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说:“姑娘见识独高,我们甘拜下风。”有的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天天和大师兄在一起,竟然领悟不到大师兄武学之真谛。”也有的说:“今日听姑娘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我浅薄无知,愧对大师兄对我的栽培。”曾蕊说:“哪里,哪里,以后大家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共同进步,以求更上一层楼。”铁箸众人说:“多谢姑娘教诲,我等终生取之不尽,用之不完。”一时你吹我捧,好不热闹。这时南英朗声说道:“铁箸门成立于三年前的四月初八,门主凌洛。因门人皆以铁箸为兵刃,故称铁箸门。铁箸门的武功吸收了判官笔和双枪的长处,其特别之处是以铁箸拿敌兵刃和手腕,点击对方要害与穴道。”铁箸门众人听了他的话不由暗暗吃惊,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本门的事如此了解。游梦不禁问道:“阁下是哪个门派的?”南英说:“我所在门派很小,说出来相信各位也没有听说过。”曾蕊见他话虽说的客气,但傲慢之态却溢于言表。王大牛首先说道:“只不过知道一些江湖往事,就在这里大放厥词。武林中后来居上的事例还少吗,我们铁箸门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但是总有一天会威震武林。”铁箸门另一大嘴巴的弟子也说道:“如今世上吹大话的人多,有正本事的人少。像我大师兄身怀绝技,却总是含而不露。正所谓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南英微微一笑,右手一甩,两根筷子飞射而出,直奔王大牛和那大嘴弟子。正插在二人身前的桌子上,长七八寸的筷子只留了二三寸在外面。吓得二人忙向后仰,显些倒在地上。其余弟子见状,忙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游梦拍手说道:“精彩,精彩,阁下真是好功夫,令在下眼界大开。”说时站起身来,从身后拔出了铁箸。这铁箸一头圆一头方,形似吃饭用的筷子。也和拿筷子一样,他拿的是方的一端。游梦冷冷说道:“请喝杯茶。”只见他用铁箸夹住了桌子。整张桌子随着他的手臂离开了地面。人们不由全都站了起来,万没想到他竟能用铁箸把整张桌子夹起来,何况桌子上还有盘子、茶壶、茶碗。徐剑风心道:“好大的手劲,看来铁箸门的人在手腕上下过苦功。”若在平日,游梦的师弟们早已开始大献颂词,不过今天见了南英那手功夫,谁也不敢多言。游梦说:“阁下可接稳了。”说完手一挥,整张桌子向着南英平着飞了过来。众人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南英不慌不忙,也不躲闪。一伸右手,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住了桌子的一角。整张桌子停在半空中,上面的盘子、茶杯丝毫没动。这一下高下立判,南英的手指自然比铁箸要短得多,用来夹桌子自然也更费力。要把桌子稳稳接住,更是难上加难。游梦既惊又怒,惊的是对方竟有这样的内力,怒的是他折了自己的威风。他大叫一声冲到南英的面前,挥动手中的铁箸直取南英的咽喉。
南英把桌子放到了一旁,退后一步避开。游梦连出狠招,恨不能马上取了对方的性命。
徐剑风见他这对铁箸果如南英所说,既可当作判官笔点人穴道,又可以夹拿对手的兵刃或手腕。南英来去如风,应对自如,游梦手中双箸时分时合,欲拿对方手腕。由于总是夹空,所以“啪、啪、啪……”响声不断,徐剑风见他这两根铁箸千变万化,招式十分巧妙,用得正是“擒拿手法”。而南英腕若游龙,上下翻飞,用得正是“反擒拿手法”。二人用得都是小巧招数,把在场众人看的眼花缭乱,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怎样出招,怎样躲闪。突然二人定住了身形,原来是南英抓住了游梦的铁箸。游梦运力向后拽了拽,竟然纹丝不动,向前猛推,也是难进半寸。二人各抓一头,开始较力。曾蕊见游梦急得满头大汗,说道:“吃饭的家伙保不住了。”游梦突然用大拇指一按方形端头。南英所抓的是圆头立即喷出一道白烟。徐剑风叫道:“小心!”南英连忙松手,身子转了一圈。只见那道白烟也随之转了一圈,又向游梦飞去,正好吹到他的脸上,急得他连忙向外吹。曾蕊心道:“有好戏看了。”过了一会儿,只见游梦浑身僵硬,两眼发直,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东倒西歪,不时伸一下舌头,连口水都也流了出来。嘴里还念念有词,众人也听不清他念得是什么。众人心道:“这是干什么呢?”南英说道:“失魄迷烟果然厉害。”
游梦的七个师弟一听大为惊奇,本门的毒烟他都知道。王大牛见大师兄仍然在胡言乱语,忙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走到游梦身边,把瓷瓶的塞子拨开,放到游梦的鼻子下。只见瓷瓶里冒出一股黑烟。众人心道:“看来这是解毒的烟了。”闻了黑烟之后,游梦变得安静了很多。曾蕊说:“真是人如其名。”徐剑风问:“什么人如其名?”曾蕊说:“这位大师兄名叫游梦,刚才那副样子,不正像是在梦游吗?”众人都笑。过了一会儿,游梦才恢复常态。见人们都看着自己,顿觉无地自容,对众师弟说:“我们走。”一行八人向外走去。曾蕊说:“各位大老远来的,吃了饭再走吧。”在别人难堪的时候,她肯定会奚落一番。
众人又闲谈了一会儿,徐剑风说:“我们已经讨扰了多日,就此告辞了。”南天纵说:“两位何不再多住几天。”徐剑风说:“我们去洛阳办点事,就不多留了。”二人回房收拾了行礼之后又回了客厅,却见只剩了南天纵一个人。南天纵对二人说:“南某认识的江湖朋友不少,不过自问知心的没有几个。我和两位虽然相聚时日不多,不过心中早已把两位视作生死之交。”这时管家拿来了两锭银子,每锭五十两。曾蕊心道:“南天纵这人好没道理,先前那个‘大脑袋’一听说有妖龙,吓得马上告辞,你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今天我们要走,你也是一人给五十两。”徐剑风见管家递过银子说道:“南庄主太客气了,这银子我们不能要。”南天纵说:“这一百两是两位的程仪。”说时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说:“这是十张一千两的银票,共是一万两。两位先拿去用,以后再用随时来拿。”二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徐剑风说:“这一百两我们可以收下,这银票我们万万不能要。”南天纵说:“我就怕两位推辞,才不敢多给,只拿了一万两,两位如果不收,南某无地自容。”二人心道:“不敢多给,还给一万两,要多给还给多少?”徐剑风百般推辞,南天纵说:“徐义士再推辞就是不把我当朋友。”徐剑风实在没办法,说道:“我确实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南庄主一再相让,那我就暂且收下。日后南庄主用得着,再来取。”
南天纵怕他不收,说道:“好。”
南天纵把二人送到庄门口,见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村民。人们听说二人要走,都来送行。许多村民都挎着篮子,里面有红枣、花生等土特产。这个说:“多住些日子吧。”
那个说:“两位以后还到我们这庄上来。”徐、曾二人连声称谢。一个老者对徐剑风说:“若不是你除掉巨蟒,我们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说完要跪下磕头。徐剑风忙伸手相搀说:“老人家,这我可担当不起。”人群中挤出了刘婆,她提高嗓音对徐剑风说:“徐公子以后什么时候想说亲,尽管来找老身,不管是谁家的姑娘,只要徐公子看得上,老身一定能说成。”气得曾蕊偷偷拧了她一把。刘婆“哎哟”一声说:“谁拧我?”这么多人乱哄哄的挤在一起,她也不知道是谁。众村民一直把二人送到了大道上,徐、曾二人都说:“乡亲们,不要再送了。”村民们这才三三两两的散去。南天纵又送了一程,曾蕊笑道:“南庄主你要是再送,可就到洛阳了。”南天纵也不禁笑了,说道:“也好,我们就此分手。”二人齐说:“南庄主请回吧。”南天纵说:“以后两位从此路过,别忘了到我庄上喝茶。”二人又连声称谢,南天纵回庄去了。
徐、曾二人辞别了南天纵,赶往洛阳。路上曾蕊说:“这些天真像是在做梦,不过也不错,以后不用为银子发愁了。”徐剑风说:“南庄主也太客气了,我们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曾蕊说:“你这人真怪,还有嫌银子多的吗?”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下次再遇上妖龙巨蟒这样的事,我们可别再管了,想起当时的情形,我就害怕,我还以为你真的……”徐剑风说:“以为我真的怎么样?”曾蕊说:“以为你真的死了,谁知我刚高兴了半截,偏偏你又活了过来,真把我气死了。”徐剑风不禁笑道:“你就真的愿意让我死?”话题一转又问道:“你看南英这个人怎么样?”曾蕊说:“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他和我们见礼的时候眼皮都不抬一下,他以为他是谁?有什么了不起。”徐剑风说:“南英确实架子太大了点。不过他是南庄主的义子,我们也该算是朋友。”曾蕊说:“谁和他是朋友。”
二人正往前走,见迎面来了四个人。只见这四个人都是头缠白布,足穿麻鞋。其中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曾蕊对徐剑风说:“真是凑巧,这四个人家里都死了人。”徐剑风说:“不是死了人,他们是川人,川人都是这身打扮。”曾蕊奇道:“有这样的事?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四人当中那黑袍人,从老远就一直盯着曾蕊看,到了近前他笑嘻嘻地对曾蕊说:“小妹妹长得够水灵的,跟这个傻小子在一块儿有什么意思?还是跟我到东京去玩玩吧。”曾蕊叹了一口气说:“姑娘我也想和你一块到东京转转。可是又怕你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黑袍人说:“为什么?”曾蕊说:“我怕你还没到东京,你那条还没瘸的腿就被人打瘸了。”此言一出,不但徐剑风笑了,连黑袍人的三个同伴都笑了。黑袍人又羞又怒,他不好对别人发火,对徐剑风斥道:“傻小子,你笑什么?找打不成。”曾蕊说:“算了吧徐剑风,不要再打了,人家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四个人听后齐道:“徐剑风?”显得十分惊讶。徐、曾二人也感奇怪。黑袍人问徐剑风:“你叫徐剑风?”徐剑风说:“是呀。”黑袍人又问:“你是易州人?”徐剑风说:“是呀,你怎么知道?”黑袍人说:“我还知道你爹是易州团练使徐静。”说完冷笑两声说:“我这条腿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还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徐剑风奇道:“你谢我干什么?”
黑袍人恨恨地说道:“当年我把‘紫尾针’的解药给了你们,你们却不管我,走得好轻松。”徐剑风这才想起眼前四人正是当年追杀自己和武惊玄的“川西四怪”。这个黑袍人正是树林中被铁夹打中的何贯。
原来当时武惊玄和徐剑风离开树林,留下被点了穴道的何贯,何贯在树林里又恨又怕,恨的是武惊玄没有给自己解开穴道,怕的是野兽出现,自己性命难保。好在那一夜只出现了山鸡、野兔之类的动物。这一夜对于何贯来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除了又冷又饿,腿伤也疼得厉害。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才来了一个打柴的。打柴的见他站着不动,问道:“你怎么了?”何贯见来了一个不顶用的,喝道:“滚开。”后来魏安到了,才给何贯解了穴道。当日魏安、张秋、杨叶各自去找武惊玄和徐剑风,但是都没有找到。于是在天黑前回了事先四人约定的客栈。他们三个见何贯没有回来,还以为他去了妓院,所以也都没放在心上。第二天仍不见人,这才分头寻找,最后魏安找到了他。
何贯虽然保住了性命,不过左腿却落下了终生残疾,所以走路有点瘸。
徐剑风说:“你们是‘川西四怪’?”何贯说:“总算你还认识我们。今天我把你捉回去交给萧大王,这个小丫头吗?”说到这里阴笑了两声,猛地一伸手,去抓徐剑风的面门,徐剑风施展擒拿手法,一把拿住了他的手腕。四怪怎么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放在心上,所以只有何贯一个人动手,其余三人在一旁观战。何贯自思与徐剑风动手无须用兵刃,所以才出手抓徐剑风的面门,可他万没料到才一招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徐剑风也感到奇怪,心道:“四怪的武功怎么这么差劲。”其实不是四怪武功低微,而是徐剑风自己武功精进,眼光发生了变化。何贯用力一甩,想挣脱徐剑风,谁知对方纹丝不动,自己的身子却猛地一晃。其余三怪问何贯:“你搞什么鬼?”他们还以为是何贯在玩什么花样。何贯又惊又怒,运足力气叫道:“开!”人们只听“咔嚓”一声,徐剑风仍是原地不动,而何贯的手腕却因用力过猛而脱了臼。疼得他“嗷嗷”乱叫,以徐剑风现在的内力,即使四怪合力也无法与他相抗,又何况只是一个何贯。徐剑风见他的手脱了臼,问道:“你没事吧?”何贯忍着疼用左手把右腕接上。江湖中人练功的时候,遇到关节错位并不稀奇。所以在学艺的过程中大多就学会了接骨。
何贯接好了手腕之后,一声怪叫,抡起小锤直击徐剑风的前心。徐剑风退后一步让开。俗话说:“一分短,一分险”。用短小兵刃的人大多身手敏捷,擅长近身相搏,而徐剑风的拳法离得太近则不易发挥。徐剑风身向上纵,使出那招“泰山压顶”。何贯不知厉害,挥起小锤相迎。他的小锤还没有碰到徐剑风,就先感到一股劲风压了下来。连忙向后退了几步,仍没有化尽这一掌之力。“扑通”一声仰面栽倒。小锤随之而来,砸在了他的前胸。砸得虽不重,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其余三怪见状大吃一惊,互递眼色,各拿兵刃把徐剑风围在了正中。斗了十几个回合之后,何贯也提锤围了上来。四人各站一方向徐剑风连连进招,曾蕊见两只小锤和两只铁锥如雨点般向徐剑风身上攻去,到后来围得圈子越来越小,出招也越来越快,看得眼都花了。只觉得五人像转花灯一样,搅成了一团。徐剑风这次斗四怪与上次在洛宁县的树林中斗邱叶、姚玉、姚倩、沈京等人大不相同。他们是各自为战,而四怪斗徐剑风却配合的天衣无缝。加上四怪招数灵巧、阴狠,更难应付。好在前一段日子徐剑风常蒙上眼睛和曾蕊在一块儿练功,听风辨形的功夫已较为成熟。刚开始他还需眼观六路,到后来干脆不回头,只凭风声判断对方的兵刃到了什么地方。四五十个回合之后,徐剑风的拳法逐渐发挥出威力,四人围得圈子也逐渐变大。在徐剑风前面的张秋、杨叶直当其锋,渐有不支之势。曾蕊见徐剑风占了上风,也感到放心了很多。正在这时,曾蕊见远处一个道人疾奔而来,很快到了近前。曾蕊见那道人大约四十来岁,一身杏黄色道袍,眉分八彩,目似朗星,那道人喊道:“川西四怪,还认得故人吗?”四怪都停手观看,何贯大叫一声说:“是他。”扭头就跑,其他三怪见了,也撒腿就跑。道人紧随其后追了下去。“哧哧当当”几声响,四怪见他快要追上,纷纷向后施放“紫尾针”,道人连用剑拨打,不过跑得却慢了些。道人边跑还说道:“当年你们欺我手中无剑,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静阳派的剑法。”他说这句话的工夫,已跑出了十几丈。若非徐剑风内功深厚则根本无法听到。徐剑风刚才见了这道人的身形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听了这话恍然大悟,急忙也追了下去,嘴里还喊着:“武师叔。”曾蕊见徐剑风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也施展轻功紧随其后。徐剑风跑了七八里路见曾蕊跟不上,才停了下来。过了一会曾蕊才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这人有毛病不成?见了道士就叫师叔。”徐剑风说:“刚才那是我武师叔,好在他们向洛阳方向去了,说不定到了城内还会遇上。”曾蕊说:“他就是武惊玄?”徐剑风说:“你知道我武师叔的名字?”曾蕊说:“我刚到中原就听人们说静阳派有个武惊玄,曾经大闹燕京城,独闯辽国万马军营,令黑道人物闻风丧胆,一把‘青芒剑’杀人无数。”徐剑风说:“我武师叔杀人虽多,不过他只杀坏人,不杀好人。”曾蕊见徐剑风一脸钦佩的神情。“哼”了一声说道:“神气什么?你师叔虽有点名气,不过和我师父比可就差远了。”徐剑风问:“我师叔怎么会不如你师父呢?”曾蕊说:“我说出一点,你师叔就比不上我师父。”徐剑风问:“哪一点?”曾蕊说:“你师叔是女人吗?”徐剑风说不是,曾蕊悦:“那不就得了。”徐剑风说:“是女人又怎么样?又有什么了不起?”曾蕊说:“当然了不起了。”徐剑风问:“为什么?”曾蕊说:“因为不是男人。”说话时二人已来到了洛阳城下……
洛河岸边战妖龙
为民除害显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