放过她。”曾蕊满不在乎地说道:“神气什么呀?本姑娘空手照样躲过你十招。”武惊玄听了虽然生气,不过有言在先,也只好忍了。徐剑风又气又急,连连向曾蕊使眼色。
可她只当没看见。
武惊玄和七侠又商议了一番,决定合成一路去对付四怪和那两个用剑的老者。武惊玄对徐剑风说:“风儿,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徐剑风正为自己刚才惹师叔生气,心中感到不安。现在见师叔对自己一如常态,心里十分高兴。说道:“师叔,我想先去看看白师叔,然后再来这儿和你们会合。”武惊玄沉吟了一会儿,说:“也好,见到你四师叔的时候代我向他问好。等收拾了那几个无耻之徒,我也会去探望他的。”徐剑风点了点头。曾蕊听了心中暗喜,和这些人分开正合她的心意。徐剑风从怀中取出师父让自己转交给武惊玄的信。武惊玄刚把信打开,就听曾蕊念叨:“惊玄师弟英鉴。”武惊玄吃了一惊,心道:“她怎么知道信的内容。”又一想信的开头一般都这么写,她知道也不足为奇。谁知他刚看了两行。曾蕊又念叨:“昔日华山一别,至今九载有余,愚兄无日不悬悬而望。忆昔……”武惊玄越听越奇怪,心道:“她怎么会知道的?”再看徐剑风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心里也猜中了七八分,也就不再追问。武惊玄看完信后说道:“陆海峰下了战书,我和四位师兄又可以联手抗敌了。”徐剑风见武惊玄神情激昂,心道:“师父和楚师叔都不愿意和人比武,而武师叔知道这件事之后,竟然十分高兴。”众人各自有事,匆匆吃了午饭之后,徐剑风向武惊玄和七侠告辞。众人把徐剑风和曾蕊送到门外,武惊玄说道:“风儿,你记住,除了师父、师叔和七侠以外,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徐剑风自然一一记下。七侠都向徐剑风说:“保重。”路上曾蕊说道:“除了你师父、师叔和七侠,别人都不值得相信,你去和他们做伴好了。”徐剑风说:“是你先惹我师叔生气,我师叔才会……”曾蕊说:“什么时候学会责怪人了。”徐剑风说:“我不是责怪你,有的时候真的让我很为难。”曾蕊见他一脸愁苦之色,说道:“好了,我以后不理那些臭道士就是了。”
徐剑风曾听贾德升说过,白惊枕的“三清观”在洛阳城东的竹林中。由于曾蕊一路游玩,二人赶到竹林时已近黄昏。沿着林中小径走了一会儿,徐剑风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三个人。一个道人和一个身背四袋的丐帮弟子正在说话。旁边有一个小姑娘正在哭泣。只听那道人说道:“施主有此恶行,天理不容。”那四袋弟骂道:“臭道士,不躲在道观里念经,跑到这里来送死。”道人吟道:“红颜终究变白骨,好花春去化泥土。千年松,少不得劈做干柴烧;万户侯,到头也须归地府。人谁无死?施主要杀我也行,只是一定要放了这位小施主。”徐剑风心道:”看来这四袋弟子要调戏这个小姑娘,被这位道长制止了。看这小姑娘才不过十三、四岁,世上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那道人又劝道:“如果你现在悬崖勒马,为时还不晚。”四袋弟子突然间变得语气平和,说道:“不知道长在哪家道观出家?”道人淡淡说道:“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四袋弟子说:“好,我这就……”突见一道寒光射向道人前心,徐剑风不由心头一紧,想出手相救已经晚了,却见道人不慌不忙,把手中拂尘一抖,那道寒光就不见了,看样子是被卷在了拂尘中。原来四袋弟子见这道人不像泛泛之辈,才暗下毒手,施放了一支飞镖。可他万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竟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道人并不生气,说“施主你掉东西了。”说时把拂尘一甩,飞镖向他飞了过去。四袋弟子以为对方一定会报复自己,所以不敢用手去接,刚想闪身避开,却见飞镖来势甚缓,到了身前力道已竭,“啪”地一声落到了他的脚下。
徐、曾二人走到了近前,只见这道人朗目蔬眉,气定神闲,手执拂尘,一脸祥和之色。四袋弟子暗想刚才道人接自己的飞镖,用得分明是上乘武功,怎么掷还之时会毫无力道。他见又来了两个人,把心一横,顺手抄起木棒,向着道人头顶就是一棒。道人身形飘动,闪到一旁。四袋弟子刚想收棒再发,却怎么也拽不回来,原来他的木棒已被道人的拂尘卷住。四袋弟子心里又惊又怕,颤声问道:“你是人是鬼?”他实在不明白对方的拂尘怎么会像手指一样灵巧。徐剑风心道:“这道人在拂尘上附以内力,这门功夫倒和师父有几分相似。”四袋弟子刚想夺路逃走,却被曾蕊拦住了去路。四袋弟子心神稍定,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欺负到我们丐帮头上来了?”他知道眼前这几个人自己应付不了,所以想用丐帮的名声恐吓对方。道人说:“既然施主是丐帮中人,也应该知道丐帮的帮规。你今天所做的事,该当如何处治。”四袋弟子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执法长老那副严峻的面孔,不禁打了个冷战。说道:“那是我们丐帮的事,你少管闲事。”曾蕊说:“管他什么丐帮不丐帮,先杀了他再说。”说时向那四袋弟子前心就是一掌。道人把手中拂尘一甩,卷住了她的手腕。曾蕊拽了几拽纹丝不动,斥道:“臭道士,你拦我干什么?”道人说:“女施主不必性急。”又对四袋弟子说:“天地万物,各有所属,切莫强求,否则害人害己,悔之晚矣。但愿施主能痛改前非,你走吧。”曾蕊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对这种人讲道理有什么用?真是迂腐。”道人听了这句话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迂腐,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说得极慢,仿佛回到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四袋弟子听了道人说的话,心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扭头就要走,曾蕊的手腕被拂尘缠住,无法追赶。她对徐剑风说:“别放他走。”徐剑风也十分痛恨这个人,急忙追了上去。四袋弟子见他到了近前,猛回身踢出一脚。徐剑风也不躲闪,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四袋弟子身形不稳,“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刚开始根本没把徐剑风放在心上。现在一交手才知对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道人对徐剑风说:“施主放他走吧。”徐剑风心中有点犹豫,不知该怎么办。道人见他仍不肯放手,说:“施主看招了。”说时向徐剑风拍出一掌,徐剑风见他出招缓慢无力,由于右手抓着四袋弟子的脚腕,只好用左手去迎,两掌即将相交,道人突然变招扫向徐剑风的左肋。徐剑风用左掌拨开,二人用单手斗了十几个回合。徐剑风见对方掌法以巧制敌,招数富于变化,尽皆出人意料之外。道人本想迫使徐剑风放了那个四袋弟子,可没料到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对方仍以单掌相迎。道人双掌齐出,徐剑风只得放了那四袋弟子,与道人交手。四袋弟子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曾蕊急追,只见几道寒光迎面射来。忙侧身避过,再看那四袋弟子已经跑远了。徐剑风和道人也已停手。曾蕊气冲冲地对道人说:“你为什么要放他走。”道人说:“既然作恶未成,不妨先饶他一次,希望他今后痛改前非。”徐剑风一听正合自己心意,说道:“道长说得有理。”曾蕊说:“有什么理,留下他害人不成。”三人向那小姑娘走了过去,她用恐惧的眼睛看着三个人,向后退了两步。
曾蕊走过去对她说:“小妹妹,不要怕,坏人已经跑了。”小姑娘盯着曾蕊看了一会儿,扑到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曾蕊搂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曾蕊说:“小妹妹,我们送你回家好吗?”小姑娘点了点头。小姑娘就住在这竹林附近的村子里,她今天到竹林里来玩儿,不想却遇上了那四袋弟子。道人说:“那就劳烦两位送她回家吧,我还要到城里见一个人。”说完稽首而去。曾蕊对徐剑风说:“这个道士虽有点迂腐,不过比你那个惊玄师叔可强多了。”徐剑风“哎哟”一声说:“我倒忘了!”曾蕊说:“你忘了什么?这一惊一乍的。”徐剑风说:“我忘了问他是不是‘三清观’的道士。”曾蕊说:“那也不一定。也许他是云游的道士,凑巧从此路过罢了。”徐剑风说:“我只是觉得他很亲切。”曾蕊笑道:“你师父和师叔是道士,以至于你见了道士就觉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