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烈自顾自的往下说着,他踉跄的向外走,“我还要去南珂国,我一定要问清楚,他们到底在哪里……”
“你知道孩子们为什么会送回来吗?”曾长河终于不忍再看他的顽固,他大声的开口:“就是因为她死了,而这个世上唯一可以救乔乔的只有你,你这个亲生父亲!你和他流着的同样的血!管家,带少爷去墓园!现在就去!让他死心,让他不要再想着那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曾子烈一下停住脚步,在黑夜里,他无助的像个孩子,转过脸,腮边的一滴泪,亮晶晶的湿痕。
“去吧,你去看看她,她生前不想见到你,恨你,也许现在,她可以听进去你所说的话!”曾长河缓缓的摇头,背影佝偻,一步步走开。
当初他失去心怜,心怜爱上那个叫杜文胜的男人的时候,她为他生下孩子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疯狂的嘶吼,可是,还不是过下去了,一天一天,行尸走肉却也长寿的过下去了,他们还真不愧是父子,命运这般的相同。
曾子烈的心口那里,狠狠的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然后又被一双看不到的手撕扯着伤口扒开,痛到鲜血淋漓,若是痛,可以换回她,他宁愿把这世上所有的痛都承受一遍!
他宁愿看着她和别的男人一起,幸福,相守,只要他知道,她活着,她在呼吸,她还会幸福,他狠狠的抓住那一枚戒指,唇角抽搐:“熙若,熙若……”
硌的掌心痛的无法承受,他却仍是不愿意松开。
森然而立的一排排墓碑,悲悯的望着他……
曾子烈一步步向前走,远远的,就已经看清楚,那清晰醒目的三个大字,杜……熙……若!
爱妻杜熙若之墓,夫庄皓天立。
那一行字,像是粗硬锋利的针尖,扎着他的眼睛,他眼眶剧烈的酸楚,无法再忍……她是真的,真的死了!
他却不愿意承认,那么善良,那么娇弱的她,一个人躺在这里,该是多么的孤独,她会害怕,她会哭的……
“熙若,我来晚了……”曾子烈轻轻跪下,伸手抱住那冰冷的墓碑,唇印在她的名字上,心口猛然间升起无边的刺痛,眼泪终于哗哗而落;“娘子,对不起……”
我来晚了,我该早一点找到你,早一点把你抱在怀里,你不该在这里,你怕冷,你怕黑,你怕一个人,我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你?娘子……我从未这样叫过你,我从未叫过你娘子,终于被别人抢先了。
妻子,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墓碑上称自己为你的夫君,我呢?熙若,我又是你的什么?是不是只是一个你恨之入骨,看也不想看的混蛋男人!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娘子,你把她伤到体无完肤,你把她逼到绝境,你把她逼得远走异乡,若不是你,她活的好好的,她还好好的和她的筱允彻在一起,至少她不会死!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有什么资格在现在抱着她的墓碑哭泣,乞求她的原谅?她生,你不让她幸福,死了,你也不让她安稳吗?”蔺重颜像是一头愤怒的豹子,他大步的走过来,狠狠的从后面揪住曾子烈的衣领,愤怒的低吼到最后的时候,终于无法控制的向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挥出拳头!
“我是替她揍你!在她的墓前,让她看着她曾经怎么瞎了眼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蔺重颜像是疯了一样,撕打着他,一拳拳像是雨点一样砸下去,曾子烈的脸立刻变的青紫一片,他却是不闪躲,只是紧紧抓住戒指,唇角甚至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的愧疚,终于冲破了胸膛,心口的憋闷,彻底的被拉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重颜,你打的好!继续!狠狠的揍我,对,就像是你刚才那样,或者你,干脆给我一刀,让我去陪她……”他破碎的呢喃,躺在地上平静的喘息,眼角淤肿裂开,有鲜血丝丝缕缕的沁出来,他是这般的狼狈。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蔺重颜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的脸拉近,簇黑的眸子微微的眯起来,他看着他,一字一句,恨不得活吞了他:“我告诉你曾子烈,在我知道你逼走了熙若的时候,在我知道你娶了别的女人的时候,在我知道你和许多不同的女人上床鬼混的时候,我想过杀了你,不,杀了你都不解恨,我恨不得替熙若,一刀一刀的凌迟了你!”
曾子烈无声的冷笑,他艰难的侧脸,望着面前愤怒的男人:“你爱她?你也不是每天都在换着不同的女人?”
“我蔺重颜现在就敢对你发誓,在我知道我已经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杜熙若这个女人之后,我从未碰过除她之外的女人!”
蔺重颜沙哑的开口,重重的推开他,看他狼狈的瘫在地上,他站起来,高大颀长的身躯一步步向着她的墓碑走去:“曾子烈,你就是死,也不要死在她的面前,她不想看到你!”
“你怎么知道她心里没有我,她愿意生下我的孩子,她就是爱我的!而你呢,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就算是和熙若上了床,你还是一无所有!”曾子烈粗嘎的低吼,挣扎着摇摇摆摆的站起来,冷笑的开口。
“你他娘的混账!我不许你再侮辱她,一个字都不可以!”
蔺重颜转身扑过去一把揪住曾子烈的衣领,他狠狠的扼住他的脖子,双眼里的怒火似滚烫的岩浆;“曾子烈,我告诉你,杜熙若是世上最清白最干净的女人!我和她,从来没有苟且之事!你看到的那一切,都只不过是……别人卖给你的消息!我是鬼迷心窍得为了的到她,故意做戏给你看的!”
蔺重颜愤怒的近乎崩溃!理智勉强的占了上风,他现在,还不能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还不能拆穿她!
“我没有碰过她,在我家里那一次,在客栈里那一次,你所看到的,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演的一场戏,你真好运,你爱的这个女人,曾经爱你的这个女人,她全身心的爱着你,从身体到心灵,她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从来没有!”他松开他,看着他眼底幽深的绝望和无边的愧疚,这比让他死,还难受,他低低的笑起来。
“曾子烈,你就好好的赎罪吧,你一天不死,你就要面对曾经给她的伤害,我告诉你,即使熙若不死,即使她原谅你,即使你们重新在一起,你给她的伤害,她可以忘记,你却永远不能……绝对不能!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你就不会忘记,我要你背着这份愧疚,背一辈子……不,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够!而我,也一样,也一样要一辈子背着这份愧疚,活下去,生不如死的活下去。”他贴近他的脸,粗嘎的轻笑,笑到眼泪几乎落下来。
蔺重颜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的决绝!熙若,我不会放过他,即使我知道,善良如你,会原谅所有的伤害,可是我也不会放过他,我同样也不会放过自己,我用一生的不幸,作为给自己的惩罚,熙若,我走了,不,也许,很快,我们就会再见。
从头至尾,这一场戏,都是他曾子烈自编自演自导,从头至尾,所有的仇恨,误会,都只是抓不住的晨雾。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夜风呜咽,他像是一具尸体,一动不动。他看到她和蔺重颜纠缠在一起,她想要挣扎的时候,他是怎么样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她,他为什么没看到她眼底的绝望和漫天的泪水?他逼着她日日夜夜看着他和不同的女人上床,甚至还有她的亲妹妹!他怎么心狠如斯,这样生不如死的折磨他心爱的女人?
那个时候,熙若,你是不是和现在的我,同样的绝望,哀莫大于心死,你心死了,所以离开我,而我这一刻,心也死了,我去找你,好不好?可是我该去哪找你?用什么样的一副面孔去见你。
“熙若……熙若,”他连声的低喃,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她的墓前,脖子上的链子被他用力扯下,凝神注视,四年前他和她在普陀山的时候,她曾有过的短暂的幸福。
“熙若,让它永远的陪着你,好不好?”轻轻的呢喃,他把戒指放在墓碑前。
“你还是好好的收着它……”庄皓天缓缓的走出来,他颀长的背影有些寂寥,发丝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楚那一双微眯的眸子里,是什么样的光彩。
“我想,她也是希望你好好的收着的!”庄皓天有些苦涩的微微一笑,若是今天看到这一幕的人是她,她一定不忍心看着她的戒指孤零零的待在这里。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曾子烈扎挣着疼痛的身体缓缓站起来,桀骜的眉间依旧是不羁的神情,那一块块的伤疤,不但不让他狼狈,反而平添了几丝粗犷的味道。
庄皓天轻轻摇摇头,又走上前一步,他弯腰,将戒指拿起来,递到曾子烈的手中,俊美的脸上没有波澜:“曾盟主,很高兴见到你,我们爱上同一个女人,这是我们的缘分。”若是曾子烈真心想要对熙若好,也许,他该带着那个木偶,远走他乡。
曾子烈微微的倏眉,却没有再接那小小的钻戒,阴鹫的眸子闪烁着森冷的光:“我不会和一个抢走我女人的男人打交道!”
庄皓天眸子微微一跳,不由得握紧掌心,忽然间心里涌上无边的气恼,他为杜熙若不值!
“你怎么认为是我抢走了熙若?曾盟主难道不觉得罪魁祸首正是你自己吗?”庄皓天强压怒气,仍是平静的开口。
“是,我是伤害过她,因为误会,因为那些仇恨,可是,她是我的女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你敢娶她,庄皓天是吗?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抢过来,将她禁锢在我身边!”曾子烈森然冷笑,一把松开他的手,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优雅的男人,他的心底是嫉妒的!嫉妒熙若竟然愿意和他成亲!